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刚我的都被我刚了(71)
说完了这件事,恒元帝话锋一转,“危翰林可有定亲?”
“?”
危建同有些懵,老老实实回答:“小儿未曾定亲。”
“爱卿与刘大人之间向来渊源颇深,朕听闻刘家四小姐贤良淑德,相貌才情具得,”恒元帝淡淡说完这句话,“朕做主给危翰林与刘家四小姐赐婚,待时间到了,危、流两家也能结秦晋之喜。”
“陛下!”
危建同大惊,“不可!”
“哦?”恒元帝眼神微暗,定定注视着危建同,“危大人觉得不好,是刘四小姐不好,还是朕赐的婚不好?”
咬牙,危建同道:“臣不敢!”
“只是、只是……”
只是刘家四小姐再怎么优秀,她如今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娃娃,要是真赐了婚,二儿子至少要等她六年!六年!这怎么等得起?
更重要的是,刘府四小姐天生体弱多病,是靠着药吊着一口气,每年寒冬都过的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人就没了……她不一定能撑上六年。
皇帝赐婚是大荣耀,危建同先前还想着自己儿子确实讨恒元帝喜欢,知道定亲对象是谁之后他就心凉了,这是喜欢?怕不是儿子得罪了恒元帝吧!
六年之后,刘府小姐多半就没了,到时候上哪去找合适的好姑娘?
恒元帝不待他说完话,“朕乏了,危大人,无事就退下吧。”
金口玉言。
危建同深吸一口气,“臣告退。”
恒元帝既然说出来了,那就再也没有更改的办法。
危建同想了许多,派人来到身边耳语两句,随后让他前往刘府。
回头深深的望着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皇宫,喃喃道:“恒元帝……”
……
等人走了,盛余祉才大笑着说道:“皇兄,你这招走的好。”
恒元帝扯扯嘴角,眼中却凉薄,他低头看着手中奏折,盛余祉说了许久,他手中却没翻过一页。
别人对这道赐婚说不上是赏是罚,但他这样的做法,总是会让当事人心中不畅。
咏德在身后道:“陛下,奴才给您添茶。”
恒元帝恍然,他站起身走到窗旁,“老三,你来。”
盛余祉莫名其妙的走了过来,跟着他一同看向窗外。
因着要方便皇帝疲倦时明目放松,窗外是大片精心伺候的花圃,盛余祉之前见过,美则美矣,但看多了也就无趣,此时却一看,整片花圃都变了样。
他惊讶地道:“皇兄,您把之前的花花草草都给拔了?”
恒元帝低低应了一声,“能否看出些什么。”
盛余祉就瞪大眼睛去看,看的眼睛酸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他试探的说:“倒是感觉不如之前的花样式多了,似乎连品种都是常见的了?”
他说完就感觉恒元帝似乎愉快了些,“罢了,不看了。咏德,摆膳吧,今日你留下陪朕用膳。”
盛余祉跟他转过身,笑嘻嘻道:“那当然好。”
只是在走远前不由自主的再次转头往窗外看去,只是匆匆一眼,他却觉得好像看出了什么。
那花圃的形状,好像是一个人的侧脸……
……
第二日在翰林院,危云白下马就看到在宫门前等他的刘玉堂,他们俩一齐往里走,周围无人,刘玉堂低声道:“昨日你父亲可有与你说你我两家定亲的事?”
“说了,”危云白也低声回他,“你也知道了?”
刘玉堂瞥了他一眼,安慰道:“我父亲说的,放心吧,怎么也不会让我的庶妹糟蹋你的。”
刘家关系复杂,刘玉堂是嫡子,他哥哥更是嫡长子,平日倒不会干欺压庶弟庶妹这样无品的事,但也没多少感情,只维持个兄妹的名头罢了。
更何况在刘玉堂看来,他的这个四妹妹,当真配不上危云白,不说其他,身体就是一大拖累。
“不过陛下这道旨意,却有些耐人寻味。”
危云白眼中一闪,“估摸着是我哪里惹着陛下的厌了。”
“废话吧,”刘玉堂左右看看,“我说的这些个话已经是不堪入耳,也就与你私下说说,虽说宰相倒台于民于国都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你我来讲,却正好相反。”
“慎言,”危云白皱眉,“这话不要再说。”
刘玉堂不在意,“我也就在你跟前说说,我懂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走到了翰林院,却见有同僚大喜的跑过来,“危大人,你们可算来了!”
危云白问道:“路大人,怎么了?”
“今日本该不轮到你到皇上面前任值,但临时出了问题,院中也没有合适的人,就只能再辛苦危大人一次了。”
刘玉堂狠狠皱着眉,到皇帝身边的大好事还没人愿意去,这话说的太假了吧!
再假,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危云白又往未央宫去,到了殿中就站在一旁,恒元帝下了朝来到殿中,恍若没看见他,径自处理事务。
倒是太监总管咏德,这位皇帝身边的贴身人殷勤的很,又是送茶送糕点,再是嘘寒问暖的问“累不累”,“饿不饿”。
要是别人早该受宠不惊坐立不安了,危云白就是不这样,除了糕点及其他的东西,他淡定自若的接过茶水,喝完再还回去,一点也不客气。
直到快到午膳时间,恒元帝才抬起头,直直看向危云白,问道:“朕倒是有一事需要爱卿去做。”
危云白,“陛下请说。”
“咏德,把书拿来,”恒元帝道:“左右无事,爱卿就为朕读读诗。”
危云白接过书,唇角勾起。
是《诗经》。
第78章 帝王家(8)
危云白翻了几页手中的书, 没读, 反而问道:“陛下,家父说您打算给臣定下一门亲事。”
恒元帝握着书的手一顿,“是如此,爱卿……怎么想?”
“刘府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 能被陛下看上眼定是四小姐有过人之处,”危云白笑道:“多谢陛下赐婚, 陛下为臣操劳了。”
恒元帝提笔写字,良久才笑了一声, 道:“爱卿满意就好。”
“刘府四小姐如今年龄不够, 爱卿可能等的下去?”
危云白心中明了, 恒元帝状似关心,实则是在提醒他不能纳妾, 危、刘两家面上势如水火,实力也旗鼓相当, 不论危云白想不想, 他都不能想。
换句话说, 危云白至少六年内不会娶妻, 也不会纳妾,如果刘府四小姐不小心香消玉殒, 危云白非但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到时候再娶妻只会更加麻烦。
更何况如果别人有心, 他就要背负上一个“克妻”的名头。
而危家与刘家即使知道刘四小姐是因病而死的, 面上关系却只能变的更加冷淡, 那个时候如果危云白不娶妻,危家会怨上刘家;如果危云白娶了妻,刘家会怨上危家。
不管主人家心中是如何想,手下的人和内院的人一旦把彼此放在厌恶的位置,那上上下下之间的摩擦就无法掌控了。
所以盛余祉才说皇兄走了一步好棋,但危云白却觉得,他下的亲事完全没顾及其他,他只注意到了六年,一个可以躲过结亲的六年。
危云白摩挲着纸,回神,“陛下,臣自然可以等下去。”
但是您的旨意能不能下下来,那就不一定了。
毛笔滴下的墨水晕了奏章,咏德小声提醒:“陛下,折子坏了。”
恒元帝抿唇放下笔,赞道:“爱卿重情重义,刘家小姐有福气。”
他看着奏章上被滴落的几滴刺眼的墨,上面的字再好看再有风骨,也都被连累的惨不忍睹,让人心中发火。
……
第二日,刘大人在朝后求见皇上,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说皇上勃然大怒。
消息传到翰林院时已经沸沸扬扬,危云白在午膳时间去找了刘玉堂,恰好刘玉堂也来找他,两人找了个地方用饭,坐定之后,危云白问他,“怎么回事?”
刘玉堂挤眉弄眼道:“对你来说应当是个好消息,你和我庶妹的婚事黄了。”
“……”危云白表情怪异,“伯父干了什么?”
站在恒元帝的角度,这是最好的结果,这事黄了,真不知道恒元帝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勃然大怒,他还真是想看一看。
刘玉堂刚想说,就听到后头有人高声叫着他们,“危兄、刘兄!”
听着耳熟,危云白心中了然,待人走到跟前,就回到:“康兄。”
正是之前的榜眼兄康城建。
刘玉堂假惺惺的笑道:“康大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康城建好像看不出他的赶客意味,“我这是不知道该吃什么,今日没让家中奴仆送饭,这不出来走走就遇上了你们,要不……在下能和两位大人一起用饭吗?”
旁边就有空位,还能把人赶出去?三人就坐下,随便说些话,用完饭再相携回去。
危云白不急得知道刘大人做了什么,他早晚都会知道,果不其然,在还未下值回府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大人进宫是为他的四女儿而来,据说他府中有人在女儿面前乱嚼舌根,让他女儿伤心之下一气剪了发,要出家当个尼姑,既能不让父母忧心,又能在佛门清净地好生休养,也途能活得更长更久一点。
刘大人伤心欲绝,却只能挺着进宫来求皇上的恩典,希望皇帝能给他女儿安排个好点的尼姑庵,还得派人贴身照料。
翰林院的同僚奇怪,“若只是如此,皇上为何要发怒?按道理来说,该发怒的应该是刘大人才是,他府中下人竟然在小姐面前嚼舌根,还让小姐走上了尼姑之路,真是可恨!”
听到消息的另一位同僚才接着道:“你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刘大人当然是狠狠处置了那些奴才,结果怎么着,查着查着竟然查出来那些奴才都是别人的人!全都是不知道谁派来潜入刘府的细作,你说皇上怒还是不怒?”
听到他话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
危云白心道,也难怪会发怒了。
本来是皇上利用刘府,现在变成了刘府利用皇上,借着恒元帝的手把府中处理干净,没准那里面还有皇上自己的人。
啧啧啧。
刘府四小姐的事不知是在别人无意还是有意的传播下,京中任职的官员大多数都知道了。
所幸先前恒元帝赐婚的话没有多少人知道,不然只会更加难以处理,这出事一闹完,危建同和刘大人俱都同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