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但是发疯文学(284)
别说柯丁,她都会下意识钦佩这种人, 但凡对方表现出更多的威压或者亲和, 很容易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柯丁喝完水随便找了个墙根坐下,开始在笔记本上修改刚才临时画的剖面图和操作细节, 笔迹修修改改,构图很像姜熠从前给他的笔记。
那本笔记很厚, 是多年医学实践萃取出的精华, 全英文, 让他现在足够能认知更多的知识。
系统怕他已经被对方的国医光环征服了,试探性又喊了一声:“柯宝?”
“我没事。”柯丁说:“以医生和老师的角度来说, 阿诺斯教授的能力已经登峰造极了,我能跟着学多少都是庆幸。”
系统带着几分祈求地开了个头:“但是?”
“没有但是。”柯丁合上笔记本, 有些疲惫地擦了擦手掌边际蹭上的铅笔灰。
“从早上五点半亲眼见到他,到现在,十几个小时,我一直在想对策。”
系统抹泪道:“这但凡是个任务,咱能赚多少积分啊,得是SS级或者SSS级吧。”
柯丁没有否认,但并不觉得亏。
“越是好对手,越能磨练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真是好学生。”
“等一下……好学生?”
系统顺手调了个插件,帮他在笔记上标记出对应文献的案例,半晌才注意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
“嗯?你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柯丁:“我快饿疯了,先找个自助餐再说。”
他光速下班,找了最近的牛排海鲜自助餐吧,还抽空把定位发给了张茂茂。
老张有点扭捏:“好贵耶。”
柯丁:“我请客。”
张茂茂:“哥们现在从十二楼直接飞过来。”
他们两今天都脑力体力消耗到了极点,以至于拿餐的过程在不自觉地搭通天塔,看得周遭客人都有些震惊。
牛排搭一层,菠萝搭一层,榴莲披萨一层,水果挞再一层——
值班经理友善地过来提醒:“先生,吃不完会按克重给出三倍惩罚。”
“吃得完,”张茂茂看了一眼和脸一样高的波士顿龙虾通天塔:“我能吃三倍的这个。”
值班经理:“……”
看那人走了,张茂茂凑到柯丁旁边,在自己的完美作品上面点缀了一圈车厘子。
“柯宝,今天是受了什么震撼,突然想请哥们大吃一顿?阿诺斯教授牛逼吧!”
柯丁有些走神,下意识说:“医院里可能有个杀人狂。”
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扶住张茂茂的盘子:“你别弄洒了!”
张茂茂比他想的还要镇定。
“这样啊。”
柯丁发觉他的反应太过冷静,往自己的通天塔上面也放了一圈车厘子,两人一块托着不明高空建筑物往餐桌方向走。
“老张,难道你……知道?”
“知道的不全。”
张茂茂说归说饿归饿,切牛排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乎没怎么嚼一路狂吞。
柯丁这些天都在监控肖勤的踪迹,仅仅是拜托系统给张茂茂放了个安全警报插件,此刻愣在对座。
“你……从哪知道的?”
“美国真是个操蛋的地方啊。”张茂茂嘴里塞满了嫩牛肉,望天长叹:“这么好的医院里都养着人渣!”
他声音有些含混,但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这一周的见闻。
先前有个拉丁美裔的痔疮大爷,因为打架斗殴又在急诊科和他混熟了,透了个口风,说他们其实是在医院里找一个失踪的亲戚。
柯丁想到什么,立刻道:“你这些天不是在跟着钱教授做病理解剖吗?”
“是的。”张茂茂看着他:“艾伦迪奥,二十八岁,右眉毛有刀疤,前胸有枪伤。”
柯丁的进食动作戛然而止。
“你在停尸间看到他了?”
“看到了。”张茂茂深呼吸道:“身份被改了。卡佩索,二十五岁,右眉有刀疤,大脑残缺,肺叶消失。”
钱教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当时看见张茂茂脸色惨白时还开玩笑地拍了拍肩,说第一次解剖都这样,让他出去透透气。
张茂茂以前在学校解剖课里是扛着工具去福尔马林池的勇士,从来就没有怵过。
但他那天出了钱教授的解剖室,几乎腿都站不直,像低血糖一样不由自主地发抖。
“我从来没想参与这种墨西哥匪帮之类的事情,先前在医院内网查艾伦迪奥的照片,也只是怕偶然间错过了这个乱跑的病人。”张茂茂说:“千真万确,我当时看了又看他的脸,他明明就是那个失踪的人。”
柯丁给他递了一杯冰橙汁。
“你害怕吗。”
“害怕没用啊!”张茂茂猛喝一口:“医院的停尸间,好家伙,天然毁灭证据的好地方,我这些天嘴巴闭得比被强力胶糊过还要紧,我怕被灭口!”
“等一下,”好基友猛然一顿,看向柯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柯丁突然很想告诉老张目前所有的事。
他想了又想,看着老张笑:“你猜我怕不怕被灭口。”
老张心领神会:“懂,咱都闭嘴。”
“可是你敢想象吗。”他往前倾了许多,压低声音道:“咱们平时里敬畏有加的哪个老师,可能就是下黑手的人。”
“我不知道,可能是哪个教授,哪个配药师,哪个护士。”
“这个人平时可能还在和咱们笑眯眯地打招呼。”
柯丁没再往下接这个话题,给老张夹了一大块的炙烤和牛。
两人最后都干掉了两三份通天塔,在绿着脸的经理目送下揉着肚子离开餐厅。
老张虽然不安,但也真是累瘫了,回家倒头就睡鼾声震天,衣服都没洗。
柯丁一个人站在轰鸣的成排洗衣机旁,往盒子里哐哐倒洗衣粉。
系统:“需要给你们安排最早的机票吗。学校这边也不会扣交流学分的。”
柯丁:“其实下午那会儿,我大概想通了。”
“终极困境不在于阿诺斯教授,而在于我。”
“在于你?”
柯丁抬起头,瞳眸里倒映着翻搅着泡沫的洗衣机黑桶。
“终极困境在于,我想做好学生,好孩子。”
系统本想说什么,一时间像是被当头棒喝,突然临时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吗。”柯丁把倒空的洗衣粉纸盒拆开叠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们从小收到的教育就是要尊师重道,人生前十八年的终极目标就是做个好孩子,好学生。”
“如果老师是个痞子,是个混球,这种束缚还能勉强被打破。”
“但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这个老师,刚好就是名师贤师,刚好就是德高望重。
那这个人,对他这样的学生来说,就完全拥有致死级别的碾压能力。
他会被死死摁住,在这样拥有强悍学术能力的人面前被轻易操纵,最后甚至可能失去独立思考能力。
“我会本能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靠成绩和答对每一道题来谋求老师的认可。”
“我太渴望证明自己是个好学生了。”
青年只觉得这一切都讽刺无比,有些说不下去。
在这个制高点压制上,连质疑老师,违逆老师,都会引发极其强烈的内心谴责和自我唾弃。
难怪每年有那么多研究生和博士生都撑不下去。
系统:“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十二年应试教育烹饪出来的哲学时间……”
柯丁:“但我真的很想做好学生啊啊啊啊!!”
系统:“你怎么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柯丁:“我得怎么发疯才行!!一边发疯一边摆烂一边悄悄地卷死所有人吗!!!”
柯丁:“我每天在他面前每天问啥啥不会干啥啥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