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时代血族日常 下(382)
红龙虽然只想让奥尔赶紧跑,可看奥尔是打定了主意,他也不再多劝什么,反而努力回想手记中有用的部分——无奈,那本手记真的只是本体一时无聊随便浏览的闲书,现在红龙存在的精神碎片中还留有星星点点的残留,完全是因为他本体的博闻强记罢了。想了半天,他能回想起来的,除了那张清晰的遗蜕素描,就只剩下手记中,作者关于其强大的喋喋不休罢了,完全没什么用。
马赛克在洞穴中弥漫,奥尔收获着它们传递回来的情报。
那些模糊的雕刻与壁画中,有飞鸟走兽追赶、吞吃着人形生命,有人形生命向巨大的飞鸟走兽屈身跪拜并献上同族作为祭品,也有他们追赶、杀戮与俘虏其他的人形种族献祭给飞鸟走兽。这些都是散碎的,风格也略有差别的,有的是雕刻,有的是墙壁上的彩绘。
古人们的战斗显然也是使用魔法的,有些人的手上画着火苗,有些人的手上则画着是流水。
画中的主体民族看来十分好战,且热衷祭祀,虽然人类中有异能者,但被攻击的其他部落都和他们一样,是没有狼人、血族和人类的分类的。是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太狭窄,所以没有遇见其他种族呢?
还是……确实如血族传说中那样,真正的种族分化是在异兽时代与魔法时代的交替间发生。是部分人类通过吸收死去异兽的残余力量而产生的?
在一条通道中,奥尔发现了风格统一,且内容连贯的雕刻:一个怪胎诞生了,生来就带走了母亲的生命,并有禽鸟的翅膀,走兽的獠牙,他被与母亲的尸体一块儿,抛弃在了野地里。
另一个路过的部族收养了他,将他从婴儿养育成了可以奔跑的孩子。但这个部族被另外一个部族攻击,男人和老人被杀死,年轻女人和孩子被捆绑住带走。翅膀兽牙的小孩被发现了,这个部族却没有杀死他,攻击者们反而围绕他站成了一圈——怎么看怎么像是跳舞。
他被带回了那个部族,更多的人围绕着他跳舞,他们还向他献上各种物品,其中包括一颗人头和一颗心脏。
就在这种供奉中,孩子长成了拉索露,壁画中的他,和遗蜕中的形象几乎相同了。他比其他人都更高大,长着一个有着巨大眼睛的正圆头颅。
接下来就是拉索露与各种飞禽走兽战斗的场面,他展开翅膀,双手前伸,张开大嘴,假如不是知道他是谁,没有看过前边的画面,后边的一幅幅壁画根本就是两个怪物在战斗。在这些战斗壁画的尽头,是一扇石门,即使经过悠久的岁月,石门上的拉索露线条依旧无比清晰。
他狰狞可怖,一脚踏着形似老虎的兽,一脚踏着形似孔雀的鸟,左手抓着一条巨龙的脖子,右手抓着的……却是一个惨叫着的扭曲人形生命,而且这个人形生命的脑袋已经有一半进到拉索露的嘴里了。
奥尔:“我觉得,那个时代说的保护族人,可能和我们认为的有些偏差。”
红龙和火鸟都咽了一口唾沫:“我们……也这么认为。”
但是这个偏差可以理解,蛮荒时代,能要求那时候的人多文明?拉索露与其说是一位族人的保护者,一位古代的圣王,不如说他是被某个强大部落供奉的凶神,甚至,可以说他是个被圈养的凶兽。
石门的门缝中,正有光从里头溢出,奥尔的马赛克也只能追踪到了门边,想继续进入就会被挤回来,就和之前追踪拉索露遗蜕时的感觉一样。天使一个晃身,从原地消失了踪影,眨眼间已经来到了石门前。
纯物理的天使,果然轻松靠近了石门,双手一按,轻松将尘封已久的大门推开。
那里头,竟然是个巨大的藏宝库——圆形的穹顶由一根根数十米长的脊椎骨骨尖相对搭建而成,穹顶之下挂着无数闪亮的宝珠,它们现在还能让奥尔感觉到强大的魔力波动,支撑穹顶的立柱是形态各异的巨兽之腿,有的披毛,有的挂鳞。
每一根立柱下,都堆满了不同的珍宝,有巴掌大的七彩鳞片,有只经过最粗糙的打磨却闪烁着瑰丽光芒的宝石,有五彩斑斓的羽毛,每一堆珍宝,都堆得至少高过天使。
这里没有黄金或白银,只有到了现在依然保存有魔力波动的宝物,甚至因为这大厅里的魔力过于浓郁,空气里都凝结出了如星云般的雾气。
火鸟:“奥、奥尔,我觉得你把这些东西弄出去……建国就够了……”
红龙张着嘴巴,点了点头。
即便对两位出身不凡,见多识广的“老古董”来说,这大厅里的东西也实在是让人过于惊叹了。他们两人所属年代的国家宝库,相比之下也要逊色三分。无数已经灭绝,甚至未出现于魔法时代记录中的异兽“零件”,都在这宝库中出现。
奥尔也惊了一瞬,但任何至宝只能让他停驻一瞬,短暂的惊叹后,他的目光便集中于搜寻着遗蜕的光芒。他想飞过去追赶,但只扑腾着原地跳了一下。
“规则?”外头的奥尔摸着额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句鸟鸣——此处禁止飞行。
这大厅看似粗犷蛮荒,但在魔法方面,对这些老祖宗,不能有丁点的轻视。
天使在大厅中奔跑,各种各样的珍宝在他眼前不断一闪而过。
“奥尔!!!”红龙和火鸟的叫喊震荡着奥尔的大脑,奥尔停下了脚步,不知何时奔跑的已经从被他操控的天使,变成了身穿天使甲胄的奥尔。他看了看双手,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不能偷懒。
奥尔抬头,继续追着那束光。
随着他踏出一步,光忽然变了,变得温柔甜蜜,四周围立柱下的珍宝变成了大团大团的鲜花,清纯甜美的笑声从立柱后传出来,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身影从立柱后站了出来,他们的衣着各异,从最久远裹着兽皮的野性美人,到现在身着华丽长裙手持羽毛扇的妩媚淑女,应有尽有。
奥尔脑海中刚闪过“我喜欢男的”,女士们周围的空气就如被手指轻点的湖面,荡漾开一团团涟漪,当涟漪消失,美女们变成美男,又是一阵涟漪变动,大多数美男消失了,只剩下了身着鲜红警服的达利安。
奥尔双眼发光,走向了达利安,双目专注地看着他,说:“谢谢。”
“不要说感谢,我愿意为你做出一切。”
“呃,不,我谢谢的是操控环境的人,我真想你,照片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大小也不对。能这样和你面对面说话,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谢谢你,让我能看见他。”
“你看见就是我,奥尔,我来找你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他张开双臂,走向奥尔。
奥尔也张开双臂,抱住了幻象:“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加西亚。对不起,这次牵连到了你,等事情结束,我会尽快送你回波塞科尼。”
“为什么……还要送我走呢?”
“因为我们俩的身上,都还担负着无数人命,我们没办法选择自顾自地生活。”奥尔从达利安的肩膀上抬起头,再次寻找起了那道光,“在这等着我,保护好自己。”
他拍了拍达利安的手,继续朝前走去。迈出两步后,奥尔眯起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如梦初醒。
过去看小说觉得那些被幻境迷惑的角色太蠢,现在自己亲身体验,奥尔对过去无数被骂过蠢的角色道个歉——他刚刚的情况就像是在梦中,类似于庄周梦蝶,或某些精神疾病的情况,大脑就是在认知上发生了问题,把眼前人认成了心中的那个人,一切正常状态下会产生怀疑的地方都被模糊掉了,他刚刚的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确定自己眼前的“人”是达利安。
一切对达利安的思念、渴望与欲求都在刚刚翻涌了上来,他假如恋爱脑稍微重一点点,现在就已经抱着人在地上滚了。
奥尔没朝后看,他不想知道自己刚刚抱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留点美好的愿望吧。
财富、美人,然后是权力吗?奥尔以为他会经历古早的历练三件套,但没有,他追着光又走了几步,金色的光在他面前展开了,他眼前是一座石制的高台,巨大版本的拉索露盘膝坐在上头——他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过于浓稠的魔力之光组成,奥尔隔着天使甲胄看了一眼(透过天使甲胄看到的外边的世界色彩依然是正常的,不会是金色),眼球就立刻因为刺痛而泪水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