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他在永夜燃火(53)
安安喝了口水,思索着继续道:“因为这个,霍竟成说会把我找回去,我其实不敢抱太大希望。尤其是被送到云梦岛这种地方后,我就更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没想到你们能找到我。”
安安抬起头看向温冷,目光闪动,“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云梦岛听说开了有六七年了,从没听说过有谁被外头人联系到,更别说是被警方找回去了。”
温冷答她,“是有人向提警方提供的线索,我们追到了星辰号上见到了你。”
安安看向任开,恍然大悟,“你是那天在邮轮上闹起来的那个人?当时他们好像说你是警察?!”
她这才想起那晚有些模糊的印象,她当时喝了酒,上岛后又整日魂不守舍,对那晚发生的事根本没太多记忆。
她感激地看向两人,“我没想到你们会……”
任开笑了下,不太正经地回她:“为人民服务,愿意效劳。”
配着他的姿势神态,硬生生把安安的感动催成了笑意。
安安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提了声道:“你们说有人向警方提供了线索,难道真的是霍竟成给你们的?”
面对安安的提问,温冷据实道:“送来的线索是匿名的,警方并不知道是谁提供的。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别人。”
询问结束后,安安看温冷和任开在旁嘀咕了几句,随后一位她从未见过的便衣警官走了进来。
温冷对安安道:“批捕霍竟成到案,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这段时间不要露面。这位梁警官会带你到某个隐蔽的地方住一阵。你可以在社区小范围活动,但日常生活必须保持低调,不要联系任何认识的人,也不要上网让别人辨识出你的身份。过一阵,等到检查机关搜集完证据,起诉开庭,你作为重要的人证,配合完庭审后,就可以行动自由了。”
安安点点头,表示明白。
离开前,她又道:“我不清楚霍竟成和大成哥是什么关系,但是每次阿强碰上霍竟成时的态度,都非常恭敬,完全是小弟对大哥的模样,不像是双方合作的样子,更像是下属。”
温冷和任开表示了解。
送走了安安,温冷这才道:“‘大成哥’这个名字,我在缉私队时听过。不过道上多的是大成哥,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得再看下水晶宫和云梦岛查下来的情况。”
任开接口:“让林维去催一催,我记得我们出去前,技侦那边对水晶宫背后财务线上的牵扯梳理得差不多了,可能还有些别的发现。至于云梦岛,可能没那么好查。”
任开嘴上说着让林维去催一催,经过大办公室的时候,却停了进去的脚步,直接带着温冷转头杀去了技侦。
从技侦出来,温冷点头道:“应该是我知道的大成哥了,名字是柯成,但这个名字是不是真名并不清楚,道上都叫他大成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人,完全不知道长什么样。
“他在边境走私上有几年非常活跃,从走私货物到贩卖人口,都做,从出货国到进货国都有据点,可以说建立起了一个完整的走私帝国。水晶宫用空壳财务公司操控资金的反侦查方式,和缉私队曾经查过的几起案子非常相似,这是柯成那伙人常用的手法。”
“听起来你和他交过手?结果呢?”任开就着温冷的话问。
温冷摇头,“缉私队唯一和他交过手的是唐泽明,当年的豪车案子太大,整个缉私队多多少少都有参与,是十几年来最大的豪车走私案,但这个案子是柯成一个已经独立出去的手下犯的,当时就破了,主犯全部落网。
“这案子本该到此结束,是唐泽明通过这个案子又追出了柯成,之后,听到风声的柯成很快逃到了国外,销声匿迹了。这两个案子也成了唐泽明退役前最后的案子。”
任开敏锐道:“你是说唐泽明最后负伤退下来,是因为柯成。”
温冷当即回他:“我不太清楚,豪车案破获后,我就接了别的案子,唐泽明查出柯成之后的事,我就没有再参与。他退役的时候不愿讲负伤的事,我也就没追问。”
温冷回避了问题,最后在边境追缉柯成,双方交火受伤在他看来是很寻常的事,他不希望任开因为在案子上带了强烈的个人感情而影响判断。
温冷继续说回眼下的案子,“如果不是云梦岛,我不一定会把安安的大成哥和柯成这个大成哥联系起来。柯成还有个名号,叫岛主。他为了走私方便,弄到了东南亚多国国籍,同时有多个不同的身份,有传言他拥有东南亚各国十多个大小岛屿,这些岛屿被他用来当作非法走私的基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走私帝国的版图赶得上古代的海盗。”
任开思索了下道:“你说霍竟成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有没有可能真是他提供的安安的线索?还有这个柯成,会不会就是设橡胶子弹陷阱和冷库陷阱的人?”
“都有可能。”
任开的话引起了温冷的回忆,柯成当年急着脱身,没有和警方多做纠缠,他对此人的印象是聪明利落,心狠手辣。柯成有能力设橡胶子弹和冷库陷阱,但自负和高调的行事风格,当年柯成是在逃亡,很难看出来。
“至于霍竟成,”温冷道,“如果真是他提供的线索,那他在这个案子里的角色就很有些复杂了。”
任开挥了下手,“甭管他是什么动机,什么角色。全队加班,把有的证据和口供都尽早交上去,早一天拿到批文,早一天把人抓到,回来问个清楚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天午饭后,温冷回到大办公室时没见着任开,林维也拿了单据正要找任开签字,“头儿人呢?没和你一块?”
温冷回他:“我也在找他,午饭后就没见着。”
周鹏听见他俩的动静,转过椅子来提点:“今天几号了?”
“二十号。”林维说完哦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温冷坐下看了眼工作台历,周鹏正要解释,他先开口道:“我知道,今天是唐泽明生日。”
周鹏嗯了声,他都忘了他俩也共事过。
温冷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声周鹏,“你知道任开可能上哪儿?”
周鹏回他,“你知道市郊的福汇养老院吗?”
温冷听了话,神色少有得动了动,“知道。”他拿上外套起身,对周鹏道:“有事电话。”
午后的暖阳,有种宝石般闪耀的璀璨,落在冬日宁静的池塘里,洒在深绿灌木的枝桠上。
温冷沿着石子小路,熟门熟路绕往养老院花园中的六角亭。
越来越接近亭子时,他听见山茶花丛后有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温冷停了脚步,抿紧了唇,哪怕有心理准备,这无比轻柔的声音还是敲击震动着他的心房,温冷的眼眶红了红。
“明明去罗国出差了啊?没关系,你们照顾好他就好。我老了,也糊涂了好几年了,护理和我说明明这一年其实来看过我几次,但我不是不认得他,就是不记得了。我这老年病啊,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哪天就谁也不认识了,想想他每次来我都认不出他,他一定也很伤心。所以不见也没什么。
“任开啊,你这么忙,不用专门抽时间来看我。
“哈哈,是,你小子运气不错,我今天认得你哎。”
除了母亲的声音,花丛后还有任开不时响起的笑声,像这暖阳里明净的晴天,蓝得令人迷醉。
温冷静静立在石子路上,听任开陪着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闲聊,两人不知怎么,说到了他的名字。
“我生唐泽明的时候,他爸驻军在外,没法回来,驻军地有个著名的大湖,古代叫云梦泽,有很多古诗赞美这片山水,他爸又很喜欢诗词。
“唐泽明出生时刚好是十五的晚上,接到电话后,他爸兴奋地跑到湖边大吼了几声。据他说,当时就想到了那首唐诗。后来寄信回来,给孩子起名泽明,取的就是诗里的那句‘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唐泽明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