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322)
萧衍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沉重的压力,本来朝政就很难了,如今还要再管家里人,那可太难了。
萧君泽也很满意,其实贵族聚敛钱财是普遍现象,不太过份,他也管不了,毕竟南朝的官吏系统,他根本没有深入改革,就等着将来来一波清算,如今若是弄好了,将来反而不好操作。
所以,他是一点也不介意萧衍安排他那么弟弟的。
送走萧衍,萧君泽有些感慨,南朝看着平静安稳,其实底下的暗涌一点不输给北朝,各地商品的一点点侵蚀,让原本独立的大庄园经济正在崩塌,以前坐拥万亩良田的世家权贵虽然还是吃穿不愁,但贵族嘛,拼比的就是一个排场。
追逐购买襄阳的工业品也是需要实力的,一个大家族,以前分一两匹的绫罗绸缎,本身稀少难买,给主家主妇使用,全家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如今大量的好东西涌了过来,也不贵,你给大儿家买了,二儿子家要不要?
一房家换了玻璃窗,走的家里公帐,二房三房就不想要玻璃窗了么?什么,在屋顶放两片玻璃瓦?
天啊,地啊,这是什么世道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爹娘都还在呢,你就开始挫磨兄弟了,你还是人么?信不信这不孝不悌的名声传出去,你家儿子们都别想当官了?
还有儿子们同窗都用的是北方的上等香雪纸,你用南边的黄麻纸,是要儿子被同窗们嘲笑么,这让他还有脸出门交友么?
好东西是人人都想用的,但总要付出代价。
襄阳需要的原料和粮食,粮食不能全出,但多种麻,多种油菜,多种甘蔗,多采矿,这些总能换来更多好东西。
这些拥有许多大庄园的权贵世家们需要更好的享受,那就必须用力压榨自家身下的奴仆们,让他们开垦更多山林,修筑河堤、种麻养蚕,但更多的劳作,却是换不来更多的粮食,如今的南齐,世家大族的逃奴越来越多,已经有了聚敛之势。
萧君泽从文书里抽出一张字迹十分纤细娟秀的信纸,那是卫瑰给他的信,他如今在合浦与俚族的冼氏搭上关系,让自家组织势力在广州多个郡县都建立了分部,各家各户,都有了奴仆做眼线,只是如今广州的大族又提高警惕,所以他暂时准备蛰伏半年,等奴变的情绪积累一波,再好好打出名声。
萧君泽提笔,回信让他小心一点,因为广州如果再大闹奴变的话,萧衍一定会派去朝廷大军,你需要先安排好退路。另外你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不错,练字可以沉心静气,你一个人在远方,也别忘记多读书啊!
写完信,萧君泽将信封好,寻找刚刚在他窗边吃小米的一只灰色的咕咕。
这只咕咕来回建康和广州已经有七八次了,萧君泽估摸着,再来回飞几次,就不需要再让人把它们用陆路送来送去,它们应该可以飞专线了。
萧君泽做完事,又找来魏知善,他需要确定另外一件事。
魏知善刚刚坐下,萧君泽便问道:“元恪怎么还没死啊?”
“听说他最近在试北魏太医院调配出来的方子,”魏知善对医疗这块有自己消息渠道,“我配的药他吃完了,还没有继续讨要呢。”
说到这,她迟疑了一下,道:“北魏如今还有元勰、元澄这些孝文帝时的老臣,若是元恪死了,岂不是让他们及时拨乱反正?”
萧君泽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如今的北魏,已经不是元家宗族说了可以算的北魏了。”
然后给她解释道,以前,鲜卑王族与帝族牢牢把持着军政、民权,尤其是孝文帝,依靠着爷爷景穆帝一脉的八位亲王相助,连迁都、改制、南征都能做到,但元恪这些年,把祖爷爷景穆帝一脉的宗王处理得差不多了,又放任高肇大量提拔北魏汉臣,就算元恪死了,元魏宗族,也达不成当年的控制力了。
权力这东西,松手很容易,但想再拿来,是需要血与火的。
已经掌权的宗室和汉臣,绝对不会选择高皇后和高肇继续执政,他们俩是必死无疑,元勰要是掺和进去,也是讨不了好的,不死也要被边缘化,他的性子太软,根本不适合执掌权力,否则,当初元宏死时,也不会给个遗召,而不是直接让他上位了。
听完萧君泽的解释,魏知善明白了:“所以,就算是元勰,也讨不了好?”
萧君泽笑道:“无论是汉臣,还是如今被元恪提拔起来的尔朱荣,都不会允许他们再把权力拿回去,贤王与权臣,是士大夫们最讨厌的人物。”
魏知善心中明了:“那我懂了,放心,我会配出你满意的药物。保证他死的没有痕迹。”
如今的她,已经在外科和医药成为神话一样的存在,当初她希望继承南华夫人衣钵并发扬光大的愿望不但已经达成,甚至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相信,将来在青史之中,她会成为远超祖师的顶尖人物,千百年后,都会有无数医者诵读她的美名。
萧君泽点头道:“那就好。”
元恪虽然蠢,但至少还知道好歹,哪些是对,哪些是错,他其实心里清楚,但当元恪死后,被汉臣和宗王选择的胡太后摄政,那场面可就太美了。
想到这,萧君泽拿起一杯茶水,这还是萧衍刚刚给他倒的,已经冷了。
他执杯略一思索走到窗边,举杯敬了故人:“陛下啊,小弟我,就要送你家子嗣前来团聚,你见了他,可要记得好好收拾他一番呢!”
说完,带着笑意,他将茶水倒在窗下。
水没渗下去。
萧君泽凝视着那一滩茶水,幽幽道:“兄长啊,你不想早点收拾你那败家子么?”
魏知善在一边听到,于是过来,好奇地探头:“哎,陛下,你这用这水泥灰铺过的地方倒水,难道就为了埋汰你那位死去的兄长么?”
第259章 言传身教
在无意说出那句话后,魏知善被自家主上扣了一个月的配额。
“不要啊!”魏知善痛哭流涕,“我如今一个月就那么十来个死囚了,教学生多难啊,我还得分给他们一部分练手,你自从不许把死囚尸体贩卖后,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你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狠心啊!”
然而,就算她那样痛苦哀求,萧君泽还是冷酷无情地把她的精神支柱斩断大半,让她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没奈何,魏知善只能将功补过,整个人全身心地投入配药之中。
不到七日,成品便做了出来。
这次,她把该加的份量,拿捏得妙到巅峰,既不会短时间显出任何不适,又能让对方病情加重,还能让毒素淤积,就等着哪天哪日暴毙。
她对自己成果非常满意,拿着药物准备送给陛下。
不过,出于习惯,她还是在院中转了一圈。
经过十年的发展,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药堂,扩建了三次,数百名大夫穿行其间,腋下都夹着厚厚的医案,旁边的大院中有三百余个房间,六百余张床位,目前处在一床难求的状态。
魏知善又去看了药房的出入,疑惑道:“怎么回事,最近的蔗糖支出,怎么多了那么多?”
不是她不愿意,糖本身是非常好的药物,许多因为饥饿和贫苦而入院的人喝了糖水,就能大为好转,甚至一些病人在吃了糖后,身体变得有气力了,许多病,便渐渐好转了,堪称能治百病!所以,有些医生在病人入院后,习惯性先开一块糖,但糖价极贵,如今一斤糖可以换一百五十斤的米!够五口之家饱足地吃上一个月!
因为这个,不知惹出多少医疗纠纷!
立刻有大夫回应道:“院长您别误会!最近糖降价了!许多以前舍不得吃的人,现在也敢吃了!”
魏知善皱眉道:“降到多少了?”
大夫道:“降了十倍有余!”
魏知善大惊:“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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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微凉,十二月的合浦郡,已近年关。
天未亮,卫瑰裹着头巾,系好袖口,绑上绑腿,拿起刀具,便走进了一大片甘蔗地里。
一根根甘蔗长得不甚整齐,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倒伏在地,有的斜伸在林,他认真地把甘蔗一根根砍下,去叶留种,放在一边,渴了,便拿腰间的水壶喝上两口,饿了,便坐在密不透风的田间,拿着米饼,一口口地就着水壶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