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我要做好人(7)

　　卓绍……不就是这样的？
　　初三二班，有很多女生都喜欢卓绍，那怕不喜欢卓绍，也至少不讨厌卓绍，她们一开始呆住了，现在却清醒过来，有人低声念叨着“卓绍才不会偷钱”，也有人嚷嚷着要证据，更有人从后门跑出去，去找老师了。
　　卓绍一愣。
　　他记得上辈子屈桂香来了学校之后，并没有人帮他，没想到……
　　不过，那时候他也有问题，屈桂香一来，气急败坏的他就冲上去了，压根没有给同学们帮他的机会……
　　屈桂香骂了许久，结果效果远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好，不免有些失望，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放弃：“卓绍你爸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卓绍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看着屈桂香，随即又眨了眨眼睛，将心里暴戾的情绪全都压下了，只愤愤不平地说道：“不许你说我爸妈！”
　　“我就说了又怎么样？你和爸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屈桂香看到自己惹怒了卓绍，心下暗暗得意：“我供你吃喝读书，你竟然还打你哥，你还是不是人？”
　　“教室里不能喧哗！”班主任杨建华匆匆赶来，正好就听见了屈桂香这话，眉头皱地紧紧的：“这位家长，你有问题要反应的话，可以去办公室里说，别在这里吵闹，会影响学生上课！”
　　“都这时候了，还上什么课？先让卓绍把他偷的钱给我还回来！”屈桂香道。
　　“杨老师，我没偷钱！”卓绍看向杨建华。
　　杨建华当然是相信卓绍没偷钱的。
　　他那天家访过后，就专门找人了解了一下卓绍的情况。
　　福阳县并不大，哪怕卓绍并不住在县城，要打听到他的事情也是很容易的。
　　而打听过之后，杨建华就愈发同情卓绍了，对屈桂香也更讨厌。
　　只是就算他不喜欢屈桂香，卓绍总还是要跟着她过日子的……杨建华也就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件事，和屈桂香好好谈谈：“这位家长，我们先去办公室。”
　　杨建华想要好好谈谈，屈桂香却并不乐意：“去什么办公室？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些歪门邪道，都会开锁了，你们先管管他！还有，他把我儿子打了，他要赔钱！”
　　屈桂香想到今天看到的自己儿子的“惨状”，便恨恨地看了卓绍一眼。
　　屈桂香是今天和邻居吵了一架，然后买了包子去卓家宝那里的时候，才发现卓家宝受伤了的——他身上都有地方青了！
　　卓绍这家伙，竟然敢打她的儿子！
　　屈桂香不管谁说都没用，死赖着不走，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真是命苦啊……”
　　“这里到底怎么了？”这么一番闹腾下来，便是学校校长都来了。
　　他起初问了一句，然后便发现压根用不着问——屈桂香来来回回编排着卓绍，在这里稍稍待一会儿，就能彻底弄明白她的来意了。
　　“卓绍同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校长看向卓绍，眼里有着不满。
　　学校里成绩好的，尤其是初三排名前几的，他都是认识的，对卓绍也有所了解，甚至杨建华要给他申请贫困生补助的事情，他也知道。
　　结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校长对卓绍的印象，顿时就不太好了。
　　这屈桂香会这样子来哭诉，这个卓绍，怕也是有问题的。
　　卓绍看出来校长的想法了，并不觉得奇怪。
　　这世上，很多人在看到有人受害的时候，都会觉得受害者一样有问题——不然那些恶人怎么不去找别人的麻烦，而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很显然，这个校长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她诬陷我偷东西。”卓绍道，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她诬陷卓绍，报警把她抓起来！”梁辰又一次大声道，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卓绍，只觉得手心都冒汗了。
　　之前他站出来反驳屈桂香，是一时气愤，可现在这话，却是卓绍让他说的——就在刚才，卓绍低声拜托了他。
　　虽然当着校长的面这样说话让他很忐忑，但只要想到自己能帮上卓绍，梁辰便觉得这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了。
　　梁辰一直很紧张，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不口吃了，卓绍倒是早就发现了，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谢谢。”
　　梁辰下意识地站直了。
　　“这件事弄清楚就行了，还是不要报警了！”校长的眉头皱了起来，哪怕卓绍真的没偷钱，这事宣扬开来对学校也没好处，校长自然不想报警。
　　屈桂香并不知道校长的想法，听到“报警”两个字，又看到这个校长不乐意报警，却是心里一动。
　　她虽然来学校闹事了，但其实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现在……
　　“要报警，这小畜生打了我儿子，一定要报警！”屈桂香道。
　　校长皱眉，劝了起来，杨建华和赶来的数学老师，却是有些想报警的：“校长，要不干脆就报警吧！”
　　他们正在说着话，卓绍却是看向梁辰：“你有手机吗？”
　　梁辰点了点头，他是有手机的，是他爸给的，就藏在书包的夹层里。
　　“你能报警吗？”卓绍又问。
　　梁辰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校长等人还在议论着，便听到梁辰又道：“我已经报警了！”
　　穿得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小胖子手上拿着手机，喊了一声之后，还在对着手机道：“就……就是北门中学，没有错。”
　　很显然，他已经把该说的说完了。
　　校长皱着眉头看了梁辰一眼，屈桂香却是得意地看着梁辰身边的卓绍：“臭小子，等下就让警察把你抓走！看你怎么横！”
　　卓绍不说话，他什么都没偷，等警察来了之后，就算有人要倒霉，倒霉的也不会是他，不过，这点屈桂香怕是不清楚的。
　　“既然已经报警了，这位家长，我们去办公室等着吧！不要打扰学生上课！”杨建华道。
　　屈桂香这下就没反对了，她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去哪里？”
　　他们没去办公室，办公室就在隔壁，在里面闹起来也是会打扰到学生的，因此，校长带着人，去了不远处的综合楼。
　　卓绍跟着去了，梁辰也想跟着，却又不敢，他踌躇了一下，卓绍等人就已经走远了。
　　见状他忙不迭地想要追上去，却被英语老师叫住了：“梁辰，回来上课！”
　　梁辰只能慢慢走了回来。
　　折腾了这么一出，班里的学生都已经没办法好好听课了，英语老师干脆就道：“我们不上课了，我这里有套卷子，现在发下去你们做一下，明天我们上课的时候讲。”
　　卷子很快就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梁辰看着卷子，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第13章 拘留和罚款
　　福阳县的治安一直很好，警察们一般没什么事情，偶尔有人报警，也只是谁谁租了房子不肯给钱，谁和谁喝醉打了起来之类的事情。
　　他们闲的很，这次北门初中竟然有人闹事，干脆就呼啦啦地来了一群。
　　校长看到这阵仗，顿时有些不高兴，卓绍却很满意。
　　那些警察被学校的门卫带到综合楼之后，便立刻有人问：“报警的人是谁？出了什么事情？”
　　屈桂香一心想要那些警察给卓绍一点颜色瞧瞧，但真的见到警察之后，她又忍不住有些慌了。
　　不过屈桂香也是见过世面的，她稍稍慌了慌，整个人便又清醒过来，随即道：“警察！我要报警！这人偷了我家的钱，还打我儿子！”
　　屈桂香指着卓绍，声音响亮得很，之前的哭喊竟是一点都没伤到她的喉咙。
　　打电话报警的明明是一个男孩，怎么就成了这个人了？不过屈桂香这么说，这些警察也点头应了，又问：“他偷了多少钱？你儿子呢？”
　　屈桂香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道：“他偷了五千！我儿子受了伤，现在还在家里躺着！”
　　这些警察刚听屈桂香说话的时候，还当是学校里两孩子争吵打起来了，又偷了个十几二十块，却没想到屈桂香上来就说了这么大一个数字，她儿子……还被打得起不来了？
　　原本有些懒散的警察们，顿时精神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下！”警察道。
　　“几位，我的这个学生没有偷钱。”杨建华有些着急，又看了卓绍一眼，希望卓绍快点给自己辩解几句。
　　“我没偷钱，也没打人。”卓绍立刻就道，并没有
　　就算是学校里的老师校长，对法律估计也是不怎么熟悉的，但他当初在监狱里，却是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的。
　　不说别的，就说屈桂香在学校里闹事，还报假警，就能让她被拘留个十来天，罚款几百元。
　　更重要的是，这还能让屈桂香有案底。
　　“让她先说。”警察看了卓绍一眼，指了指屈桂香。
　　屈桂香的外表，是很容易就能让让人心生同情的。
　　她不仅亏待卓绍和卓婷，还亏待自己，一分钱舍不得往自己身上花，以至于总是穿着旧衣服，还很瘦……
　　“警察，是这样的，这家伙爸妈的去世之后，就住我家了，结果他不仅偷我家的钱，还打我儿子！”屈桂香道，说完之后，又瞪了卓绍一眼。
　　“我没有！”卓绍又辩解了一句。
　　这样子口说无凭，显然是不行的，警察们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便提出要去屈桂香家里看看，也要去看看屈桂香的儿子。
　　屈家的新房子离学校很近，众人便先去了那里。
　　屈家的新房子买在福阳县一个新建的小区里，而这个小区，是福阳县仅有的几个封闭小区之一，警察们见状，都有些诧异。
　　这屈桂香，看着实在不像有钱在这样的小区里买房子的。
　　这里的房子都是五层的，屈家的房子就在五楼，屈桂香熟门熟路地用钥匙开了门，又道：“警察，我儿子就在里面，他昨天被那个小兔崽子打了，现在浑身疼，还躺着呢！”
　　这么说着，屈桂香跑过去，打开了自己儿子的房门。
　　所有人便都瞧见了，屋里，一个只穿着一条三角裤的胖子正在床上睡觉，他被开门声惊醒过来之后，整个人还忍不住抖了抖。
　　“妈，你不知道要敲门吗？”卓家宝不满地说道。
　　屈桂香这会儿却没空搭理他，只对警察道：“警察，你们看，我儿子身上都被打青了。”
　　这胖子身上，确实有一块鸡蛋大小的淤青。
　　但这么一小块淤青……能被说成打得下不来床？
　　他们看着，这胖子分明中气十足的！
　　“验过伤了吗？”为首的警察问。
　　卓家宝这时候才发现竟然来了一群人，拿过旁边的毛巾被就把自己盖住了，又有些不解：“什么验伤？”
　　“验伤？你们验啊！我儿子背上还有伤呢！”屈桂香道。
　　那些警察都无语极了。
　　哪怕真有人把这个胖子打了，就这么几块过个两天便绝对看不出来的淤青……难道他们还能把卓绍给抓起来？
　　更何况……看看瘦伶伶的卓绍，再看看又高又壮的卓家宝，他们实在不觉得卓绍能打得过卓家宝。
　　杨建华和学校校长也跟来了，同样很无语，同时，他们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屈桂香找来了警察，卓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你说这孩子打了你儿子？有没有证据？”警察直接问。
　　“这不是证据？”屈桂香道指着自己儿子身上的淤青。
　　“这不能算证据，你要证据，要去医院验伤才行……”警察检查了一下，忍不住皱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他抓起来！”屈桂香道。
　　“警察，他是打我了，昨天我去校门口堵……不，找他，然后他打我了！”卓家宝这会儿总算弄明白情况了。
　　“他昨天在校门口堵我，要打我，我推了他一下，他摔倒了。”卓绍道：“我没打他。”
　　警察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总言而之，就是卓家宝去校门口堵卓绍，想要打卓绍，结果被卓绍推了一下，摔了一跤——卓家宝说卓绍把他按着打了一顿，但对这话，警察是不相信的。
　　这也太能编了……那么瘦伶伶的一个学生，把个一百七八十斤的大胖子按着打了一顿？
　　警察只觉得这对母子满嘴谎言，都不乐意在这里待下去了，就又要求去卓家看看。
　　屈桂香说卓绍偷了家里五千块钱，这要是真的，可就是大事了！
　　当然，他们其实已经不太相信屈桂香了，觉得屈桂香说的，多半是假的。
　　只是屈桂香在学校里闹事，又报警，他们总归要去看看。
　　然后……
　　“偷钱，屈桂香能把米都锁起来，孩子有什么本事偷钱？”
　　“上次这孩子倒是真的偷东西了，偷了几包泡面，屈桂香说泡面是不给他们吃的，这孩子和他妹妹吃了，就是偷了！”
　　“这孩子也真倒霉，父母的补偿金都被屈桂香拿了，结果现在饭都不给他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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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基本都在为卓绍说话，便是跟屈桂香关系好的，这时候也觉得屈桂香没理儿。
　　屈桂香不是老抱怨家里穷吗？怎么就有五千块让人偷了？
　　“警察，他真偷了！他会开锁！”屈桂香大声道。
　　“他偷的是现金？你家里为什么会放五千块现金？是打算做什么的？钱放在哪里，怎么被偷的？”一路上，已经从杨建华那里了解了很多情况的警察连声问道。
　　屈桂香说的支支吾吾的。
　　“你知不知道，报假警是要被拘留的？还要罚款！”警察又道。
　　屈桂香顿时懵了。


第14章 收了个小弟
　　卓绍压根就没偷钱，屈桂香哪可能有卓绍偷钱的证据？
　　她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几乎就是不打自招了。
　　福阳县的警察，都是福阳县本地人，一般情况下，就算真有人报假警，他们也是不会抓了人拘留罚款的，但就在刚才，杨老师跟这些警察好好地说道了一下屈桂香做过的事情。
　　当初那场让卓绍的父母双双死亡的车祸，在福阳县也算是大事了。普通老百姓或许只知道某某地方有一对夫妻被撞死了，这些警察却是记得车祸的具体情况的。
　　那对夫妻有辆车，家境明显不差，再不济，他们被撞死后那肇事司机也是赔了五万块的，他们的孩子，怎么着都不至于要饿肚子。
　　按照这里的住户说的，这女人不工作，她丈夫大大零工也赚不了几个钱，之前那房子说不定还是用两个孩子父母的赔偿金来买的，现在她不给两个孩子吃饭不说，竟然还诬陷卓绍偷钱……
　　反正拘留个人也不费什么功夫，那些警察直接就把屈桂香给带走了。
　　屈桂香这辈子除了换身份证以外从未进过警察局，被吓坏了，便想撒泼耍赖来逃避，只是像她这样的人，这些警察遇到的多了去了，自然是一点不怕的。
　　他们随意吓唬了几句，告诉屈桂香她要是再闹，拘留的时间会加长，罚款也会变多，然后屈桂香便乖得跟鹌鹑一样，再也不敢闹事了。
　　警察们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很年轻，脸上长了不少痘痘的警察还对着卓绍道：“小朋友，以后他们要是打你，你就报警！警察叔叔会把他们抓走的！”
　　卓绍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这个上辈子曾经追着他满大街跑要抓他的警察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竟然并不讨厌。
　　一开始，北门初中的校长对卓绍是很有意见的，但跟着出来走了一圈之后，他对卓绍，却是同情起来。
　　这孩子也太倒霉了……
　　“卓绍，要不要学校帮你组织一次捐款？”回去的路上，校长问道。
　　“校长，不用了。”卓绍拒绝了。
　　这时候，福阳县的学校很流行捐款，学校里几乎每年都会组织一两次的捐款，他们学习爱据说还跟某个山区学校结了对子……
　　以他的情况，完全可以让学校给他组织一次捐款的，可今后呢？
　　他接受了捐款之后，说不定买份红烧肉来吃，都会被人质疑是不是乱花捐款了。
　　他将来有了钱，是不可能不花的，而为了不花得束手束脚，他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接受捐款。
　　“校长，这孩子脸皮薄。”杨建华道。
　　校长也是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心态的，终于不再强求，只嘱咐了卓绍几句，让卓绍好好学习。
　　卓绍全都应下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早就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卓绍便提出要去接自己的妹妹。
　　杨老师点了点头，又道：“卓绍，我和你一起去接你妹妹，然后我们回学校吃饭。”
　　北门初中的伙食费一学期一交，交了伙食费的学生，中午都会被安排到专门的教室里吃饭，在那里，饭菜都是分好的，每人一份。
　　当然，食堂那边不可能把菜煮得刚刚好，一般都会多煮一些。
　　比如学校吃鸡腿，他们就肯定要多煮上十几二十个，免得有些鸡腿煮烂了分的时候不够。
　　因着这个原因，学校老师想吃的话，有时候一个人能吃好几个鸡腿……现在要分点饭菜出来给两个孩子，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卓绍跟杨老师道了谢。
　　今天北门初中吃的是红烧大排和煮海带，老师们还有蘑菇豆腐汤和白斩鸡吃。
　　卓绍和卓婷两个人跟着那些老师，着实吃了顿好的，后来有多出来的红烧大排，杨老师还用塑料袋装好给了卓绍。
　　卓绍接了，再次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