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90)
一个茶壶嘴突然出现在贺海楼换来的茶杯前,泊泊的乳白液体再次注入茶杯,哈萨克老人笑眯眯地说:“喝、喝!”
贺海楼:“……”
顾沉舟没忍住,噗一声笑了。
行程还在继续。
中午在老人的毡包里吃过了午饭,下午两人跟着导游,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往草原深处走,平坦的地势慢慢有了起伏,森林开始变得多见,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野风从车窗灌入,顾沉舟刚刚拉上外套的拉链,就看见雪山出现在草原的尽头,绿色走到了尽头,呈现出颓然的灰褐,灰褐上边,又点缀着皑皑的洁白,一眼望去,群山起伏不息,高低错落成趣。
草原上的风仿佛没有一刻会停止。
脚边还不过二三厘米的草也随着草原上的风摇摆着自己的身体,不时在顾沉舟和贺海楼的脚边钻动着,或者轻轻顶一顶,或者调皮地悄悄擦过,又或者撩拨地勾着他们的脚踝……
贺海楼突然弯下身,在脚边摸索一会,拎出一只东西来:“我说什么草技能这么多,原来是一只……”他将手里的东西拎得高了一些,对着月光辨认了一会,“奶猫?”
这似乎是一只花斑猫,比成人两只手掌加起来要大一点,眼睛很大很有神,不太怕人的样子,就睁着圆圆的眼睛和贺海楼对视。
贺海楼伸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小猫顿时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正向远眺望的顾沉舟觉得有些不对,回头问贺海楼:“什么声音?”
“猫叫。”贺海楼随口说,又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小猫又咕噜咕噜地发出声音。
顾沉舟有点纳闷,凑近了贺海楼身旁朝他手中的奶猫看了一会,接着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往后一瞧……
“怎么了?”逗了好一会小猫的贺海楼突然发现顾沉舟一直呆在他身旁,本来要丢开手中小猫的他稀奇了一下,暗道难道顾沉舟这样的人也会像小女孩一样对一只猫感兴趣?
“你手中那只猫……”顾沉舟的声音很轻很细,“别丢,慢慢把它放下去,小心点。”
贺海楼其实有点想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会丢,不过顾沉舟这样的语气?
“这只猫怎么了?”贺海楼顺着顾沉舟的视线,稍稍向后转了一下身,然后看见……
“……一只豹子?”贺海楼的声音都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谁家的猫会咕噜咕噜地叫啊。”顾沉舟笑了一声,只是声音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贺海楼立刻觉得自己手里沉甸甸的,像捧了一个祖宗那样难受。他吞了一口吐沫,正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那道伏于两人身后十数步的豹子突地向前一跃!差不多就跟闪电划过空中那样,两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看见本来还在三四米外的黑影已经跳到头上的位置了。
贺海楼忽的抬手,将手中的小豹子朝两人相反的位置用力掷出,然后倏地扑倒身侧的顾沉舟,两个人身体就缠着身体,在草地上接连滚了好几滚,刚刚抬起头来,就看见那道黑影在空中一个轻巧地转向,往小豹子被丢出去的方向跳去,在半空中就追上小豹子,接着叼住对方,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顾沉舟和贺海楼一下子瘫在草地上。
咚咚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草原上,显得分外明显。
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阵冷汗,风吹进衣服里,冷得叫人发抖。贺海楼将手撑在草地上,想要坐起来,撑到一半的时候手突地一软,整个人又再次跌下去,嘴唇正好印到还躺在草地上的顾沉舟的唇角。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只能感觉到身下的人动了动,然后嘴唇对着唇角变成了嘴唇对着嘴唇。
贺海楼几乎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很柔软。
他接着又咬了咬。
非常有韧性!
这是贺海楼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此刻的唯一一个念头。下一刻,他发现身下的人居然微微张开嘴!
预期中的温热湿漉的口腔让贺海楼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他兴致勃勃地凑近凑近再凑近,眼角的余光瞥见顾沉舟慢条斯理地一笑……
屈成拳头的五指亲吻上贺海楼的脸颊,贺海楼没有防备,牙齿跟舌头立刻做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贺海楼:“……”
太过失望的他居然慢了半拍,才记得自己该喊痛。
作者有话要说:
附小剧场之咕噜咕噜:
据说X年X月X日X个草原
一只喵出现在贺海楼脚下。
贺:[软软的]捡回去吧。
于是一天之后
贺:食量有点大?
喵:[绕脚踝卖萌]咕噜咕噜~
一年之后
贺:长得有点快?
喵:[爬墙壁耍杂技]咕噜咕噜咕噜~~
三年之后
贺:[表情裂掉的]卧槽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啊啊!
顾:[默默吐槽的]哪家的猫会咕噜咕噜地叫?
喵:[已经彻底把这里发展成自己地盘的高傲慵懒看]咕噜!
第74章 鲨鱼在水下
晚饭已经做好,导游掀开帐篷的毡门,准备出来叫顾沉舟和贺海楼两个的时候,正和往里走的顾贺二人两个人照面。
第一眼就看见贺海楼揉着脸颊,顾沉舟头上衣领掺杂草屑的狼狈模样,导游楞了一下:“两位这是?”
“这里有豹子?”顾沉舟言简意赅地反问。像盘羊金雕什么的保护动物,看得到是运气,看不到也无所谓,但出来旅游一下,又不是自己乱走,都能碰见大型食肉动物,这个实在有点忍不下去啊。
导游也是愣了一下,连忙让两人稍安勿躁,自己转回头跟哈萨克老人交流一会,也不知道他们交流出什么了,哈萨克老人笑眯眯地站起来,带着顾沉舟和贺海楼两个往帐篷后边的羊圈走去。
两个人连同导游一起跟着老人,来到羊圈外——这回不用谁说什么或者指什么了,顾沉舟和贺海楼直接就看见了一只豹子悠闲的趴在养圈里,本来该养着羊的圈子似乎成了它一个人的领地,长长的尾巴不时扬起来甩一下,有时候还会在半空打个小花圈。在它肚子底下,一只小脑袋支楞着向外张望,看到一群人出现在羊圈外时似乎还想跑过来,结果没走两步就被大豹子一巴掌打到地上再抓回去。
“阿塔说这只豹子是他养的,不会咬人。”阿塔是对哈萨克长者的敬称,导游跟顾沉舟和贺海楼两人解释说,但明显他自己也不相信对方的话,站得比顾贺两人都要远。
碰到这种情况,顾沉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是邀请他们过来做客,加上他们除了被吓了一下外,还真没有什么事,索性转了话题问:“这是雪豹?”
导游又跟哈萨克老人交谈了一下,回头对顾沉舟点头说:“没错,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老人捡到的,一开始还以为是草原斑猫呢。”
“我也以为是草原斑猫。”贺海楼很淡定地接话说,正常人哪怕到了草原,也不会以为自己随便就看见了一只豹子,“另外每只猫高兴了都会咕噜咕噜地叫的。”
以为猫只会喵喵叫的被科普的顾沉舟:“……”
难得啊!贺海楼赶紧开启嘲笑模式:“一看就知道没有接触过动物!”
同一时间,桑赞市市政府大礼堂。
大礼堂内,遂林省的领导班子包括从京城里来的顾新军和贺南山一起,就遂林最近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开了这一周以来的第二次全体会议。会议上,遂林省的领导班子对近期发生在遂林的暴乱做了严肃的检讨及认真的分析,在亡羊补牢、努力平息暴乱,安定社会治安的基础上,又拿出了一系列今后的治安管理措施,表明态度将社会治安问题放在重中之重,并拿出经过详细研讨的预防方案,有信心并务必要将未来的暴乱扼杀在摇篮之中……
以上一切都是官面文章。
不说京城里那些大佬,哪怕是遂林里的这些人,甚至不用有多少门路的,只要混得久一些官场老油子,都清楚自己参加的这两回的会议,真正的重点不是在如何彻底平息暴乱上,而是在平息这场暴乱的牵头羊,到底先到达这里的贺总理,还是比贺总理迟两天过来的顾部长。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理解,甚至不独在官场中有这个现象:一件事情如果有两个专门负责的一把手,那这两个一把手之间必然要分清主次定个胜败,不然两个人的思路总不会一模一样吧?出现分歧的时候,底下的人是听A的呢,还是听B的呢?当解决事情的力量不能往一处使的时候,这件事情办起来,就难免事倍功半不如人意了。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还好,这两个先后从京城到地方的大佬在暗地里似乎已经有了胜负手了,第一次会议的时候,两个人还旗鼓相当,甚至贺总理更有发言权;结果第二次会议一来,场面上的发言权就明显朝顾部长那边便宜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还是顾部长的指示更重要啊!
散会的过程中,遂林省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心里琢磨着,省长及省委书记簇拥着顾新军和贺南山走出会议室,这两次的陪太子读书他们倒是读的心甘情愿乐在其中——尽管是作陪,可这座上宾,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请到的啊!
走出大礼堂,顾新军满含风度地和贺南山一握手,说:“贺总理,这次的事情真是麻烦你了!”
一般官场里,会这样说的只有胜利者。围在两个人身旁的省长和省委书记暗自想道。
贺南山果然只淡淡“嗯”了一声,态度和几天前的第一次会议也没多大区别,只是说:“和顾部长同勉。”就带着人转头走了。
这个气度还真是不一般!两人又再次感慨道,几年来贺总理一直掌握着边境事宜,现在因为一场暴乱,手中权力当着遂林省整个领导班子的面被移交,结果人家硬是八风不动容,七情不上面,平常什么样的态度,现在也什么样的态度。
贺南山一走,顾新军跟站在他旁边的几个省部级官员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很快上了停在大礼堂门口的一辆车子离开礼堂。
前后脚开出去的两辆车子内,顾新军和贺南山的秘书同时像两位领导报告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顾沉舟和贺海楼昨天在桑赞遇见的抢劫被追事件。
顾新军听见了这件事情,眉头就是一皱:“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什么事情,”俞文俊连忙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昨天晚上事情发生后,他们就从机场出发到伊什维什草原了。那些暴乱分子拿着顾少的金卡去银行查资料,一进系统就被人发现,将事情报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