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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落水后(43)

作者:今州 时间:2024-07-06 09:06 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火葬场

  顾小灯拒绝不到一刻钟,就被苏明雅的仆从背起来不由分说地带去竹院了。
  奉恩也不挽留,只在身后端端正正地说:“表公子,那奴等您脚伤康复后再去接您。”
  顾小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他竟能“因祸得福”,竟然能因为各种奇妙事件催发出“与苏明雅同居”的绝妙好事。
  他不知道自己做梦会不会笑出声来,但他刚搬进竹院的初四那天,他在海月水母下小憩,而后在苏明雅悠悠的箫声中醒来,他觉得那现世不像现实,真像如梦似幻。
  他和苏明雅说上许许多多的话,大多数时候总是他在一旁话痨,苏明雅应答几句,从不敷衍,总是欣然轻笑。
  顾小灯起初问过许多次:“苏公子,我就这么占到你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了,你真的不觉得我扰民、麻烦吗?”
  苏明雅总说不会:“小朋友不扰民,也没有给我带来麻烦,相反,给我带来了诸多趣味。”
  顾小灯每次听到他称呼自己“小朋友”时,心里都像被拨了心弦,苏明雅风轻云淡地一笑,他的心弦就噼里啪啦成爆竹,一根心弦咔咔响出大合奏的效果。
  顾小灯的脚渐好,边界也渐模糊,逐步靠近苏明雅,不止话痨属性一览无余,压抑许久的黏人属性也大爆发。
  六月十三这天傍晚,苏明雅在窗前作画,画的是残阳如血,竹林如涛,飞鸟衔蝉。
  顾小灯蹲守在他身边巴巴地看,不时搭把手地调个颜料,磨个砚台,眼里的光芒快要具现化,化成星子洒在画上添彩。
  苏明雅以往作画聚精会神,这次罕见地屡屡分心,画笔勾着画纸,剩一点颜色时便去点顾小灯的手背,顾小灯也不恼,画笔来时只淘气地翻翻手:“画手心里好还是手背好呢?”
  都好,都画上了。
  画作完时,苏明雅轻轻握了顾小灯的手来,挽起他袖口,从手背笔走龙蛇地画到手腕,一笔而已,一笔便勾勒出一枝落花。
  他垂眸专注地画完,顾小灯初见时送的落花他没接上,现在他便收到了。
  画完心神一松,他低头咳嗽,顾小灯赶忙挨近过来熟门熟路地顺着他的穴位,揉得太专注,等苏明雅停止咳嗽,拉过他的手来看时,那枝落花已经因顾小灯的毛手毛脚而化开了。
  但顾小灯还是捧着自己的手大夸特夸:“苏公子画得真好!以后你要是当画家,必定一画千金!”
  苏明雅笑笑:“我怎会去做画师,娱情而已,不值当真。”
  顾小灯由这话想到顾瑾玉,顾瑾玉是当真喜欢画画,但天赋不像苏明雅这般绝伦,加之顾家大抵将风雅之技归入玩物丧志,他便弃了。
  也不知道顾瑾玉此时出了禁闭室没有。
  正怔忡想着,苏明雅问他:“小灯,若是给你选择,你以后想做什么?”
  “卖货郎”这个词在顾小灯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差点脱口而出,又怕自己俗气的志气逗笑苏明雅,便扭扭捏捏地说了第二个理想:“做个医师吧,不敢说救死,扶伤总还是可以的。”
  “医师……”苏明雅失笑,“我记事起最不喜欢见到的人便是医师。”
  顾小灯顿时感到抱歉,对病弱之人来说,见医师的时间怕是比见家里人还长,自己口无遮拦的,触到病美人的伤心记忆了,便讷讷道:“对不起,苏公子现在也不喜欢吗?”
  “现在么,尚可。”苏明雅微笑着闲话几句,“我五岁时,府上的医师断言我活不过七岁,待我七岁时,宫中的御医又断言我熬不过十岁。”
  顾小灯眉头直跳:“那都是庸医。”
  “今年我生辰时,家中又请来了据说医术十分高超的江湖神医,诊我脉象断言,我活不过十七岁。府上又请了所谓的高人,那位则是说我命数不短,甚至是有福之人。”苏明雅轻笑,“左右我都不信。”
  顾小灯情急之下握住了他的手掌:“信高人!你一定能好好的,平安又健康地过着最舒服开心的日子,想吹箫时就能尽情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明雅又轻咳起来,急得顾小灯团团转,他只是轻咳着抚过他发顶:“想做医师,你们家私塾可不教这个,你怎么做呢?”
  “现在无处学,以后没准就有处学了。”顾小灯贴贴苏明雅的掌心,“我会学得扎扎实实,带着真本事来疗愈苏公子。”
  苏明雅笑起来,总是难以焐热的手从顾小灯发顶抚到脸上,爱抚爱宠那般亲昵地摩挲:“你还不如先学瑾玉,怕是更早有成效。”
  “我有啊。”顾小灯笑起来,他左脸有个梨涡,右脸没有,此时梨涡孤零零地单边显现,苏明雅垂眸看着,觉得应该把那梨涡捂在掌心里,但还是像晾着画一样晾着了。
  顾小灯歪着脑袋贴着他的手,笑着闭上眼:“不想不学不知道,原来他就清清楚楚地在我脑子里,给我点时间,我能模仿得很细致的。”
  他酝酿了一会,笑意拉扯成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弧度,继而睁开眼睛,敛目凝神,神情又冷又倦,唇角似笑非笑,冷漠与蔑视呼之欲出,一瞬之间就把顾瑾玉那副标准表情抠到了自己脸上来。
  苏明雅没有想到他学得这般像,像得他被烫到手一样毫不犹豫地松开手。
  方才还可爱可怜的脸一下子变得可厌可憎起来。事实如此证明,不管多好看的脸,套上顾瑾玉的表情之后都会变得如此膈应,顾瑾玉的灵魂是不净的。
  “苏公子你看,我像吧?”顾小灯调整回自己的表情,笑着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他的举止动作我也能模仿出来,但那都是表面的,瑾玉的聪明和才能是我这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啦。”
  “……”
  学得很好,下次别学了。
  但苏明雅到底没说,而是带着难以言喻的莫名攀比轻问:“那你能模仿我么?”
  顾小灯张大嘴,显然是要笑着说个“能”字,但他自己愣是扭转过来,故作认真地摇头,改口道:“现在还不能,我还得多多看看苏公子,远着看,近着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时看日看月看年看,如此盯着看、瞪着看,也许哪天我才能模仿出来。”
  苏明雅被那反复的“看”字、以及顾小灯反复的看而心神一动。
  顾小灯是笨拙的,又是狡黠的,不可否认,他非常有趣,特别好玩。
  苏明雅低头,视线与他齐平,语气里带着自己未能察觉到的宠溺:“嗯,那你看个够。”
  顾小灯与他近距离地对视,眨眨眼看了他半晌,而后捧心作被射中状。
  *
  顾小灯系上花药香包后,果真再没有人欺负他,不止那等卑鄙的套头欺凌不再有,就连以往明面上总会流传的闲言碎语也没有了,尽管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复杂,但他的确安全了。
  只是就如苏明雅答应庇护他时所说的,他来做他唯一的朋友,顾小灯便真的只有病美人一个朋友了。
  旁人暂且不提,葛东晨和关云霁也疏远他,前者不像以前那般殷勤热乎,更多的时候都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薄怒神色看着他,关云霁则老样子,一脸欠了他八百万的臭脸模样。
  顾小灯始终不明白这两位在和他怄气什么。
  怎么了嘛,两个臭脸小哥。
  当日共饮青梅酒的情分哗啦啦的,好似不再涨潮的退潮。
  顾小灯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又感到惋惜,想到了他也不憋着,回来就和苏明雅巴拉巴拉地比手比脚。
  苏明雅听着只笑,伸手抚上他后颈,微凉的指尖轻轻点着他那消退些许的牙印:“无妨,他们不理你,不是有我么?今夜我陪你喝青梅酒。”
  顾小灯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哮症是不能喝酒的!”
  “小朋友能喝,小朋友想喝。”苏明雅轻轻按住他的脑袋,手动停止拨浪鼓,“我不饮,我陪着你即可。”
  “可是我会醉。”
  “我不会,正好照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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