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83)
“你的手受伤了?”却丝毫没有为自己处境有半分担忧,尉迟骁在庆幸厉云埃安然无恙之余,一眼看见厉云埃手臂的刀伤,不由又皱起眉,转头怒视萧临危,“是你伤的?”
萧临危看他气焰如此嚣张,这次不怒反笑,一口承认下来:“是本王又如何?”
“无可救药的蛮人!”尉迟骁气道,“你为了得到南隗庇护,我看比当年犯我南隗的混账们还要龌龊——”
“别胡说,”厉云埃突然打断尉迟骁,轻描淡写地解释,“是我自己无意伤到,与他无关。”
“……”正要再说什么的萧临危闻言一愣。
“你不必替他隐瞒!”可惜尉迟骁因为萧临危的态度已认定厉云埃的日子绝不好过,“就算违背圣旨,我也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是谁告诉你,我被欺负了?”
“哪还用什么人说,你差点被他下毒害死的事早就在南隗传遍了!”
“……”听尉迟骁义愤填膺说着,厉云埃眉头微动,已然知晓了为何他会突然现身于此。
却静静思忖间,只听萧临危再次开口:“看来王妃今日,又要为了一个肆意践踏王庭规则的人,与本王作对了?”
厉云埃抬眸:“他确实唐突。”
尉迟骁不可置信:“我——”
“但他与我自小相熟,仅是出于担心我罢了,并无其他恶意。”厉云埃接着又道,“刚才若有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过,北州既是与南隗五派交好,他作为金楼的楼主,来此便是客,按理说还要盛情招待他,你为何执意要拿他?”
一番话好言好语,倒不是刻意辩解,厉云埃凝视着萧临危,确实不太理解他过于强烈的怒意从何而来。
以萧临危的头脑,应能听出借“中毒”一事在南隗煽风点火的人目的同样是为挑起南隗与北州的争端,这样的局势下,与尉迟骁大动干戈反而正中下怀。
“……”
而出乎厉云埃意料的,萧临危此刻眸色依旧晦暗,不难看出他也早就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偏不打算轻易罢休。
“若我说定要拿下他,王妃想要如何?”半晌,萧临危语气阴冷问道。
“呸!”厉云埃还未张口,尉迟骁已忍不住道,“先不论你有没有本事抓我,你堂堂一个北州王,对着王妃这般不依不饶,也不怕被部下看笑话!”
“本王看你更像笑话,”萧临危面容紧绷,“胆敢觊觎北州王妃,放肆到了本王的头上,就算本王今晚杀了你,你也死有余辜。南隗除了以你为耻,还能怎么样?”
说着,像是不欲再浪费口舌,随着萧临危视线向旁照去,几名部下只得得令再次向前。
厉云埃皱眉扯住欲迎面而上的尉迟骁:“萧临危——”
“你闭嘴。”径直打断厉云埃,萧临危再看向他时,眸底竟映出丝丝血意。
只见他咬牙切齿道:“你私会旧情,本王念你方才引刺客有功才不治你的罪,你再敢替他说一个字,本王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滚去黄泉路上作伴!”
“……”
这一番话不止让厉云埃突然怔愣,连尉迟骁也听得脸色终于一变。
“你,你放的什么狗屁?”尉迟骁竟有些结巴地脱口反驳,极为英挺凛然的脸上罕见的浮现星点红晕,“你对王妃再有不满,也不能,也不能平白给他泼这等污名!”
“……”而厉云埃嘴唇微张,在短暂的愕然过后,像是也终于捕捉到,萧临危这莫名其妙的冲天怒火究竟是因何而起。
他直直地迎着萧临危仍遍布凶戾的眸子,竟嘴角动了动,发出极轻而不合时宜的一声笑。
不仅把心虚的尉迟骁惊得忽然没了声音,连旁观许久的江恶剑也因鲜少看到厉云埃这样的笑,刚塞进嘴的葡萄都忘了嚼。
“你该不会是以为,”而厉云埃说着又一停顿,仿佛即将说出口的话有多么让他匪夷所思,几番斟酌,才终于道,“我与他有奸情?”
“……”应没想到厉云埃说的如此直接,萧临危微有诧异,反而一时不语。
隔了片刻,他才更阴沉道:“本王亲眼目睹,你是想狡辩么?”
于是猜想得到肯定,即使再觉荒唐,厉云埃仍是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回想了一番。
总算摸清了事情的关键。
“若实在不信我,你侄儿可以证明,”厉云埃脸色复杂地说着,“方才我是为了救他性命,才情急将他压在身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有,你看不出来么,尉迟骁……是个天乾。”
萧临危:“……”
后一句显然说得意味深长,除了知晓萧临危实为地坤的江恶剑,无人明白他的意思。
而江恶剑因被突然提及,也没有犹豫,立刻附和地疯狂点头:“啊啊——”
谁知凉风扑面,他一句完整的话还未说出口,唇上忽有异样,垂眸间,口中那颗圆溜溜的果肉便被几指不管不顾地抠了出去,甩在地上。
竟是江子温不知何时醒了。
像后怕不已,江子温圆鼓的脸蛋绷紧,正气喘吁吁地瞪着江恶剑。
倒并不难理解她的举动,便暂时顾不得其他,江恶剑忙轻笑着呲牙解释:“别怕,没事了,都洗干净了——”
却当他对上那双接连几日都胶着在自己身上的眼眸,此刻已格外清澈,还来不及高兴她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关心自己,心下又陡然一紧。
因为江子温与他对望片晌,不知想到什么,好像陡然又对他厌恶至极,小脸一扭,手脚并用着猛地从他怀里挣脱,推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89章 表白
“怎,怎么了?”
江恶剑茫然坐在地上,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下意识又起身朝江子温凑过去。
然而江子温眼底的抗拒明显更加强烈,眉头紧锁,嘴巴气呼呼地撅起,在江恶剑伸手的刹那,一边后退一边扬臂拍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
愣愣看了眼僵滞半空的手背,上面意外的火辣,江恶剑这回终于确定了,江子温是在和他置气。
可是,为什么?
就算往常他刻意逗她,江子温也不曾对他露出过这样的抵触表情,怎么一番劫后余生,先是格外与他亲近,又忽然嫌恶至此?
态度极端的仿佛变了个人。
“小崽子,我到底哪惹你不高兴了?”江恶剑想不通,也说不清心底为何有些繁冗的撕扯,只好径直问道。
江子温却瞪着他,看江恶剑一脸疑惑的模样,紧抿的嘴角微颤,像是迫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我讨厌你。”
最后只细声说出这么一句,嗓音仍极为虚弱,江子温扭头便走。
“讨厌我还赖在我身上这么久?”江恶剑难以置信,更不知哪来的冲动,这回一个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将人抱起来,“你把话说清楚——”
“你不许碰我!”
谁知江子温竟突然凄厉喊道,眸间甚至一瞬迸出厌愤至极的泪花,吓得江恶剑忙不迭又把人放下。
想给她擦擦眼泪但不敢再靠近她,江恶剑蹲下来无措道:“哎,别哭,我不碰你了……”
“……”连同萧临危也对她此番举动微有迟疑,暂将尉迟骁晾在一旁,良久没有开口。
而江子温一落地便用力擦去冲出眼眶的几滴湿迹,仰起头,俨然用尽了恶狠,冲江恶剑脱口道:“嫌弃我生病,我还嫌弃你像乞丐——”
“子温。”这次却不等江子温说完,一直沉默的厉云埃忽地打断了她。
尽管如此,江恶剑难免因她的话又一阵错愕。
他这几日一刻也没离开她,什么时候嫌弃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