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哥哥的要对弟弟负责吗(13)
凌长意:你是给自己充气了吗?出去半年膨胀这么多?
纪回川:[讨厌.jpg]
纪回川:你今天晚练到几点?我来校门口等你?
凌长意:不嫌麻烦啊,直接回家吧
纪回川:[委屈巴巴.jpg]
纪回川:我没钥匙,落家里了
凌长意:……
凌长意:我把钥匙给对门程爷爷,你到了找他拿
纪回川:哦。
纪回川:[失望.jpg]
凌长意:不聊了,快睡吧,休息好才能画好考好。
纪回川:晚安。
纪回川:我睡着了。
纪回川:( ̄o ̄).zZ
凌晨2:21,凌长意放下手机,一手拎起白熊的脑袋,正要把它抱开,窗外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冷风从黑沉沉的夜里逃到屋里头,几口就吞干净房间里不多的暖热气息。有点冷,只穿了薄睡衣的凌长意下意识抱住那只被体温烘暖的熊,下床去关窗户。
他先是去了前阳台,接着绕去厨房和卫生间,最后停在主卧门口。
和纪回川一样,他几乎从不进纪云泉的房间。
凌长意是被她哭怕了,能躲就躲。
纪回川则是因为讨厌,讨厌这个房间,也讨厌纪云泉。
纪云泉房间里的空调管道曾经住了一窝小麻雀,纪回川那么皮一个熊孩子,没少踩在妈妈梳妆台上去看窝里的鸟蛋,看鸟妈妈飞去飞回,鸟蛋一个个都破了壳,变成嗷嗷待哺的麻雀宝宝。他扯着哥哥的胳膊,惊叹道:“哇,好神奇!”
凌长意早在科普读物里见识过基础的生物学知识,对此不以为意,让他自己玩去。
纪云泉见他来了兴趣,特地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收进抽屉,搭好凳子给他踩,只是一遍一遍跟他唠叨:“哎,川川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凌长意曾经觉得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对她的儿子们有源源不断的爱和包容,不给半点压力,放任他们快乐自由的长大,多好啊。
可她并不总是这样的,小麻雀刚学会自己飞的那一天,纪回川扒着墙看它们扇动翅膀飞出小窝,惊喜还没从他眼底散去,纪云泉攥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桌上扯下来,他毫无防备,膝盖重重磕在瓷砖地板上,疼得他当即涌出泪花,一手撑着地委屈地仰起头,看到妈妈那张暴怒的脸。
她吐出一口气,压下声音,尽可能温和地问:“川川,妈妈抽屉里的钱是不是你拿了?”
可在小小的纪回川眼里,她仍旧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纪回川摇头否认:“我没有。”
纪云泉松开他的手腕,在床尾坐下,不带一点情绪地凝视趴在地上的纪回川:“你没有?只有你在这上蹿下跳的,你看哥哥会跟你一样吗?你还想推到哥哥身上?”
纪回川强忍着痛,自己扶着椅子站起来,他一派天真,自以为聪明地一指空调管道里那个麻雀窝:“妈妈,还有它们呀,麻雀妈妈自己养不起她的孩子们,说不定就趁你睡着的时候偷拿了钱买零食喂她孩子了。”
纪云泉嗤笑一声:“你觉得你妈是傻子吗?自己做错了事不承认,还一个劲的撒谎骗人,你跟谁学的?你是谁家小孩?你再不承认,我就不要你了,让你上大街上捡破烂去,你做你的野孩子,我不认你了。”
纪回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不认我我也不要你了,我不做你儿子!”
听罢纪云泉站起身,一手攥住他的胳膊一手推着他的脖颈把他扯出房间,一路拖到客厅。
纪回川挣脱不开,只能一路嚷嚷:“我没有偷你钱!你污蔑我!我讨厌你!”
这动静终于惊动窝在房间看书的凌长意,他跑出房间,赫然看到纪云泉拧开门把,大门洞开,要把纪回川推出去:“那你滚吧!别在我家呆着!”
“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凌长意喊道。
“你弟弟偷钱了。”纪云泉冷漠地看着门外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纪回川,“你走啊,野孩子赖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要脸吗?”
纪回川越过纪云泉,迎向凌长意疑惑的目光,说不出的委屈和羞耻梗在他胸口,小胸脯气得发抖,他五指紧抠住门框,咬牙说:“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他“砰”得一声关上了门,两手贴在防盗门外,喘着气等了三秒,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气呼呼地跑下楼。
门内,凌长意静静看向望着门一脸愕然的纪云泉,他走上前拉住妈妈的手,仰头问:“妈妈,你是没钱了吗?”
“怎么会?”纪云泉露出个僵硬的笑,几秒后面色才缓和过来,“没事的,我们撑得过来。”
“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都会给我零花钱,我都给你。”
纪云泉低头注视着儿子俊秀的眉眼,喃喃道:“你怎么越长越像你爸爸?”
她开玩笑似的问:“凌长意,爸爸可比妈妈有钱多了,你想跟他一起过吗?”
凌长意摇头。
她抬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真乖,去把你弟弟喊回来,妈妈不怪他了。”
“好。”凌长意点头。
第22章 药瓶和病历本
凌长意很快下楼,他绕着小区找了一圈,跑出满脑袋亮晶晶的细汗,才在小区南门靠边的一块草坪里找到蹲成一朵蘑菇的纪回川。
“川儿。”他喊了一声。
纪回川恍若未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凌长意只好假装没看到草坪里那块写着“别踩我,我会疼”的木牌,陪他一起蹲下。
他凑近碰了碰纪回川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
纪回川抱着膝盖,一扬下巴让他看前面,一棵高度将近一米六七的铁树下藏了个非常隐蔽的洞,洞口有成人手掌那么大,被周围的草皮盖了个大半。凌长意觉得里面可能藏了点吓人的东西,又有点好奇,不自觉靠近偷瞄了一眼。
可看的结果让他失望了,半臂深的洞里头什么都没有。
他回头看纪回川,他依旧抱着膝盖蹲坐在草坪上,红着张小脸撅嘴生闷气,泪花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看起来要哭不哭的。见哥哥盯着自己看,他心里委屈得厉害,想撒娇又有点不好意思,别扭地撇开脸,偏偏眼睛余光还有一下没一下地瞥着他。
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哄我!
凌长意低头瞅着他看,把他别扭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却装出不动声色的模样,故意不如他意,兴致勃勃地一指那个洞口:“那是谁的家吗?挺好玩的啊,你怎么发现的?”
纪回川委屈得更厉害了,他含着泪瞪了眼烦人精哥哥,凶巴巴地喊道:“我的!我现刨的!以后我就住里面了!你们谁都别来找我!”
凌长意在他跟前蹲下,一手支着下巴歪头看他,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你是小狗吗?还能刨出个洞来。”
纪回川不满地撇开头,哼哼唧唧道:“你才小狗呢。”
凌长意撤回手,两个小孩脸对脸互相盯着对方看,都一动不动的,像是正在玩一个傻里傻气的游戏。
等到挂在纪回川睫毛上的泪珠终于消失不见,他才抬手虚虚一指那个洞口,闷声说:“过年的时候不是下雪了,我出来玩,发现了这个洞,里面有一只睡觉的大青蛙,我之前过来它还在的,今天再看它已经走了。”
凌长意一点头:“它是冬眠结束,回归大自然了。”
不知道纪回川从哥哥这句话里听出什么意思,他悲戚戚地越过哥哥的肩头去看那个已经空了的洞,联想到被赶出家门的自己,嘴一扁差点又要哭:“它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它了,那如果我走了是不是你们也再也找不到我了?”
凌长意一愣,纪回川没等哥哥回话,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才不会找我,妈妈她不要我了,巴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死在外面最好了!她就不用给我洗衣服做饭送我去学校了,能多好多时间出去玩。反正所有人都喜欢你,哥哥最好了,他们有你就够了!”
凌长意也激动起来,一把抓住纪回川乱动弹的手:“你瞎说什么!”
纪回川疼地一哆嗦,想要抽回手,凌长意飞快攥住他的手指,这才看清他手掌上的几处擦伤,刚结痂的红色伤口在他白嫩的掌心上出现得特别显眼。
凌长意不由放缓了语气:“疼吗?”
纪回川摇头。
凌长意看着他,问道:“你怕妈妈丢下你,那你怕我吗?你觉得我也会丢下你吗?”
纪回川眼角耷拉下来,不看他,也不说话。
凌长意静静看着他,见他一直没动静,主动上前抱住他,脸颊顺便蹭了蹭他软乎乎的头发,有一股很淡的橙子味。他在纪回川耳边说:“如果妈妈不要你,那我就把你藏进我口袋里带回家,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有的东西全都有你一半。”
纪回川才不信他:“骗人,你的恐龙模型你都不让我碰。”
“就从今天开始,”凌长意摸了摸鼻子,大方地对弟弟承诺,“你要我就送你了。”
他低头确认了一下,牵住纪回川没受伤的那只手带他回家,他对纪回川说:“还有,我是你哥哥肯定要比你更好啊,这有什么好比的。不过你要记得,我想变得更好不是为了要超过你,盖你的风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是为了什么?”
凌长意笑了笑:“为了保护你和妈妈啊。”
他抬高他们相牵的手往前跨了一步,他晃了晃手臂,示意纪回川看:“你看,如果我走在你前面,那你要走的路都是我走过的,不管你要去哪,在哪遇到麻烦了,我都可以很快找到你,回来帮你解决,这样的话不管你遇到什么都不用害怕,哥哥会一直看着你。”
纪回川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为什么不让我走到你前面?我也可以一直看着你的。”
凌长意捏了捏他肉嘟嘟的手指,笑着说:“好啊,我等着。”
凌长意抱着那只毛茸茸的白熊站在纪云泉房门口,几秒后才推开房门,径直走过去拉上窗户,没让更多雨点泼进来。
他仰起头看那个曾经住过麻雀的空调管道,现在里面空空荡荡,连窝都不剩了。
当时的纪回川当然没有像他说得那样表现乖巧,他犟着脖子对纪云泉说:“是你错了,你要向我道歉,不然我就不叫妈妈了。”
气极的纪云泉当即冷笑,午饭都没让吃,她把纪回川往房间里一推,从外面锁上,转头就把房里那个麻雀窝给捅了出去,任由它直直地往楼下坠去。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当初的住户一家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居所。
凌长意刚要出去,目光不自觉被梳妆台角落一个白色的药瓶吸引,它隐没在桌角,藏在层层叠叠的护肤品后头,要不是站的位置角度刁钻,他应该也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