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60)
“为什么?”
颜喻是真的不解,林痕那两年忍辱负重的蛰伏,被他“玩弄”了还要装深情,早该恨死他了。
"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吗?"
林痕直起身,深而黑的眸子径直望进颜喻眼中。
“恨,当然恨,但你只能是我的。”
颜喻冷笑,他似乎可以理解林痕的想法。
类似于狗撒尿标记领地,总觉得东西一旦沾了自己的气味,那就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
可他不想用这个比喻,能讽刺林痕是不假,但怎么想都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占不到便宜。
他得换个比喻,可不等他找到,林痕就整个压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的时候,颜喻恍惚一瞬,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抽离之感。
就好像中间四年是一场可以跳过的虚幻,双脚落下来,踩住的地面,依旧是四年前的样子。
没有背叛,没有诀别,缠绵一如往常,对方时不时的别扭强势和小脾气也可以被纵容……
颜喻闭上眼睛,笑自己难得糊涂。
林痕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只是怀着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可能是兴奋也可能是痛苦的心情,把白日里他亲手为颜喻穿上的衣物,一件件的,慢慢脱下。
再覆上久违的,独属于他的体温。
……
翌日,天还未亮,林痕就已经起来,他从散乱的衣堆里翻出那件中衣,穿上,回了宫。
还没到早朝的时辰,他就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
一暗卫突然出现,跪在地上。
“何事?”他问。
暗卫迟疑一瞬,额头磕到地面,禀报:“江因半路逃走,追捕过程中掉落悬崖,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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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麻了,被这章锁麻了
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我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_-
讨点海星续命,不给我就哭给你们看:D
第50章 “你不觉得可笑吗?”
噩梦,又是噩梦!
颜喻又一次突然惊醒,惊惶地睁大眼睛。
他下意识四处张望,想找令自己心安的东西,可他整个人像是被蒙上了密不透风的黑布,眼前只有望不透的黑。
额头浸出的汗水变凉,滋生出阵阵寒意。
颜喻愣了愣,才看见窗外黑沉的夜空上,从层云中探出一角的月牙。
原来还是半夜啊。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大敞着,冷风灌了进来,床头的蜡烛才会熄灭。
颜喻搓了搓手心的冷汗,安慰着自己,试图给那个血腥的梦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一闭眼,那些场景就一遍遍重复,高耸的悬崖,嶙峋的怪石,还有斑驳刺眼的血迹……
一切都那么真实。
颜喻用力按着太阳穴,试图用钝痛掩盖一抽一抽的刺痛。
可是没有丝毫作用。
今夜肯定是睡不着了,颜喻翻身下床,穿上鞋,又往肩上披了件衣裳,走出了房间。
院中是静谧的黑,清淡的月色洒下来,织出稀疏晃动的树影。
颜喻其中静静地站着,心境也随之摇晃,晃出疯狂生长的茫然与恐慌。
站了好久,直到双腿发麻,他才重新抬脚,随便寻了个方向,没有什么目的地往前走。
等意识再次回笼时,他已经来到了后院的小池旁,池塘是人工挖的,里面散养着不少锦鲤。
不过现在是晚上了,鱼儿似乎也陷入梦乡,并不如白日那般活泼地游玩。
颜喻抬眼望了望四周,惊讶地发现岸边坐着一个人,似乎是……刘通。
颜喻走过去,问:“刘伯,你怎么在这?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刘通见到他也有些讶异,回了句“老头子嘛,哪能夜夜都睡得着啊”,就因为颜喻的衣着皱起了眉头。
他让颜喻坐在他的小木凳上等着,回去抱了前几天他托绣娘加紧赶制出来的大氅,加盖在颜喻肩头。
等确定颜喻不会再冷了,才关心地问:“少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颜喻看着平静的水面,讲了他近来总是重复的梦境。
刘通沉吟一番,问:“少爷是在害怕吗?”
颜喻点了点头,面对待他如亲子的刘通,不再隐藏心中的恐惧:“我怕它昭示着什么,也怕稚儿会出事。”
刘通笑了下:“少爷以前从不信这东西。”
颜喻说:“是啊,人们不是都说越怕失去什么,就越想信些什么吗,可能我就是这样。”
刘通想了想,问颜喻要不要再去一次济源寺。
“济伊v索源寺?”
“对,少爷还记得济源住持吗?”刘通问,“他刚闭关结束,少爷或许可以去见一见他,就算没什么用,就当散散心也是好的。”
颜喻想到那个白胡子老和尚,心底有些抗拒,一是固有观念作祟,二是一想到那人,他就会想起那年的家破人亡,以及那枚和林痕有关的平安扣。
可他不想拂了刘通的关心,犹豫片刻,点了头。
之后两人又聊起从前,刘通提及很多颜喻小时候的事,说那时候颜喻很调皮,总是喜欢捣乱惹祸,偏偏惹的祸都不严重,每次都让老爷又气又笑。
独独有一次,是他和一群朋友跑去了青楼,还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个小倌。
老爷第二天知道这件事时,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拿着扫帚边追边打,边打边骂。
可怜他一个只读圣贤书的大丞相,骂不出惊天动地的语句,只能逮着“丢人”“愧对颜家”“不知廉耻”几个词翻来覆去地说。
到最后,两人都跑累了,才让小颜喻去跪了三天祠堂。
颜喻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问刘通:“刘伯还记不记得那个小倌是谁?”
刘通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容迟公子可是少爷的至交好友,多少年走过来了,唯有你们两个好得一如往昔,难得,难得啊。”
……
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直至天边泛起橙红的晨曦,颜喻搓了搓冻僵的手,回了房间。
又是一天的百无聊赖。
林痕虽是让他回了朝堂,却没把相印还给他,他现在就是个有名无权的空架子,早朝也时去时不去。
这样似乎也不错,颜喻乐得清静。
又过了一个难眠的夜,颜喻终于下定决心,去了济源寺。
许是济源住持刚出关的原因,济源寺的大门不断有人经过,进出的人神色各异,或悲或喜,格外热闹。
颜喻顺着人流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院中。
悠长的钟声拂过耳边,回音袅袅,荡平了添香者浮躁的内心。
有位年轻的小和尚来引路,颜喻双手合十回了一礼,道明身份来意,小和尚就带他绕过人群,来到一处幽静的禅院。
“住持刚讲过经,正在和另一位施主饮茶,施主可在此稍作等候。”小和尚说完便施礼离开。
颜喻闲来无事,打量起这座僻静的禅院。
整个院子并不大,地面铺着青砖,有些砖块已经松动,缝隙里冒出几簇小小的苔藓,苔藓是很显眼的青绿色,装点着颜色有些单一的院落。
院中只有一口石井和一棵银杏树,以及树书下的一桌两椅。
石井很普通,并无特殊之处,银杏树应该有些年份,树干足有合抱之粗。
时至深秋,叶子褪去绿色,变成明艳的金黄,即使无风,也时不时有扇形的叶片掉落。
颜喻目光追着一片悠悠扬落下的叶片,目光缓慢的挪动中,多日来的烦闷隐隐有被抚平之势。
忽然,风过枝头,卷起一阵细密的沙沙声,金黄的叶子簌簌落下。
禅房老旧的木门传来闷响,颜喻目光转过去,恰恰好与开门之人对上视线。
皆是怔然。
风悄然止息,落叶像是在空中定格,慢下降落的速度。
耳边响起更悠长的钟声,余音如涟漪般圈圈扩散,泛到心头,敲得心脏失了一拍。
“林痕?”颜喻率先回神,不怎么相信地喊了对方的名字,觉得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