烈钧侯[重生](96)
笙歌乐舞,觥筹交错,脂粉香气扑面,娇声笑语不绝于耳,是间勾栏院,且此处正是其中最放荡的所在。
聂焉骊使的是美人计,怎么把人骗到了这地方?
邵崇犹蹙眉,聂焉骊虽说一贯风流,但此时不会是来玩儿的,那便是南疆王子把他带了来这。
他虽在离席后当即换掉了身上王服,但到底气质形貌出众,又怎么看都是富贵人家的冷漠多金客,走廊上来来往往花枝招展的姑娘,还有水灵的小倌儿,时常要缠上邵崇犹,老鸨经过时也招呼他,都被邵崇犹挡开了。
痕迹有限,只能确定大致就在楼下那层,走道上很多守卫,他在确定大致楼层后,开始挨间看去,最后确定一间极为可疑的。
时常有纵情的动静传来,邵崇犹一脸清心寡欲,不加理会,只专心寻找其中可疑的线索。
邵崇犹当即确定,那南疆王子就在这间房中。
房门被反锁,邵崇犹绕出去直接从窗户进去。
房间很大,内外间三重,内间南疆王子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
“还以为习武的女子很难接近,没想到你这么懂事。”南疆王子话音里十分不怀好意,“来,再喝一杯。”
邵崇犹在屏风后静静听,闻言预感不佳。
“殿下,真的不能再喝了。“聂焉骊巧妙地压着嗓子,声音便像悦耳的女音,同他唱戏时有点像,又更媚一些。
“怎么?这就醉了?”南疆王子笑道。
“殿下讲的故事太精彩,咒术什么的,还是头一回听。”聂焉骊道。
“那很好啊。哎,美人儿,你脸怎么红了?”南疆王子道。
聂焉骊似是很惊奇:“啊,大约是困了。”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
“殿下请自重。”聂焉骊道。
“都到这儿了,你就别……”
邵崇犹忍不了,悄无声息走出屏风,到内间,看见聂焉骊换了一身衣服,而南疆王子正欺身过去,眼看拉拉扯扯要摸聂焉骊的脸,邵崇犹大步上前,果断把人劈晕了。
他把昏迷的南疆王子丢到一边,抬眼看,聂焉骊倚坐在那里,一身绸纱衣裙,轻纱蒙面,双眸似水望着他轻笑,巧笑倩兮,眉目如画。
“外面人守得紧,还是走窗吧。”聂焉骊道。
他懒懒起身,踢了踢地上的南疆王子,三下五初二脱了身上女裙,拎起旁边一件紫袍随意裹上,对邵崇犹道:“我喝多了……”
邵崇犹带他离开勾栏院,直接在夜色中往王府去。
暗中回府,把聂焉骊安置在屋中,邵崇犹没让下人进来伺候,出去吩咐人煮醒酒汤的功夫再一回来,却愣住了。
聂焉骊伏在帐内,脸色苍白,唯眼尾泛着不大正常的红晕,身上是那件随手披上的衣袍,里头几乎什么也没穿,此时袍襟散敞。
色泽浓重的紫袍迤地,身上皮肤雪白,一头乌发散落,那张有些妖冶的脸上洇了层薄汗,两眼有些失焦,似乎很不舒服,微微蜷着,手抓紧锦被。
邵崇犹上前查看,一碰到他,发现聂焉骊体温很高,聂焉骊抬头看他,眼中含着水,意识似乎有些模糊。
“怎么回事?”邵崇犹眉头拧成一团。
“那厮……酒里有药。”聂焉骊有些艰难地道,抓住邵崇犹的手腕,又推了推他,“你……”
邵崇犹明白过来,聂焉骊用美人计套话,可南疆王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酒里下了药。
聂焉骊似乎想让邵崇犹出去,但实在难受,心知这南疆王子和巫族走得近,这药多半不好打发。
他身体灼热,似有火在炙烤,无比渴望着什么。万花丛中过的聂焉骊深知自己这次栽了,恨不得把那南疆王子砍成八块。
邵崇犹被他攥着手,想抽出手去找人配方子解这药,可还未起身,聂焉骊忽然攀附到他身上,紧紧勾着他脖颈,柔韧的修长的身子有些无力地倚向他,抬眼望着他。
那眼睛极媚,散乱的浓紫锦袍,论谈情,聂焉骊是个中高手,但总是女子们朝他投怀送抱。邵崇犹知道他是被那药控制了,抬手要把他拉开,可聂焉骊猝不及防凑上来一吻。
邵崇犹的手僵在他腰际,正要立即把聂焉骊拽开,聂焉骊忽然撒娇般地呢喃了句:“哥哥……”顿时一股火被点燃,邵崇犹最经不住他这么叫,这人简直是狡猾。聂焉骊趁着这间隙,紧紧缠上邵崇犹吻过去,似乎是渴极的人寻到一汪水。紫袍从肩后滑落,蝴蝶骨随他动作格外分明。
邵崇犹被怀里人藤一般缠住,抬手捏着聂焉骊下巴低声道:“墨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聂焉骊的唇似胭脂化水,眼睛聚起些神来,抓住他的手,轻咬了咬他指尖,“哥哥。”
邵崇犹眸子暗了暗,深深看了看他,继而覆身把聂焉骊放倒在榻上,缎子般的黑发散乱在锦被上,分外妖娆。
第105章 城南
六名南疆武士落败, 满场呼声震天, 林熠收剑,扯下眼前锦带,同萧桓离开明光台,南疆使臣笑得有些勉强,林熠随口同他客套几句,算是彼此给个台阶下,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
永光帝封赏,比武照旧继续,人们对酆都将军愈加好奇,可未能趁机看清,萧桓已经重新覆上面具, 太子过来赞誉了几句, 算是替永光帝嘉奖一番, 左右看了看, 未见邵崇犹,正要问,林熠扯了些别的转移了话题。
直至回到别院,林熠舒了口气, 心头又萦绕起隐隐疑虑:“南疆这次做事情很高调, 与之前这些年来大相径庭, 像是在试探什么, 不, 更像是故意引起所有人注意。”
“二月份时, 南疆尚未打算派使队来。”萧桓道。
林熠有些意外,思索片刻,道:“这中间的事情让他们改了主意。”
“邵崇犹的身份,兴许早就另有人知晓。”萧桓提起来。
林熠忽然想起江州阮氏,聂焉骊小时候想去找邵崇犹,被阮家严辞禁止,想必阮氏对邵崇犹的身世有些猜测。
但他们既然如此讳莫如深,便不会透露给别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邵家敢调换皇嗣,不过是自以为天衣无缝,保不准有人黄雀在后,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只待某日时机到了,便可拿来利用。”林熠有些烦躁,总觉得许多事情背后有一方看不见的势力在运作着什么,这股势力前世未曾现出真身,今世继续在暗处搅动局面,他又总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次日清晨,端宁王府。
聂焉骊醒来,感觉到身后人牢固的怀抱,懒懒眨了眨眼,才渐渐想起怎么回事。背后紧贴着宽阔胸膛,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皮肤和结实的肌肉线条,而拥着他的手臂修长有力,身后人察觉到他醒来微动,便搂得更紧了些,又落了一吻在他脑后。
昨晚的情形断断续续出现在脑海里,自己连撒娇带勾引缠着邵崇犹,最终勾天雷动地火,两人紧紧交缠的画面忽然蹦出来,邵崇犹冷峻的脸和眸中暗火如在眼前,扣着他的腕,而他衣袍顺肩臂滑落挂在臂弯,被翻来覆去地冲击……聂焉骊沉默不语,他一时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突然回忆起来,自己一开始不让邵崇犹走,只是想告诉他,江流阁似乎要寻他麻烦。
聂焉骊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南疆的药还真是不一般,但他又似乎不是完全失去理智,一时又想起邵崇犹,这人平时不爱笑,冷情冷脸,那事上却也太猛了些,一想起这个,忽而觉得浑身酸软,关键地方也不大舒服。
他平素只跟姑娘们调情,尚未和男子有过这种关系,但对方是邵崇犹,他也不觉得介意,甚至一想到昨晚的画面,不自主又起了反应。聂焉骊稍稍动了动,想起身下去清醒清醒,可邵崇犹没有松手,两人动作间,邵崇犹碰到他那儿,便把人收到怀里,探手下去。
聂焉骊一下子不动了,闭了闭眼,干脆在邵崇犹怀里转了个身,被邵崇犹正正着着直接吻下来,就这么一直到被抒放出来,聂焉骊轻轻喟叹了一声。
邵崇犹扯了帕子擦手,起身去冲凉水,聂焉骊松了口气,方才被顶着,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真让他再来一次,自己就散架了。
邵崇犹回来,给聂焉骊把袍带系好,见他神情略疲惫,把他揽进怀里:“疼了?”
聂焉骊苦笑,在他肩窝埋头,摇了摇头:“本少一世风流啊,没想到被人收拾了。”
“墨骊。”邵崇犹道,“是我不对,你昨天……不算清醒。”
“不,我不是没有意识。”聂焉骊并没有推脱,静默片刻,从他肩上抬起头,平视邵崇犹,顿了顿,道:“我想停下来了,这么多年……”
邵崇犹淡淡望着他,深邃的眼里有沉静的力量。
聂焉骊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倜傥之意竟如铅华洗去,笑容纯挚:“我就停在你这儿好不好?”
明明是千帆过尽,浪子泊岸,却又像第一次动情一般。
邵崇犹抚过他的脸,既未说是也未说否,只是柔和地笑着看他,:“小姑娘啊。”
金陵城南。
淮水过金陵,城北水道势缓,绕皇宫而去,经过风情万种的勾栏街巷,映着两岸红色灯笼和胭脂笑语。
城南水面开阔许多,水势湍急,逢雨季暴涨,时有澜沧之势,另具三分险。
今日阴云绵延,小雨不断,城南水道上横亘一座木桥,四下无行人,天地孤寂,与远处街市宅坊仿佛隔绝。
桥上立着一人,身形高大,披着黑色斗篷,雨水从宽大兜帽流下,桥下水流湍急暗涌,翻腾起来似是要扑上来吞没什么。
这人静静站着已经很久了,只是在桥上看着远处,也不像在等人。
一名长衫俊雅的年轻人打着一柄伞,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走过去同那人道:“兄台是在等人?”
那人闻声,片刻后才转过身来,年轻人友好地打量他,那人脸颊瘦削锋利,剑眉浓黑锋利,硬朗英俊。
他皮肤是没什么血色的冷白,仿佛是长年不见阳光,换做旁人,必然会显得了无生气,但这只是让他看起来刚毅又有些脆弱,别具气质。
正是曲楼兰。
曲楼兰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等人。”
年轻人笑笑,走上前,手中伞同时遮住两人,天地潇潇雨幕,曲楼兰斗篷和发际沾的雨水缓缓流下。
他从北疆绕道,由小河城入关,一路来到金陵,身上并无旅人的风尘仆仆,也没什么疲惫之意,正如他胸口跳动得极缓慢的心脏,介于生者和死人之间,因而不怎么知累。
“兄台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年轻人关切道,“方才见你站在这里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