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下(34)
“仓储清查不是全国性的吗,怎么会独独只有福建会出事?”宁敬贤不解地问。借由兵部缺粮开始仓储清查是文禛与他定的计策,自然清楚里面的事情,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儿子要格外关注福建。
与宁敬贤不同,宁陶煦是当过一省总督的人,自然对于民生问题更加关注。他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近期收到的那些关于福建的消息,突然大惊失色地道,“难道福建的粮价失控了?”
“正是如此。”宁云晋知道爷爷已经反应过来,便也不卖关子,“福建自古便是山多地少人稠,正常年份粮食都要从江西、广东潮州府以及台湾府进行粮食接济,偏偏去年遭了水灾,今年春夏又遇上多雨天气,导致粮食歉收。”
他提了个头,宁敬贤的思维也就发散开来了。
作为兵部尚书,以前又执掌过皇帝的眼线部门,他自然有自己的消息门道,“今年潮州府也欠收,台湾府又遭了风灾,粮食不能接济福建,而且粮商还到这边来采购粮食,又有奸商刻意囤积,据说福建各地粮价上涨的飞快。”
宁云晋点了点头,小脸格外严肃,“今儿冯成志传来的消息说福建一些地方的粮价已经到了一石米二两银子以上,有些地区甚至已经要价三两一石。”
宁陶煦惊道,“一石米超过一两银子,就有民乱的危机,应祥杰难道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应祥杰一个去年年末才刚上任的福建总督能有什么办法,他又是个迂腐保守的性子,半步不肯多行一步的。”宁敬贤知道当初皇上选这样一个清流去福建自然是有别的考量,但是遇到这样突发的事件以那人的性格必定放不开手脚行事。
他皱眉道,“常平仓十不存三,他手头没粮食能有什么用。听说应祥杰倒是有劝粮多的富户卖些粮食平抑粮价,不过反倒适得其反,让更多的人囤积粮食以待高价。”
宁陶煦望着宁云晋问,“这个消息皇上可是清楚?”
宁云晋点了点头,“自然知道,福建方面兜不住这个消息,若是任粮价再涨只怕就要饿死人了,那时罪名更大。前两天就递了折子到御前,皇上虽然大怒,但是还是下旨命令江西运米二十万石已解福建的十万火急。”
“既然如此那你还这么关心福建的事情干嘛?”宁敬贤奇道。
“父亲您也知道皇上要我递一份关于仓储制度的折子,这毕竟是儿子当差之后第一份正式的文书,自然想能一鸣惊人。”
宁云晋羞涩地摸了摸鼻子,将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他道,“儿子觉得福建这次的粮荒没可能这么容易解决,仓储问题若不是迫在眉梢皇上也不会想在动手清查。福建是十不存三,江西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一时间要调集二十万石粮食出来可不是小数。”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这圣旨一来一回,还有调粮的时间,加起来耗费的日子只怕不少,难免会有什么变数,若是真闹出大事来之后,阁老们自然会更关注仓储的事情,儿子的折子那时候递上去应该更能引起注意吧!”
“糊涂!看你平时也是个机灵的,怎么这次就犯了傻。”宁陶煦在桌子上拍了一记,摇了摇头道,“若是你那折子已经写好了,明儿个就赶紧递上去,千万别耽搁。”
宁云晋被爷爷劈头一骂,顿时愣住,宁敬贤看平时鬼精灵一般的儿子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他戏谑地道,“你自己想想,料事如神与马后炮到底哪个比较好!”
宁云晋长大了嘴,轰然醒悟,自己果然是当局者迷了!
第87章
宁云晋回到自己的房里,连忙将收好的折子找了出来。叫来了夕颜给自己研磨,他开始琢磨该如何修改这份折子。
他只记得福建的缺粮之事最后会闹得比较大,最后在年末的时候发生了上千民众围困总督衙门的恶性事件,领头的人有不少被抓,甚至有人丧命。
福建出事的时候他已经在西北了,这件事情只是听人说起来过,根本不知道来龙去脉。
他隐约记得好像是有几艘运粮船经过福州准备去别的地方卖,当时身为福建省城的福州也缺粮缺得厉害,百姓就围了米船不让开走,要求官府放粮,结果争执中冲突逐渐升级,最后出动了绿营才平定了叛乱。
虽然宁云晋有心帮帮那些穷苦百姓,但是以他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收集得到那么多粮食,只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最多能想想而已,真要是有那份心,还不如好好帮文禛整顿仓储制度。
他手头的折子是以文禛原有的仓储整顿制度为模板,又结合了后世的粮食安全机制写出来的一份长达万字的折子,里面涵盖了仓储设置、储存规模、仓库布局、粮食的轮换周期,社仓调整等各个方面,可以说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粮食储备在后世也是个大问题,无论从制度,还是运作过程上都有各种无法解决的问题存在,并不是说一味的借鉴便是好的,最后还是要看是否适合大夏当前的国情。
自己的这些建议见效较慢,国家前期也需要较大的投资,在折子中更提议直接取消现在的社仓,将之与现有的常平仓合并,按照各省各地的行政级别设置县仓、乡仓、镇仓等,边防驻军单独设置营仓,再辅以漕运周转仓,重新形成一套仓储体系。
宁云晋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建议最后能被采纳多少,但是他知道如果按照文禛的高压酷典的做法,虽然短时间对于仓储弊端能起到一定作用,可是到了后期依旧会出现恶果。
所以他在折子的一开头就点出了治吏严苛将会使得官员们为了迎合上意,虚报、强摊等,反倒于民不利,就是为了能引起文禛关注。
之前他的折子是以因福建粮食问题出事后的总结性语气来写的,如今要提前上交到文禛手里自然要进行修改,望着厚厚的那叠折子宁云晋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重新抄写。
宁云晋第二天就将折子递了上去,他如今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官儿,进入了可以上奏折的行列。
大夏的折子分为两种,一类是正常奏折,另一类则是密折。两种折子通常都是先装进报匣,再由专人送到奏事处,奏事处的人再按照匣子的不同进行分配。
一般而言只有涉及到机密或者必须尽快让皇帝知道的国家庶政才会使用密折,有时候为了速度还可以通过驿站或其他渠道直接送入内宫。
宁云晋的这份折子只不过是针对仓储的建言而已,完全不需要使用密折,所以他并没有将折子直接呈到御前,而是走的正常程序。
这种走正常途径的折子不会直接送到皇帝手上,而是先由内阁阅览票拟后再由皇帝朱批裁决,因此宁云晋这份奏折递上去之后,最先看到的自然是当天值班的内阁大学士。
好巧不巧看到他奏折的人恰恰是杨让功,这人一直对宁云晋抱有成见,仅仅只是看了开头几段,见宁云晋将现有的仓储制度批判得可谓一无是处,都可以被称之为祸国殃民的存在,顿时大怒。
“竖子猖狂!”他怒道,“一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小子哪里知道庶务的艰难。他难道以为只要想当然就能治理好这偌大的国家,真是空想误国。”
“哪有这么严重,年轻人有抱负也是正常的。我来看看他有何高见。”少正行的态度向来不偏不倚,他又是次辅,在场三位大学士中地位最高。
他点名要看这折子,杨让功只好将折子递到了他手中。
宁云晋折子前面的内容让少正行看得同样有些不舒服,这样刺骨的批判岂不是在讽刺他们这些大学士无能,所以才对这些弊端视而不见。
但他是个极其稳重的人,对庶务也深谙其道,越看却又越觉得这上面提到的问题虽然尖锐却也不失公道,很多问题都是这次仓储清查中正在一一曝露的,是有的放矢。
他忍着不满一列一列的将折子看下去,看到后面那些建言之后居然看得入迷起来。
合上折子,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宁云晋在文章后面提出的建议,忍不住赞道,“古有甘罗八岁拜相,我看这宁清扬也丝毫不逊色,皇上得此子简直是如虎添翼呀!”
他的这一通赞扬,让许霆也好奇起来,“真有这么好?可否借来一阅?”
少正行点了点头,将折子递给他。许霆接过折子埋头看了起来,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居然也沉浸其中。
三位阁老针对宁云晋的这份折子争议比较大,三个人就有三种意见。
少正行是中庸派,他觉得宁云晋的不少建议虽然不错,但是国家仓储制度还没到那样严重的程度,完全不需要推倒重建。
许霆虽然是保守派,却也是真正的大儒,对于天下苍生的事情看得很重,对于宁云晋折子里面提到的使仓储存粮真正改善农人生活这点,他十分赞同,因此倾向于在个别省先试行其中一些建议。
杨让功则是抱着一颗挑刺的心,将宁云晋的折子批得一无是处。为此三个年龄加起来一大把的老狐狸居然直接争辩起来。
宫里的事情只要李德明有心知道,还真的很难瞒过他。他早就交代过有关宁家二公子的事情要优先上报,因此还没过午,宁云晋的折子就落到了文禛的手上。
看着那还散发着墨香的厚厚一本折子,文禛既惊讶又满意。惊的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代一句,那小子就这么认真的完成了如此有含量的文章,满意的则是宁云晋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皇帝的身份,但他心里还是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不过即使文禛再欣赏宁云晋,也不会拿这样的大事去取悦美人,他只是将折子留中不发,暗地里却交代五位内阁大学士针对折子上的意见仔细想一想,择机再议。
按照规定臣子的折子到了皇帝手中,一般是需要当天给出处理意见的,只有实在是觉得棘手的,才会为了想办法回避将之留在宫中。
这类奏折一般不朱批、不录副本、也不发抄,即使是内阁学士们也没有权利再阅看。
宁云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有些后悔了,如今福建的事情还没闹大,仅仅只是仓储亏空是不可能让朝廷有彻底推翻原有制度的想法,这样一来他的折子就显得太过激进了一些,有浮躁之嫌,早知道就应该只是递个密折而已。
不过宁云晋这时候即使懊恼也晚了,让他更想不到的是折子的内容有一部分泄露了出去,而且那些泄露的内容含糊不清、言语歪曲,重点都着墨在他想取缔社仓、更改捐纳制度上面。
在这年头仓储来源除了采买之外,另外一个大头就是捐纳,也就是用捐谷向官府买取功名或者官职。
而社仓则更光明正大,可以按捐谷数量免除差役、给顶戴花红等,因为只是官府督办,社仓实际是掌握在地方乡绅手里,只要买通监官就能利用社仓的粮食生财。
这种买到的功名虽然补个实缺很难,可是却有一个最实用的用处,就是能免税。有了这个光环笼罩,自己家的田地能省下巨额的税钱,更能有被苛捐杂税剥削得受不了的农户带田投奔,不少有功名的地主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兼并了更多的土地。
这两条路径,一是地方乡绅提高自己地位最便捷的方法,二是生财之路。如今传出来宁云晋意图对这下手,引发的动静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
如今就连宁敬贤上衙门遇到同僚都要被讥讽几句,更别说宁云晋的处境了。
偏偏那些泄露出来的内容又是折子上有的句子,这样一来简直是让宁云晋百口莫辩,却又没办法将留中折子的内容公布出来,顿时让他苦逼得不行。
眼瞅着马上就到了宁云晋生日,往年这个时候府里肯定是要热闹一番的,可是穆彤儿即使身在内宅也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气氛,只得有些犹豫的去请示老太太。
“办,为什么不办!若是夹起尾巴过日子,还当咱们宁家怕了那些人不成。”老太太眉头一竖,拍板道,“小二只不过是递个折子而已,哪里就得罪他们了。这次咱们不但要大办,还要宴请,老身到要看看这种时候谁才是真心人。”
您老人家也说得太轻巧了,这哪只是一个折子的事情!
穆彤儿听说外头都快将小二传成天授朝的王荆公了,还在纷纷庆幸皇上并没被他蛊惑。就算她读书不多,也知道王荆公是因为变法得罪了大地主们的利益,最后郁郁而终,这样的比喻可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既然老太太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也不好多说,索性操办得更加认真,只盼着能为府中增添一点喜气,缓解一下如今紧张的气氛。
第88章
宁云晋再次看了一次下个月的值班表,确定无误后准备交去备档。考虑到明天府里要给自己过生日,他便给自己排了个晚班,这样就不用特别请假,还可以避开最近来自同僚们的那些烦人视线。
翰林院本来就是个结构比较简单的地方,一般是常设两个掌院学士,之下便是侍读学士和侍将学士各两人。因此在宁云晋升职之后,与宁云晋平级的人一共只有三个而已,顿时轻松起来。
宁云晋手下一共有五个人,两个在旗,三个为汉人,年龄都比他大,是前几科的一甲前三出生,因此看着这个新上司原本就觉得很尴尬,等到奏折引起的风波爆发之后,都有点躲着他的趋势。
对于他们的态度,宁云晋浑不在意,在这个十多岁就是一代人的时代,他们中有人都可以当自己爷爷了,若是毫无芥蒂,亲热的贴上来,自己反倒要怀疑他们的人品了。
鉴于官场上三节两寿的送礼名目,宁云晋倒是不厚道的等着看他们几个要怎么办。
是夜,宁云晋一个人待在值班房里闭目养神,给父亲做的礼物已经基本完成,晚上倒是有些无聊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突然让他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正好看到李德明侧着身子撩开帘子。
文禛走进房间,态度十分随意,“还没睡觉吧?”
宁云晋赶紧起身行礼,嘴贫道,“随时等待皇上您的召唤呢!”
文禛的眼神暗了一下微眯着眼睛望着他,径直坐在炕边,“见你这里灯还亮着,朕便过来找你说说话。”
“天这么冷何劳皇上走这一趟。”宁云晋有些惊讶,自己这些值班的人不就是为了这位服务的么,直接让人传自己过去便是。
“朕说的话你总说当耳边风,去年才刚损了元气,今年又为你父亲耗费心力做生辰礼物……”文禛摇了摇头叹气道。
宁云晋不敢出声,只能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着文禛嘿嘿一笑,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好。
文禛拿他实在没办法,又是已经做了的事情,不好再多说,他扭头对李德明道,“将东西拿过来。”
李德明应了一声,转身从门外的小太监那里接过一个托盘,亲手端到文禛身前。
宁云晋看着那托盘上十分眼熟的一个长条形匣子,心中不禁有了一种不靠谱的猜测。
只见文禛拿过那个匣子,放在炕桌上,有些不舍地摸了一下,接着直接推到了宁云晋面前。
“再过两个时辰就是你的生辰,这个大生日过了你虚岁十五,是成丁的年龄了。如今你已经开始当差,朕也不好再直接给你赏赐,便将这玉箫送给你吧!”
“这……这怎么使得……”宁云晋惊得只差没跳起来,“这是皇上的心爱之物,怎么好赐给微臣……”
他受宠若惊的表情让文禛微微翘起了嘴角,笑道,“有什么不可以,近些年这萧你也没少用过。”
“那怎么一样……”宁云晋呐呐地道,要知道这东西文禛上辈子可是从来没离身过,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但是自己拿着可是太打眼了。
“不要想太多,朕让你拿着你就拿!”文禛表情一肃,宁云晋立刻支支吾吾不敢吭声了。
最近已经有些摸清文禛心思的李德明大总管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任凭哪个大臣突然收到皇帝这么一份大礼都会多想吧!?皇上您这司马昭之心实在是……啧啧!
文禛见宁云晋双手捧住匣子谢恩,这才和颜悦色起来,“你那折子很好,但就是太好了反倒让朕不知道该怎么办,朕需要时间与阁老们相议,这些日子给你惹麻烦了吧!”
“也还好啦,微臣并不没将那些放在心上。”想起同僚们的白眼与冷嘲热讽,宁云晋虽然心里有些苦逼却还真是不怎么在意。
要知道侍读学士这样清贵又能经常出入御前的缺,历史上文采那么出众的纪晓岚都是四十几岁才爬到,以自己不到弱冠之年就爬上这样的位置,即使没有奏折的事情在官场上也容易被人嫉恨。
“朕就知道你是个心宽的!”要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发现那两个“好友”对他的心思,文禛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他语重心长地道,“这次的事朕原本想着帮你解围,但是后来想想这对你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官场上人情世故都是文章,并不是夸着你、捧着你、近着你的就是好人,你便趁此机会好好琢磨琢磨,等到朕与阁老们议完之后便能帮你正名了。”
“多谢皇上对微臣的一片关爱之心。爷爷与父亲也曾这样教诲过微臣。”宁云晋答道,望着桌上的匣子眼神却十分复杂。
虽然知道近年来文禛一直对自己很好,但是宁云晋还真没想到他已经为自己考虑到这样的地步,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狠狠地想,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犯贱呐,自己明明都决定不再念着从他身上得到亲情了,将他只当个路人级别的顶头上司对待了,为什么这人却偏偏喜欢往自己身边凑,还想方设法的对自己好……
“多像你爷爷学学为人处世。”文禛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暗骂,犹自笑道,“若不是你仿佛生而知之一般拥有治世之能,以你祭天者的资质着实应该好好修炼才对。”
他的笑容在这番话说完之后变得黯淡了一些,如果不是这小子才华出众,又已经踏入了朝堂,自己又何须如此为难……
提起修炼的事情,宁云晋就郁闷,自前两年开始他就隐约有突破的预兆,可是直到现在还卡在第二层巅峰,那种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憋屈到吐血。
他苦笑道,“皇上您也知道成为大宗师有多难,虽说微臣拥有祭天者的能力已经比常人有更大的优势,但谁知道微臣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宗师呢!?”
文禛倒是明白宁云晋的想法,现在族里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大宗师,也是年近三十岁才晋升的。成为大宗师不但需要天赋,更需要机遇,并不是闭门造车就能达到的,因此一般而言成为大宗师的年龄都在花甲之年。
宁云晋现在才十多岁,即使他能在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就成为大宗师,但那之前的时光总不能一直被家里养着,身为男人他总得要有自己的事业,再说修炼之途过满则溢,只能循序渐进的前进,确实急不得。
因此他也只是叮嘱了宁云晋一句,切勿耽误修炼便不再多说。
两人聊了一会天,文禛便回寝宫去了,留下宁云晋对着那烫手山芋一般的玉箫犯愁。
这么大一个匣子连藏都不好藏,更别说还有盘查,明天出宫就会被人知道皇帝给自己赏了东西。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可是宫里的嫔妃与那几个皇子哪会不晓得。这些年因为文禛的偏爱自己已经够招他们嫉恨了,那小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都跟小刀似的,恨不得能刷刷往自己身上捅。
不过宁云晋就是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反正东西文禛已经赐下来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看这架势文禛晚上是不会再召自己,他被子一裹就呼呼大睡起来。
一夜无梦,良好的睡眠质量让宁云晋的脸色粉嫩无比,看着就精神很好。与同僚交过班,他便乐淘淘地赶回宁府。
宁府今日张灯结彩,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已经有马车停在外面。
宁云晋还没进府就有看门的小厮上前向他道贺,又道大小姐来了。
听说姐姐回府,宁云晋实在是喜出望外,让秦明给他封了赏钱,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宅走去。要知道这年头出嫁女回门一趟实在是不容易,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生日会把姐姐给招来。
两姐弟见面分外亲热,宁巧昕虽然念叨了他几句行事鲁莽,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对他的处境又心疼不已,一个劲的让他别放在心上。
宁云晋本来就没当回事,自然答应得极其爽快,倒将宁巧昕弄得有些无措,以为自己戳到了弟弟的心事,连忙转换话题将自己亲手为他缝制的衣物取了出来,让他试穿。
自从有了孩子宁巧昕能动针线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再加上身为外嫁女总不好老是回家,所以对宁云晋来说姐姐为自己做的衣物反倒比那些贵重礼品更加珍贵。
早上正是衙门忙的时候,来的客人自然不多,大多是亲戚家的女眷,尊贵的由老太太亲自接待,身份普通的则由穆彤儿安置,又有宁巧昕在一旁帮忙,自然是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直到近午时分才陆陆续续有男客赶到,第一批相携而来的是徐不用、孙本善等与宁云晋经常喝酒聚会的人,他们的态度与平日里毫无两样,宁云晋也不与他们太过客套,将人请进门之后依旧在门口迎宾。
今年来的客人比起往年实在是少了不少,更是比不了宁云晋三元及第时的风光。除了那几个好友与自家亲戚们,大多人都是派的管家送来贺礼,那些在他中举后自来熟的人倒是一个不见。
眼见快到开宴的时间,这个时候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客人来了,宁云晋感叹了一句关键时刻还是家人给力,便准备进去找姐夫他们聊天。
他刚刚坐上给自己留的位置,宁云晋还没来得及与人说话,就听门房来了一个小厮通报。
“三皇子,四皇子到!”
这两位比宁云晋小一些,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关系也普通,他还真没想到两人会来,惊得站了起来。
这时又有一小厮气喘吁吁的过来,“二皇子也到了,公子您还是快去迎接吧!”
宁云晋对桌上的客人一拱手,致了个歉,便准备赶去前院。
这时秦明匆匆而至,宁云晋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只听他张口便道,“公子,太子来了!”
宁云晋顿时懵了,这些个弟弟们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第89章
若只是皇子们驾到,在座的客人们还坐得住,听到连太子也来了,顿时屁股下面都仿佛插了针似的。
有些地位一般的来客眼神一个劲的往门口望,好像这样能第一时间瞻仰到太子的容颜。
虽然在座的人都有心想起身去恭迎太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地位的。最后自发自觉地跟着宁云晋出门的人只有宗正若其、宗正鸿辉、左师诚这三人。
自从宁云晋救了左师衡之后,左师诚与他的关系便走得近了一些。两个都是心灵通透的人,相互间自然有着共识,宁家兄弟与左师家本来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弄僵了对谁都没好处,在左师衡的周旋之下两人已经如同好兄弟一般。
宁云晋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便问道,“表哥,你也不知道太子会来?”
“你又不是没在上书房读过书,自然应该知道,哪里那么容易请假出来。”左师诚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出来其中的缘由。
左师诚今年满了十五岁,已经不方便再进出宫廷,便由太子亲自出面给他补了侍卫缺。因为是在太子手下任职,所以与太子关系依旧十分亲近。
宁云晋奇怪的正是这一点,要知道在上书房读书期间,除了过年与自己的生日可谓常年无休,这几个皇子都没到上朝学习政务的年龄,若是只有一个人跑出宫还能当他们是耍了手段,但是都这么大张旗鼓的跑出来那就有点意思了!
能做主放他们出宫的只有文禛一个人,但是那位皇帝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呢?
说话间宁云晋他们四人已经到了门口,四位不约而同而至的不速之客已经站到了一起。
太子横刀立马地站在正中间,二皇子则站在他的左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找话题,不过鸿皙却爱理不理的。
这时候便可以看出来鸿皙的长进了,对太子的无视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说得十分起劲。
两个小的则站在离他们一米开外,正挨着小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许是听到内侍们的提醒,他们突然神情一变绷着小脸,背起手端起了皇子的架子。
宁云晋被两小的神情逗乐了,顿时便不再觉得这四个家伙面目可憎,热情地迎上前去。
“不知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会莅临寒舍,实在是有失远迎。”
“听说你这儿十分热闹,前些日子又得了件宝贝,所以孤便特意赶来为你贺寿,只希望能有个眼缘,瞧那宝贝玩意一眼。”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
宁云晋无语地望着他,不过他对太子也算是熟悉,知道这娃会这么直接地说话,也是因为在场的都是不会多嘴的熟人,而且大多都是太子党,因此这位有恃无恐。
鸿明双手抄在背后,双眼微眯,望着宁云晋一副得不到他答案便不罢休的样子。
自从宁云晋开始乡试便停了去上书房的课业,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没站在一起过。如今鸿明的身高只比宁云晋矮一点,也是身长玉立的体型,相貌七分肖父三分肖母极其出色。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咋一看上去并不相似,不过到底是双胞胎,这辈子又都是按照世家子弟的模板培养的,动作神情之间隐约带着几分一致,惹得心思敏锐的若其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倒是觉得宁云晋比起后面那三位皇子与太子更像兄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