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打算掰弯你(41)
郁霈说:“练功房。”
“又去啊。”
郁霈点点头,抬脚准备走了。
陆潮走在后面,居高临下地看了郁霈一眼,忽然想到上次不小心撞见的场景,但看他孤身一人便随口问:“那小胎记呢?”
“陈津有事出去了,你找他?”
陆潮心说我找他干什么,话到嘴边却一拐,“他不在你怎么还来,你一个人也能练?”
“可以。”
陆潮舔了舔犬牙,半晌才说了一个字,“哦。”
徐骁在下面等的急了,扬声问他:“潮哥走啊?”
陆潮一抬眸:“你们先走。”
“咋了有事儿啊?”徐骁在两人间看了看,慢半拍地恍然大悟,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潮索性就靠在栏杆上看他,默默在心里想,我给你三秒钟,你要是求我帮你那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日行一善。
下一秒,郁霈果然开口了。
郁霈:“你还有事?”
陆潮:“?”
郁霈拾阶而上,站到他下面一层台阶略微仰起头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陆潮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毛病,没事儿日行什么一善。
“你下午没课了?”郁霈又问。
陆潮面无表情:“干嘛?帮你压腿?我出场费不便宜,你打算拿什么谢我?”
郁霈此前确实想过找他帮忙,但因为和他关系不冷不热也不好开口,这几天却发现这人除了在鸡毛蒜皮的地方计较,其实非常大方。
尤其昨晚他半夜醒来,听见徐骁小声和陆潮聊起航天展,他才知道那张票有多珍贵。
陆潮居然一声不吭就把它给了他这个外行人。
他觉得有些亏欠。
当时不应该轻易开口索取,还恩太难也太麻烦。
如果那个内部航天展真的机会难得到一辈子都不一定可以看一次,那他拿什么都弥补不了。
郁霈摇摇头:“不用麻烦你了。”
陆潮盯着他半晌,说了一个字,“行。”
“陆潮。”郁霈抬手拦住他,淡淡眸光中掺杂着几分认真:“你有什么愿望么?”
陆潮偏头扫他一眼:“怎么?”
郁霈暗下决心,承诺道:“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不是违法乱纪或是有违人伦纲纪,我一定设法为你办到。”
陆潮怔忪片刻,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还说的这么郑重其事,搞得像婚礼誓词似的。
他找人帮忙压个腿有必要给这么重的谢礼?
“我能有……”陆潮话音一顿,转而说:“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这承诺就先在你这儿存着,等我想着了再跟你提,到时你再办。”
郁霈说:“好。”
陆潮再次惊了。
他就这么果断的答应了?
“赶紧过来,我晚上还有事儿。”陆潮转身上楼。
练功房空旷无比,郁霈下课先回寝室换了套更宽松的衣服才来,被风一刮看起来空荡荡的更显清瘦。
“你每天都来?”陆潮看着他的腰,“腰好了?”
郁霈说:“嗯。”
陆潮也不知道他是回答的哪句,索性就靠在墙边看他不厌其烦地把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从指尖到脚尖,再到肩背与腰身。
穿堂风刮过,他像只等待羽化的蝴蝶。
陆潮晃了晃眼,两秒才重新又聚焦,金灿灿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郁霈肩上,把他笼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上次撞进来只看到了陈津压着他的腿也没太仔细,这次亲眼看到郁霈那两条腿笔直地朝两边分开几乎贴在地上抻成一字,简直惊了。
那腿根离地面不过一拳距离。
?
男人的腿有这么软的?
陆潮想起上次体测徐骁做个引体向上就惨叫着说自己老骨头散架了,要是让他来做这个还不当场去世。
他走过去,在郁霈跟前蹲下身,发现他额头已经有了些微细汗。
原来并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没想到这小公主平时娇气,练功倒是挺能吃苦。
“我怎么帮你?”陆潮问。
郁霈很轻地喘了口气,“你按着我的肩膀往下压,直到腿完全贴在地上。”
陆潮蹙了蹙眉:“这么硬压?不疼?”
郁霈说:“还好。”
还好那就是疼。
陆潮自动翻译了他的话,看他绷直的脚尖和脚背上淡淡的青色血管莫名有些手痒。
他腰怕痒,不知道脚怕不怕。
陆潮在心里想了一会,收回视线按住他的肩膀,略微使力当即听见一声倒吸的凉气,不由得松了松手劲儿。
“你用力就是。”郁霈说。
“行。”陆潮俯身往下压,半个身子靠近他的肩膀。
“你们不是只用嗓子唱么?还需要练这个?你们还得在台上跳舞?”
陆潮没听过戏,唯一备受熏陶的时刻就是每年除夕的保留节目。
他一向能躲则躲,躲不了也就当个bgm。
郁霈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他对这行一无所知,轻咽了咽唾沫忍住腿根的疼痛不适,语速缓慢道:“唱念做打你听过么,不止要唱得好听还得身段好看。”
陆潮对身段的说法理解不深,但从字面意义看他身形清瘦腰肢柔软,那天扮上了确实挺好看,像个娇娆又娇气的小公主。
郁霈说:“身段不好看,唱得再好也不能上台,除了这两项之外武打翻跌和舞蹈都要精练,四功五法缺一不可,压腿只是其中一项比较简单的基础练习。”
“手眼身步甚至水袖都有百十种不同技法。”
陆潮还是头一回听他讲起京剧,有种谈及专业领域的自信淡然,不由得空出一只手在他腰上捏了捏,“你这身段还不够?不是挺软么?”
郁霈猛地一哆嗦,按在地上的两只手顿时脱力。
“卧槽。”陆潮下意识揽住他,手臂一勾把人抱进怀里,“没事吧?”
“没事。”郁霈收回双腿坐在地上,拨开他的手抹了把汗,“你把水递给我。”
陆潮拿过矿泉水拧开递给他,看他慢吞吞喝了小半瓶,微微散落的头发汗湿垂在领口,顺着脖颈锁骨隐入暧昧又隐蔽的禁区。
光影灿烂的练功房里寂静凉爽,穿堂风一阵阵拂过,他却忽然觉得自己陡然落入了一个漫无边际的沙漠。
郁霈喝完水将瓶子放在地上,坐着揉了会腿等稍微舒服了一些才躺下来。
“陆潮,你来按着我的腿往下压,慢慢来,别一下子压下去。”
陆潮扶住他的右腿,惊诧又茫然地反问:“往下压?你真不会骨折?你在寝室躺着都能把腰躺折了,不行别硬撑。”
郁霈说:“没问题,你压。”
陆潮根据他的指令往下压,到他说可以的时候那条腿已经几乎贴着他的脸了。
他攥着腿为了方便用力整个人只好往下倾,几乎与他贴得严丝合缝。
这个姿势估计很难受,郁霈呼吸比刚才沉了许多也紊乱许多,腿上传来细细地颤抖,贴着他的掌心痉挛似的紧绷。
他脸色发白,汗意淋漓,从喉间发出很轻的痛吟。
陆潮心一麻,眸光不自觉顺着声音看过去。
郁霈死死咬着嘴唇忍耐,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湿痕,按在地上的双手死死攥拳,手背青筋毕现。
“这么疼?”陆潮几乎要松手,被郁霈湿淋淋的掌心抓住手腕,嗓音嘶哑颤抖:“不碍事,你继续。”
陆潮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每次回寝室都一瘸一拐还跟累个半死一样了,这么一套下去谁都得散架了。
郁霈估计是撑不住了,额头的汗已经把头发全部浸湿,忍耐间嗓音粗重地□□了声,这一声像是从喉咙底下压出来的。
陆潮掌心发麻,无意识地动了动喉咙,感觉自己的后背也潮了。
漫长的练功结束,夕阳也快压下地平线。
郁霈喝完剩下的半瓶水坐在地上揉腿,看着备受折磨的陆潮说:“我没带你的水,一会吃饭请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