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教主想称霸武林(2)
江南和中原菜系相差大,谢怀风昨日在酒肆点了一盘蟹粉狮子头。
中原的狮子头讲究浓油赤酱,一筷子夹碎再裹上味道足的酱汁才叫正宗。到了江南第一次见如此寡淡的狮子头,味道虽不比中原浓郁,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来了江南,该吃鱼吃鸭,点上一壶酒,就着这河边盏盏花灯。
他一个转身人便往酒楼里钻,独留玲珑在前面闷着头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现身后没了动静。
又把她给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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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江湖,江湖在哪?
答曰酒楼茶馆。
他们刚出茶馆又入酒楼,好在谢怀风是个爱听的,不管是谁说的什么三流话本都乐意听着。只是苦了玲珑这个爱说的,听着这些个所谓江湖人士聊闲天,十句话里八句都是瞎扯,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
谢怀风点了三道菜,莼菜银鱼汤,芙蓉老鸭汤,再加上一碟酱鸭。
长剑往桌上一搁,酱鸭最先摆上来,再加打一壶酒,耳朵里是邻桌正讲着的江湖事。
“最近不太平啊,你怎么知道夜修罗不往江南来?”
“来了又待如何,你没听吗人往桌子上钉一字条,上面写着‘你我两清’,这不一看就是私人恩怨嘛。”
“多大的恩怨屠他满门?”
“那谁知道。”
今天处处都在谈论此人,听得玲珑真生出几分兴趣,往桌子上吐了块酱鸭骨头,问谢怀风。
“少爷,你怎么看这个人?”
谢怀风摸下巴,“行事狂妄。”
“是挺狂妄,杀了慕容老贼一家子,还特意留张字条。”玲珑心情畅快,“少爷,你能做到吗?”
谢怀风被她逗笑,“你觉得他比我厉害?”
“感性上觉得不可能,理性上觉得不一定。”玲珑答。
“公子!”
主仆二人交谈正欢,谢怀风突然被身侧的动静吸引,偏头去看。
只见店小二拿着酒壶看坐着的黑衣少年,少年看着年纪不大,脸上戴半块面具。他不知是发什么呆,叫了他两声都没听见,店小二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黑衣少年猛地对上谢怀风的视线,匆匆撇开眼睛,“怎么?”
“您要的金茎露恰好空了,换成别的您看行吗?”
“随便,温过再上。”黑衣少年语气冷淡答。
店小二“哎”了一声,转身走了。
谢怀风看过一眼,没忍住又偏头看。
这少年长得好生俊俏,虽遮去了上半张脸,但气质却是遮掩不住。
少年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想刻意忽视掉他的视线,却在拿起茶杯喝水的时候呛了一声。
谢怀风没按捺住,屈指敲了敲桌面引来黑衣少年注意,笑着拱手,“少侠想喝的金茎露,看来我这儿的是最后一壶,若是少侠不介意,一起?”
黑衣少年像是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动了动嘴唇,一手抓起桌上的刀,一手端起自己点的蒸鱼。
“……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武侠,甚至是第一次写古耽,很紧张,先在此鞠躬,感谢来看文的每一位!希望你们能喜欢两只崽!
第2章 秋露白
谢怀风其实是看上了少年手边的刀。
冷灰的刀鞘,看着似是普通,跟码头上巡逻的捕快腰里别的刀也相差无几,但谢怀风分明是感受到了敛在刀鞘里的杀气。必是拿血开了刃,拿命养过刀的。
谢怀风此人江湖上走了几年,风流剑的名号究竟怎么得来可想而知。一是谢家家底丰厚,碰上他这么一个乐善好施的,又是武功高强,做惯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谢玲珑就是五年前他捡回去的。
还有一点便是乐交奇人。
少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软皮面具覆了半张脸去,举手投足间甚至有些慢半拍的迟钝。旁人的眼力约摸只能看出这些,还以为他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但谢怀风能看出来,此人不一般。
谢怀风拱手,自报家门。
“在下冯槐,途经江南,往中原去。”
少年似乎是愣了一下,不过他面具遮去一半面容,倒也看不分明,转而也拱手道。
“郁迟。”
郁迟。
谢怀风把这两字在嘴里嚼了两遍,从未听过。
不过不打紧,他谢怀风感兴趣的人从来也不是看江湖名气。只是此人性格不甚开朗,全靠谢怀风主动攀谈。寥寥几句中竟得知郁迟正赶往落日山庄,听闻谢家老爷子七十大寿,“阎王愁”叶神医受邀赴宴,平日这位神医难寻踪迹,想找他可没那么容易。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玲珑被一口老鸭汤狠狠呛着,咳得惊天动地,被谢怀风轻飘飘骂了句毛躁。
“郁少侠可有请柬?落日山庄怕是不太好进。”
郁迟偏头看他,那双眼睛从黑色面具中透出来,谢怀风坦然和他对视,面上八风不动般诚恳。
郁迟收了视线,声音低下去,“那便不进,守在门口。”
这时候小二端着两壶温酒上来,一壶是郁迟想喝的金茎露,一壶是江南最常见的秋露白。
谢怀风伸手抚酒壶,温热的瓷瓶入手。
已入了四月,气温回暖,江南更是宜人,少见行走江湖的少年人酒入了喉之前还得温上一温。他抬手往郁迟面前满上一杯,持了他惯不太正经的腔调打趣,“美酒好比美人,愈烈愈教人无法忘怀,郁少侠惯喝金茎露?口味轻淡。”
郁迟闷着头不搭腔。
玲珑倒是接上了话,“少爷,只你事事能以美人相喻,人家郁迟少侠是正经人。”
谢怀风也不恼,温热的酒也往自己杯里倒,“这叫雅兴,到了你嘴里怎么像流氓。”
“嘁——”玲珑拖着调子嫌弃。
郁迟虽是个不爱说话的,好在桌上另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至于气氛太过僵硬。
江湖上最近大事除了慕容主家惨遭灭门,就只剩谢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了。江南属谢家势力,邻桌喝酒聊天的也自然从夜修罗聊到了谢家。
郁迟分心去听。
“听说谢堂风派了谢四下江南收租,这往年不都是三爷五月份过来收租吗,谢四什么时候还管着这些琐事了。”
“那有什么,说不定还能观上一观风流剑真容,看看咱们哪儿比他差了,不都是两颗眼珠一张嘴。”
几个人哈哈大笑,酒杯往当中一碰,好不畅快。
郁迟老老实实吃自己面前摆着的蒸鱼,心里反复念着“风流剑”三个字。
风流剑,风流剑,江湖上谁人不知他谢怀风这个绰号,红颜知己从南到北,再矜贵的美人看见他也挪不动脚。自己惯爱喝的是金茎露,谢怀风打趣他一句口味轻淡,言下之意却是笑他没那福分领略天下美酒,看来他自己是早把天下美酒尝了个遍,今日爱喝金茎露,明日又点女儿红。
郁迟顺着谢怀风的思路用酒喻美人,这么想着,余光就往谢怀风脸上瞟。
他以为谢怀风定也听着那几人说话,没想到两个人视线又这么对上。
谢怀风似笑非笑的眼神,白玉杯被他把玩在修长指间。
郁迟耳朵莫名红了一半,抬手拨了拨自己散着的碎发遮住耳朵,故作平静地垂眸吃菜。
他还未调整好自己情绪,面前突然被推来一页红笺。
谢怀风似乎是打定主意跟他交个朋友,眸里带着真诚,称呼也从少侠更亲近一分,“郁兄,不瞒你说,其实我手上有一张请柬。家父早年受过谢家恩惠,好不容易弄来一张派我前去祝寿。”
“不过看来郁兄的事更加重要,不如让给郁兄?”
郁迟看着还是冷淡的样子,完全没被打动,抬手抱拳,“多谢冯兄,无功不受禄。”
谢怀风听见这句话便笑出来,身子往郁迟这边倾过去,视线落在他的刀上,道:“实不相瞒,我对郁兄这刀有点兴趣。家父是个铁匠,我自小喜爱刀剑,郁兄让我一睹为快,请柬我自然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