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伴读有点凶(28)
容玦会给他写什么呢?
齐澜激动的将信展开,里面三个大字占满了整张纸:过年好。
“过年好。”齐澜低声念了一次,回头看到小白正睁着黑豆眼正正地看着他。
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却令齐澜倍感欢喜。
容玦没有进宫,却给他带来了这么一封信。
应该给容玦回什么好呢?
齐澜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合适的,他先是写了和容玦一样的三个字,而后又觉得简单了些,显不出自己的心思,又写了一大堆的祝福语。
“还是不行。”将纸揉成团齐澜再次写了“过年好”这三个字。
写太多了他怕容玦忙看不完,或者是觉得烦不想看完,写少了又觉得不够。
齐澜写字的时候,小白就在旁边无聊地跳来跳去,东边西边到处观看。
它等了半天,齐澜还没写完,又望到远处有人来了,扑腾飞起嗖地一下就走了。
齐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王皇后带着一大票宫人过来了。
——得去冯贵妃那里了。
每一年都是这样,同熙帝会将齐波的生辰宴会同宫宴一起办了。
同熙帝的生母栗太后去得早,王皇后便要帮忙主持。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齐澜桌边已经扔了不少纸张,王皇后见了,问道:“怎的没人过来收拾?”
小白走了,齐澜这信是送不出去了。
所有的精神力气在这一瞬间好似全部都泄了出去,齐澜没了兴致,随意地敷衍了几句,随即就随王皇后走了。
桌上还是好一团散乱,他却一点都不想叫人来收拾。
===
容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气带着烟味,实在难闻得很。
他强忍着,就是不肯进屋。
“我说世子啊,今儿起这么早,你就不困吗?”谢流打着哈欠,从他身边走过,“站这儿做什么呢?”
容玦没答话,只是沉默地看向远处。
谢流:“这定京城一夜之间要放这么多的烟花爆竹,这得花多少银两?”
定京每年都这样,整个过年笙歌不断,星桥火树不夜天,黑夜盛开红莲万蕊,一派欢欣鼓舞。
在这背后,是流水一般的银子。
“人家有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咱们管不着吧。”容玦打了个哈欠,小白怎么还不回来。
“世子在等什么?守岁一夜,你还熬得住?”
熬不住也要熬,不等到齐澜的回信,容玦睡不着。随意地说了几句,两人就没声了。
谢流跟着站了一会,忽然出声问道,“小白去了哪里?”
按理说,这么大的声响,小白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才是。
容玦再次打了个哈欠:“大概出去玩了吧。”
“是吗?”
谢流盯着容玦眼下的青黑看了会:“那等它回来,将它送过来,王爷想送信回去。”
朦胧的天空一抹白影一闪而逝。待到谢流走了,小白这才落了下来。
“他没给回信?”
小白摇头。
“去找我爹吧,他要你送信去漠北。”容玦抚了抚小白,低声说了几句,垂头丧气地补觉去了。
昨夜他坐了一夜,临到天亮才想着要用小白传信给齐澜拜个年。
待众人散了以后,他在这边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回信。
内心失望不已,在床上滚来滚去却怎么也合不上眼,一闭上眼睛就浮现齐澜的声影。
我这是怎么了?
容玦在床上坐起来,目光茫茫然地望向上面。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的肚子一阵抽痛。
这个时辰,不少昨夜守岁的人都去睡了,容王府内下人不多,容玦痛得不行,声音太小,竟然半天都喊不来人。
他俯身趴在床上,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一点一点垂落。
“来人啊……”
四周静悄悄一片。
一身武功,竟然治不了这小小的腹痛。容玦精神恍惚,也不知痛了多久,困倦袭来,他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设错时间了orz对不起我刚发现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VIP]
谢流眼看着小白往漠北方向飞去这才转身往返。容绪早已支撑不住, 一只手撑着脑袋, 不断打着哈欠。
朦朦胧胧看到谢流甩袖走进来, 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徐之这是怎么了?”
他总觉得, 谢流最近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问了他几句, 又说没有。
好不容易大过年的……
容绪觉得谢流这是长期的紧张后难得的轻松, 导致行为不大正常了。作为一个关心下属,爱护智囊的好王爷, 容绪深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谢流一看容绪那眼神,就知道自家王爷又想歪了。
身为一个敬重上司,拥戴容王的好谋士,谢流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容绪做个提醒暗示。
“您觉不觉得, 世子和太子走得过近了?”
容绪闻言,也不打哈欠了,坐直身子两眼睁开,目光炯炯的看向谢流。
——容绪正经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漠北容王。
谢流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折扇收了起来:“世子和太子志同道合,太子也对我们漠北也是全力支持,只是我总觉得他们两个太过了,世子天性单纯直率,太子确是个有心思的……”
“徐之是怎么想的?”容绪皱眉, 定京公子哥的把戏他也略知道些,这与他们漠北有很多的不同。
“太子是什么心思, 没人知道,大齐这么大的摊子,总要有人来继承的。而世子又是一旦认定就不会回头的。云州和定京相隔还算是远的,不如早些离开为好。”
容绪低声应了一下,垂眸沉思。他大概知道谢流的意思,漠北民风开放,参军多为男子,这种事见怪不怪,谢流有所察觉也是正常的。容玦现在还是懵懵懂懂,要是齐澜戳破强硬上手,他肯定不敌。
半晌,他开口道:“徐之说得对,我们漠北还不需要付出一个世子来得到大齐皇帝的信任。”
这就是定了。
谢流松了一口气。容玦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中间错过了五年,但他是看着容玦从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婴儿到飞奔着在云州的大街小巷跑来跑去的那个人,他看着容玦长出第一颗乳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学走路,第一句话是重复着他说出来的。
他这一辈子无妻无儿,容玦就是他的孩子。他无法看着容玦受伤出事。
===
一片黑暗。容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什么声音也没有,也没有别人,他茫然而孤独的不断前进,也不知目的地是哪里,只知道自己要一直走。
“喂,有人吗?”
没有声响,连个回音都没有。
他开始慌了,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没有人?
越跑越快,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人呢?有人吗?”声音再次没入黑暗。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累得不行只好坐下来休息。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脚下的土地黑暗退下,开始出现斑斓繁乱的色块。
那些色块不断转圈跳跃,转得他的眼睛生疼脑袋发晕。
特别想吐,可是又吐不出来。
容玦虚弱的倒在地上:“来个人好不好?”
“哒哒哒——”黑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是谁?”灵魂即将离体,不管来的是谁,只要能救他就好。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还不想死。
“救我。”
虚空里传来一个声音:“求我。”
“……”
“求我。”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不……”
脚步声停了,有人在他面前停下来。
容玦睁着眼睛喘气,这个面孔他认得,是齐澜。
“求我。”齐澜道。
“不……你不是他。”
“哦?”那个“齐澜”笑了一下,面孔奇怪的扭曲了起来,狰狞而恐怖,“那我是谁?”
“我不知道……”
“哈,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会梦见我呢?”
这是梦吗?
容玦不说话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是啊,这就是梦啊,”那个“齐澜”欢快的转圈跳了起来,“你居然不知道吗?”
他在容玦的身体旁转来转去,一直说:
“你为什么要梦见我呢?”
“齐澜”转着转着,忽然停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容玦。
容玦忽然打了个冷颤。
如果这真的是梦,拜托,快点让他醒来吧。
“齐澜”一点一点靠近容玦,他伸出手,捏住容玦的下巴,语气亲昵:“你真的不知道吗?”
容玦一动不动。
“齐澜”笑起来,声音轻柔:“要不要我告诉你呢?”
告诉我之后,梦就可以醒了吗?
容玦点头。
“齐澜”慢慢靠近,鼻尖对着鼻尖:“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也离容玦的嘴唇很近。几乎就要碰到了。
心脏狂跳,容玦的身子彻底僵住了。
他还从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过。
好似有一股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直接在他体内乱窜。
“我……”容玦刚一开口,就发现那个“齐澜”居然直接把嘴唇堵在他的嘴唇上了!
“唔——”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连呼气吸气都不会了。
===
容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睁开,正是自己的房间。
悄无一人,四周静得连落雪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满头是汗,不顾刚起来头还是晕的,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冷冽的风吹进来,也吹醒了他的头脑。
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手却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好像还是热热的,湿湿的。
“我在想什么啊!”动作一顿,容玦垂首将头往前撞去,“啊啊啊啊!”
“殿下,您在做什么?”白露听到声响,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容玦不断拿头去撞窗户。
之前她来过容玦这里,见他睡了过去,就给他加被子后走了。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她才再次过来。
容玦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并不喜欢有人事无巨细的跟着伺候他,容绪也有意无意的让他独自一个人做好很多事。
故而,从云州的容王府到定京的容王府,容玦身边跟着的人都不多。
“没什么……”被白露看到,容玦也不好再这样了。
自己刚刚其实是中邪了吧?为什么会梦到齐澜呢?不对,为什么齐澜会对他那样?
想到这里,容玦觉得自己浑身又热了起来。
另一边的白露已经拿来湿毛巾给容玦:“殿下浑身都是汗,还是擦擦吧。”
她又看到容玦脸蛋发红:“殿下是发热吗?要不要去请太医?”
“不……不用。”容玦结结巴巴,正好这个时候肚子又疼了起来,“嘶……我肚子疼,我们等会再说。”
从古到今,茅厕就是逃遁的好借口,好去处。
容玦蹲在茅厕,深沉的想了半天。
齐澜那个动作,是叫“亲吻”吧?
偶尔经过勾栏章台,也曾惊鸿一瞥,看到猴急的公子哥对着娇俏的美人这么来一下。
容玦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神似那些浪荡的公子哥一样。
虽然是反过来的,不过,这是自己梦吧?所以还是自己浪荡不正经。
“你为什么要梦见我呢?”梦中那个“齐澜”的话再次回响。
为什么?
“当然是想看见你啊。”
容玦一顿,脚都蹲不稳了差点摔下去!
自己居然对齐澜有意思!
就像公子喜欢美人,而容玦则喜欢齐澜!
===
定京的新年是极其热闹的。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处处歌处处舞。自从得知要离开定京后,容玦就拉着栗鸿宝将不少地方都走了一遍。
对于这个地方,他一开始是有点些不屑的,可在这里住了五年,等到要离开,才发现这里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阿玦,你真的不吃吗?”呆呆地往外望的容玦,就这么坐着也是既好看的。栗鸿宝轻叹一声,看了看自己拿着吃的胖胖的莲藕臂。
“阿玦,小白去哪儿了?怎么没看见他?”
容玦一直没搭理栗鸿宝,这让他有些耐不住。
大过年的,容玦为什么不开心?
“阿玦,你是不是没收到压岁钱所以不开心?”
栗鸿宝连接问了好几个,都没得到回答。连小白也不在,这么多吃的也只能委屈他自己吃下去了。
容玦眼也不眨的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沉默不语。等到将要离开时,他才发现自己是舍不得的,这里的每一处,都有很多的回忆。
就连这间酒楼,也有很多的故事。
“鸿宝……”容玦最终还是决定要说出来,“我就要走了。”
“走了?去哪里?”
“回漠北。”
栗鸿宝停住动作:“这么快吗?不多等等,漠北有什么好玩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那里现在应该很冷……”
他叨叨絮絮的说了一堆,最后两颗黄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阿玦,你不要走!”
眼睛酸涩,喉咙酸软,容玦咬了咬嘴唇:“不行,我父王已经打算上奏了,而且,我的册封圣旨已经到了,留在这里已经没多大的意义了。”
栗鸿宝再也吃不下东西了,嘴巴里全是糊了的糕点,他说了很多,含含糊糊的,到最后,干脆放声大哭。
等到临近天黑,栗鸿宝这才勉强接受了容玦要回去的事实。
“说好了,以后要写信给我。”
容玦点头。
“还有,回去之后,要让小白带些漠北吃的给我。”
容玦重重点头。
“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你先别点头。”
容玦认真答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栗鸿宝哼了一声,转开头:“你就吹吧。”
容玦一笑:“不吹,真的,毕竟你是最好的朋友了。”
“哦,那太子呢?”
“……”容玦的脸忽然火烧火燎的,街边商铺亮起了红灯笼,却不及他。
栗鸿宝绕到容玦面前,神情得意:“怎么不说了?”
“……没啥好说的,改怎样怎样呗。”
容玦拧开头,躲开栗鸿宝探究的眼神。
“说说嘛,阿玦我可警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栗鸿宝是知道的,参照以往的容王,容玦很可能去了漠北就再也不会回来。
临到离别,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希望能多和容玦说些话,什么都好。
——也许以后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了。
“有啥好说的……就……就那样啊!我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啊,真是的……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口喝的,太子都没这个待遇——”
容玦忽然不说话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
“怎么了?”
栗鸿宝转过头,正好看到“没吃肉喝汤待遇”的太子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栗鸿宝:“……”这就尴尬了。
他抖了抖身子:“太子殿下,刚刚都是我和阿玦开玩笑的呢,哪能让您吃草呢……啊不,是没得吃……也不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