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 中(191)
怎么死的,被人乱棍打死的。
随便丢在一个拐角,身上身下全是血,他向来骨头硬身板挺,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棍子,才能在他身上制造那么多伤,让他断了那口气。
陈子轻听梁铮的两个哥哥说要找人算账,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放过,必须血债血偿!
心想,别天真了,斗不过的。
私下带家伙要债这个活是本身就偏向于灰色地带,不受法律保护,必定是双方硬碰硬。
别人狠,你得更狠,别人不怕受伤,你得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那样才能要到钱,达成目的。
梁铮这次是给一个超市老板要债,他独身一人,要拿回老板多年前借出去的三十万。
事成以后,梁铮能拿到九万的分成,是很丰厚的酬劳。
可利益与风险通常都是成正比的。
那群欠债的有钱不还,他们都是坐过牢手上沾血无视人命的刺头,混黑的不良分子,打死人了还能照常喝酒吃烤串打牌,是陈子轻跟梁津川报警找过去,那伙人才慢慢悠悠的转移阵地。
警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能抓到几个,会不会不了了之。
而小少爷的旧情人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他有厉害的爹给他兜底,小老百姓根本斗不过。
更何况他都没有亲自动手,他嘴皮子一张一合,就有人给把他事儿办妥了。
对那些人来说,一条人命算不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水很深,那不是普通老百姓的玩法。
所以陈子轻只能跟梁铮的大哥二哥撒谎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查不到什么线索,趴在老幺身前涕泪横流。
老幺是村里第一个买车的,他让家里第一个做房,全家都靠他过上好日,家里每次问他在外头难不难,他就说好得很,没啥事。
他吃的苦头,受的罪,熬过的憋屈,点头哈腰给人当孙子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老幺没了。
那么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陈子轻安慰他们,他想给梁铮买个棺材,再找个专门负责这一行的大货车。
现在是春天,尸体在路上待个十几二十小时,不会有多臭的。
回家吧。
回家。
.
梁铮埋在老家的山上。
那位置还不错,他坐在坟前就能看见家里的小楼房,闻到烟囱里飘出来的炊烟。
陈子轻拿着铁锹通门前有点堵上的水沟,里面有不少塑料袋,挂在别的垃圾上面,沉甸甸的一滩。
二婶端着一碗炸圆子过来,压低声音跟陈子轻唠话:“听说是认识了乱七八糟的人……”
陈子轻严肃道:“没有的事。”
二婶刚要把一个圆子给他,见他这个表情,差点把圆子弄掉:“村里都在猜。”
陈子轻把铁锹插在沟里,胳膊撑着歇息:“有什么好猜的啊。”
“可不是我猜的,是别的人猜个没完。”二婶给他圆子,“诶,南星,我就寻思……梁铮不会是进□□了吧?”
陈子轻接过圆子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怎么可能,他是做正当生意的,我跟他一直都有联系,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二婶说:“那他怎么就死在外头了?”
陈子轻咽掉嚼烂了的圆子,嘴里无声地喃喃自语:“是啊,怎么就死在外头了呢……”
二婶碎碎叨叨,老大家两儿子讲的是,他们老幺没日没夜的干活太累,没吃好睡好,心脏有了毛病,不小心就从很高的楼梯上摔下去了,摔死的。
大家伙不信,一个身体倍棒的壮年人,哪能一摔就死,又不是两条腿进棺材的老头子。
“梁铮脸上的那些个伤,真的是,怪多的,都快认不出来他了。”二婶感慨。衣服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伤,挡着了,也没哪个乱翻死人的身体。
陈子轻继续通水沟,拿过圆子的手占到油,把铁锹也弄得油乎乎的:“他是劳累过当猝死的,心梗,就咱村里也有那样的,前一秒还在挖地,下一秒人就倒下了,叫不起来了,说过去就过去了。”
“南星,你说的心什么的二婶不懂,就是突然生病了是吧。”二婶薅了把几乎全白了的头发,“行,我有数了。”
.
距离清明还有些天,陈子轻跟梁津川说,要不他们顺便把坟上了。
于是他们临走前去山里烧纸。
陈子轻站在一处坡上,视线穿过山风和阳光,随意晃过藏在茅草里的大坟小坟,他问梁津川,见没见到梁铮的鬼魂。
梁津川拍打西裤上的灰烬:“没有。”
“我也没见到。”陈子轻从坡上跳了下来。
梁铮的鬼魂没有出现,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走了。
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
陈子轻跟梁津川回首城没几天,二婶的电话于一个深夜打到了他的手机上面。
大妈走了。
最有出息的儿子不在了,她就跟着去了。
大妈是趁大伯睡觉的时候,自己吊死在了门头下面。
陈子轻有点低烧,他深陷在阳台的白色沙发椅里,脑子嗡嗡的。
有人死了,又有人死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让他有股子发慌的感觉。
按理说,他是灵异120区的宿主,从第一个任务走到了第五个任务,早就习惯了生离死别。
手机那头的背景音并不静,村里不知醒来了多少人,在那叫着喊着,期间夹杂着二婶的回应,她好像是把鞋跑丢了。
“南星,你们才回来过,这次就别回来了,钱我帮你们拿。”二婶喘着气说,“老样子,大家肯定还都是一百,你们就也那个数。”
陈子轻掐眉心那块肉,用刺疼提神:“噢,好的。”
又有人喊二婶,她忙得很:“那先这样,我赶着去老大家。”
陈子轻在她挂电话前说:“婶婶,注意身体。”
二婶应道:“诶!”
陈子轻和以前一样叮嘱:“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时去县医院,别硬撑,现在条件好了,不差那个钱。”
“你这孩子说啥呢,条件好了也不能瞎花,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看梁铮,为了赚个钱,命都没了。”二婶唠叨,“还是要省,我知道你要说啥,该省的省,不该省的就不省,我懂,我耳朵根子都让你说出茧子了,挂了挂了!”
陈子轻放下手机,他瘫在沙发椅里不想起来。
不一会,卧室里传出一串脚步声,行至他的椅背后面。
一只手盖在他脑门上面,凉凉的,他发出舒服的叹气声:“你就这么摸着我,能降温。”
梁津川皱着眉头带他回卧室,甩了甩温度计,将他一边的衣领扒到肩膀下面,露出胳肢窝。
温度计放进去的那一瞬,陈子轻被冰得抖了抖。
梁津川沉声:“夹着,我去给你泡药。”
陈子轻望着他那副肃冷样子,咳几声,缓了缓说:“没事儿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梁津川面色冷冽:“你让二婶不舒服别撑着,自己怎么做的?”
陈子轻:“……”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
陈子轻只是发个烧,就跟生活不能自理一样,梁津川让他靠在自己的肩窝里,一勺一勺地喝他喂的药。
舀一勺,吹吹,喂进去。
陈子轻想起来个往事:“有一年你发烧,我被你传染了,你还记得吧。”
梁津川全身心都在抗拒进入这场忆往事的情境里:“老了才回忆过去,我还年轻,我不和你一起回忆,别拉上我。”
陈子轻抽抽嘴:“宁向致给我打屁股针,我害怕不敢看,闭着眼拉你的袖子,手上的汗都到你袖子上了……后来我醒了发现你不在屋里,我怎么松开你袖子的啊,我攥那么紧……”
梁津川喂他喝药:“我一根根掰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