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在异世(29)
沈墨道:“病鸭死鸭还是不吃的好,免得招上病。”
能招什么病,村里病鸭死鸭哪家不都是自己家吃了,哪个舍得扔。
沈大娘知道现在周家今非昔比,已经不是她能争辩的了,随意应了几声就走了。
没想到出了周家往回走,村里那些人竟然一个都没散,全等着她呢!
“婶子,给周家做衣服赚了不少钱吧,得有一百文吧?”王芬凑上来跟喝了醋似得,酸溜溜问道。
沈大娘自从汉子死了后,家里日子一落千丈,这些年竟被别人戳脊梁骨说穷了,因此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这下总让她找到扬眉吐气的机会。
她昂着脖子,佝偻的腰板也尽量挺直。
从鼻孔里重重哼了声:“几十个大钱不当什么!”
“吹吧,几十个大钱不当什么,那你还做什么衣服受累啊!倒是别干啊!”
沈大娘不屑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看在周家的面子上,换了别人我还真不给做!我家啊,现在从周家接了养鸭子的活,一百只的大量,那还有时间干别的!”
“一百只?”人群中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一只鸭子养肥了,就是卖六十文左右,一百只不就是六两!天啊,四个月就能赚六两银子!”
王芬急急问道:“周景答应你都收了,不可能吧,那么大的量!”
沈大娘把怀里的契约拿出来给众人看,“都签契约了,怎么不可能!”
农家人不识得字,但数字许多经常去镇上卖菜的还是能认全的。接过来一看,确实有一百这个数字,登时眼睛就直了。
“是真的,周家真要她的一百只鸭子!”
“什么?竟然是真的,不是吹牛,拿给我看看!”
沈大娘这时却抬手抢了回来。
“这么薄一张纸你们可别给我弄撕了,这玩意可就是银子!”沈大娘宝贝似得揣回怀里,道:“好了,我还赶着回家和我儿子说呢,都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沈大娘趾高气昂地回了家,左等右盼好不容把他儿子王大力盼了回来,也不着急吃饭先把养鸭子的事说了。王大力不识字,看不懂契约,不过还是稀罕地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
“明天你就把工辞了吧,家里这么多鸭子我自己肯定养不过来,你还是回来帮我养鸭子吧!”
王大力扛麻袋死累不说,一天才三十文,一月九百文,六七个月才能赚六两银子,养鸭子四个月就可以赚到,且一点不累,他当然知道取舍。
“行,明天我辞了工,正好去镇上买鸭崽。”
沈大娘突然想到一件事,想了想最后还是道:“你说,今天好好的,沈墨就突然我和提沈霖的亲事,说什么叫沈霖穿衣服给家里有精神肯干的好汉子的人家看看,还说说不定有相中的就会去提亲,这话什么意思啊?”
王大力满不在乎道:“能有什么意思,沈霖那么大了,也到说人家的时候了。”
“不对。”沈大娘若有所思道:“当时我虽然没接话。但我总觉得这话话里有话就是说给我听的,不然他沈墨怎会好端端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有精神肯干的汉子的人家’,这不就是说得咱家嘛,你不就是人长的精神也肯干,这话分明就是在暗示我。否则就拿做衣服这活计来说,明明村里手艺好的人家不止我一个,钱又给得那样多,对谁家来说都是不少的贴补,他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咱家。还有这买鸭子的生意,那可不是我先提出来的,我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也没抱着能成的心思,他倒反而上赶着要和我做生意。你说,就冲这一出出的事,他还能是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嘛?不可能的事!我都这样大的岁数了,还有什么他能看中的地方,分明就是看中了你,用我在打幌子呢!”
沈大娘看自家儿子自然怎么看怎么精神,便愈加肯定沈墨这是话里有话说给她听了。
王大力疑惑道:“前几日你不是还和我说沈霖和周景有一腿吗?怎么今个他大哥就要给他说亲了?”
沈大娘私下里还是觉得沈霖和周景肯定不干净,不然周景怎么会认白白养一张嘴。但一想到周家现在的能力,自家刚和他搭上关系四个月就能轻飘飘赚到六两银子,要是成了亲戚,那赚得还不得翻倍,四个月可就能赚别人家半年种地的收成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想到这,沈大娘就含糊道:“那都是流言,假的。要是真的周景还能让他嫁人,他家现在可不差那点吃得了。”
王大力根本没深想,他娘说他就听着。
沈大娘却神情变得很复杂,她猜想沈霖身子多半是不干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景会同意沈霖找婆家,但不管怎样既然肯让沈霖嫁,就绝对不会亏待他。
她的想法自然是不愿意给儿子说个不干净的夫郎,甚至根本不愿意给儿子说个双儿。但他儿子实在太累了,每天扛麻袋从早到晚回来累到倒头就睡,这还不算,东家还要时不时地挑挑刺找找麻烦扣掉一些钱,最后拿到手的时常要少了许多。
可如果说了沈霖,搭上周家这条线,他儿子就不用这么累了,可以轻松爽利的就赚到钱。打扮的像周景似得,穿着长衫一派气宇轩昂,家里也住那么敞亮的大房子,那时看谁还敢瞧不起他们母子!
沈霖是个双儿生不出儿子,却不能叫他们老王家绝了户,可以以这个为由给他儿子另抬一门高门女做平妻,不就什么都有了嘛!也不怕沈霖闹,他们完全可以拿沈霖嫁进来时身子不干净做把柄,有了这个把柄别说沈霖不敢闹,就是周景都还得继续消消停停地帮助他家发财。如此,他儿子不就不用继续吃苦了嘛。至于沈霖,总不会亏待他,娶回来做个样子,好吃好喝供着,也对得起他了。就当娶回来一门生意,这也没什么。
沈大娘算盘打的精明,就对儿子道:“我看那个沈霖不错,现在也跟着学字做买卖了,以后肯定能帮到夫家,要不我托人去说说,你看说进咱们家怎么样?”
王大力微微皱着眉头,愣了下,“可他是一个双儿,怕是生不出小子!”
沈大娘摆摆手,“不怕的,大不了到时候再给你抬一门好人家的姑娘。”
王大力道:“咱家哪能养的起两张嘴啊?”
沈大娘心里暗叹声,‘傻儿子,说了沈霖,周家还会不管你嘛’,嘴上却怕他儿子这个时候自尊心出来作妖,并不敢实话实说。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姻缘之事,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在村子里除了个别叛逆的,其他小子姑娘都是听家里安排,有的甚至会嫁给一面没见过大了许多的老头。所以王大力也不觉得有什么,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周家在村子里大肆收鸭子不说,竟还和沈大娘家签订了四个月就能赚六两银子的巨款生意的事,如长了翅膀似得一夜之间传遍了村子里每一家每一户。
王家堂屋内,王老太端着饭碗正抢着豆角里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块,听到大儿子传的话顿时没了胃口。
从把周景剔除族谱后,王家竟然就真如同不存在周景这个大儿子般,直接将二儿子提上来,唤做老大。
大儿子道:“是真的,有人都看见那个扫把星和沈老太签订的合同了,错不了!”
王老太饭也不吃了,一把推了饭碗就下桌。
王成问道:“你这火急火燎的要干什么去?”
王老太没好气道:“咱家的银子都要被那个扫把星败光了,我当然得去看看。”
实际上这段时间她大孙子一直在有病,搞得王老太很着急,心力憔悴,没时间找周景的茬。否则早在周景刚盖房子时,王老太就要闹过去了。
不知道王家人什么思想,明明忌惮着周景克亲如避蛇蝎,可一旦能从周景那里得到好处立刻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老太窜到周家大门口前,一看到这气派的大门高高的围墙顿时就傻了,唬得她不得不拽了个村人确认一遍这到底是不是周景家,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敢咣咣地捶门。
“谁呀?”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人应门,隔着漆红大门问了声。
屋外的王老太憋着一口气,简直要气炸肺,就是不回答,只一声比一声响地擂门。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照顾孩子,就是出来,她家最多也就去地里看看,也不路过周景家,所以一直听传言说周景盖什么青砖大瓦房了,她都是不信的,完全没当回事。
今天一看,岂止是青砖大瓦房那么简单!
院子的人又接连问了几声,不仅得不到答复,反而敲门声越来越像砸门,便不敢开了。
就连屋内的人都听出不对劲来,周景和沈墨一前一后走出来。
“没人应声,不知道是谁。”沈霖对着周景摇摇头。
周景摸了立在院子里的一把大砍刀,示意两个双儿靠边给他开门,他出去看看。
周家的大门悄无声息地被从里面打开,王老太没有防备,伸出使劲踢门的脚没有着力,猛地往前一跌,一个踉跄朝周景栽过去。
幸而周景前世学过一段时间功夫,眼尖手快,待看清是王老太后及时收了手,否则,这一砍刀下去,王老太已经身首异处了。
砍刀的刀尖连王老太的头发丝都没挨到,王老太却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很快就把吃过晚饭闲得无所事事的相邻吸引过来。
“天啊,你要干嘛!你竟然敢对你亲生老子娘动刀子!”
看见王老太,周景便知道这老婆子是要作妖了。
“婶子,我既然叫您声婶子,你就应该明白,你只是我的婶子不是什么老子娘,没有孩子会管自己亲生母亲叫婶子。还有婶子下次来别人家串门时,记得应门,否则别叫人当成歹人砍了没处说理。”
“你个扫把星还敢不认老子娘了!”说了举手就要打人。
谁也没想到,这时竟然是村子里一直认为默默可欺的沈墨站了出来,一把捉住了王老太的手腕狠狠甩开。
“婶子,你不请自来我家还敢打我当家的,这是什么道理?”
王老太看看沈墨瞅瞅周景,又哭又嚎道:“这是反了天,儿子夫郎打杀亲娘了……”
沈墨冷冷看了眼王老太道:“小弟,把这个婶子‘请’出去。”
沈墨是特意的,不管怎么说王老太名义上占着周景亲娘的名头,又是他的婆婆,他两谁动手都叫村里人讲究,但沈霖就不同了。对沈霖来说,王老太最多就是一个有点亲戚的婶子。
王老太一看沈霖真来‘请’她,知道不会是真的请,怕吃亏忙连滚带爬自己起来。
那样子不像人家不欢迎她,反倒像她施舍人家似得道:“我也不用你送,你就给我六两银子就行,前些日子你大侄子病了,给我六两银子我领你大侄子去镇上瞧瞧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