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梦我(7)
他唇线紧抿,但是浓黑的睫毛却无声无息的变得湿润了起来。承昀看在眼里,清楚自己的针对并非毫无作用,心气稍微顺了一些。
他在对方身畔坐下去,随手捡起地上的幕离,刚想再做点什么让他哭的更厉害一点,就闻杂乱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远远看到火把的模样,承昀伸手将温别桑的衣服拉了上去,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失去发冠的长发,尽量让自己变得得体起来。
齐松带着骑兵匆匆赶到的时候,就见太子正懒懒靠在桃树下方,虽有些衣冠不整,可神色却有种运筹帷幄的波澜不惊。
“殿下。”齐松一上来就关切地道:“您没事吧。”
“无碍。”承昀淡淡道:“可曾抓到他的同伙?”
“抓到了。”齐松道:“只是在带回太子府的路上,他一直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他看了一眼温别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楼招子呢?”
“已经去了小方山。”
听到这个地名,温别桑下意识仰起了脸,齐松又偏头来看他,顿时微微一震。
这真人简直比画像还要魅惑十足。
承昀忽地一拧眉,直接走过去挡住了齐松的视线,一把将温别桑从地上拎起,淡淡道:“把地上的骸骨收敛一下,去小方山。”
他直接把温别桑头朝下耷拉在马背,后者双肘一撑又从上面掉了下来,直接跌坐在了地面。
承昀脸色冰冷。
温别桑去看父母的骸骨,道:“你想干什么。”
“孤要干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吗?”承昀再次将他扔了上去,动作粗鲁至极,接着他翻身跨上去,直接按住了对方的腰。
温别桑脑袋朝下,一阵晕眩,道:“我不喜欢这样。”
“你有的选吗?”
“我不喜欢。”全部的血液都流向了脑袋,温别桑两眼发黑,本身就不好使的耳朵越发听不清了。他被承昀按着动不了,便用力抬起被捆住的双手去砸马肚子,马儿顿时不舒服的扭动了起来,原地喷气走动。
周围人默默看着这一幕,承昀脸色发青,很想一巴掌把他脑袋拍碎,又觉得这样实在是便宜了他。
他一把将温别桑从马上扶正,温别桑顿时头晕目眩的靠在了他胸前。
“还愣着干什么?!”承昀怒斥,齐松回神,立刻弯腰捡起地上的灰色布袋。
不等温别桑缓解晕眩,承昀便策马朝前。温别桑缓过神,又扭脸朝后看,听他不屑道:“看什么,你不是不要你爹娘了吗?”
“我会找你报仇的。”温别桑说,听他又是一声冷嗤:“孤等着你。”
临近小方山的时候,温别桑隐隐看到上面一片明亮,似乎有烛火在烧,看位置正是父母的坟前。
温别桑扭头探出身体去看后方,又被承昀一把托着脑袋推回来,他忍不住道:“你到底要对我爹娘做什么。”
“你炸坟的时候怎么不说那是你爹娘呢?”
“分明是你们放出消息……”
马儿停在了榕树下方,温别桑想下马,又被他死死按在上面。
后方马匹很快跟了上来,温别桑扭脸看到齐松马背上的灰布袋,道:“把爹娘还给我。”
他伸不出手,身体又被承昀牢牢按住,嗓音不禁有些喑哑。
“你先上去。”承昀开口,然后垂眸看向胸前的人,道:“你想知道上面在做什么?”
温别桑推他,想下马去。
承昀松开手,他当即从上方跌落,双腿的疼痛让他又一次坠在地上,还将手臂也摔得生疼。
他撑起身体,发现两边的脚都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齐松背着灰布袋越来越远,忽然一翻身,借用双膝的力量朝那边爬去。
承昀由着他爬了半米,眉头忽然一皱,伸手把人提了起来。
温别桑仰起脸看他,清澈的眼眸里浮出几分恨意。
承昀撇嘴,直接提着他往山上走去,温别桑再次落地的时候,是在父母的坟前。
坟周已经挂上了写着咒文的黄色幡纸,坟前立着一个铺着黄布的法坛,台旁立着一个灰衣道士,正在指挥齐松将骸骨放入棺材。
温别桑盯着那口棺材,又扭脸看向承昀,后者已经走了过去,道:“还差一根腿骨,下去找找。”
很快有人从地下翻出了那根腿骨,一同放在了崭新的棺材里。
那口棺材看上去非常有重量,足足十几个人才抬起来,沉入坟冢之后被泥土掩去了漆面。
道士在法坛前开始念咒。
温别桑听不懂,但他在别人家办丧事的时候见过,知道这应当是安魂的。
承昀取过几根线香在烛火上点燃,用手挥灭香头的火焰,偏头来看温别桑,冷冷道:“你这孽子,还不过来给你爹娘磕几个响头。”
温别桑想着那具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棺材,没有对他的恶劣做出反应,反而听话地对着坟墓的正面磕了几个并不标准的头,
直起身体,就见荒谬太子装模作样的拜了一拜,将线香插入了香炉。
随后他去看那道士,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道士颌首:“殿下早些回去吧。”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脸庞灰扑扑的温别桑,道:“周公子应当受惊了,也该好好休息一番。”
他的态度和蔼的有些过分,温别桑不禁盯了他一阵。
承昀却显得十分不屑,他大步来到温别桑身边,刚要再次将他拎起,就闻他开口道:“温别桑。”
承昀皱眉。
温别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道士,道:“我叫温别桑。”
第05章
温别桑被丢上了马车。
车上铺着软垫,镂空的车底空间放着无烟碳炉,熏得垫子暖呼呼的。
承昀后一步跨上来,直接在软垫上靠了下去,单手支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的动作和表情都相当不善,可却偏偏给爹娘买了那么好的棺材,温别桑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他究竟是敌是友。
车子平稳的前行,承昀眼神逐渐起了一些变化,似乎在酝酿一些不好的事。
温别桑将背部贴着车壁,道:“谢谢你,给我爹娘买棺材。”
承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翘了翘唇,故意道:“你这孽子,怎么连个棺材都不给你爹娘买?”
温别桑语气很轻:“没有钱。”
“听说你雇人来给他们烧纸就花了十两银子,这些钱怎么也够买个薄棺了吧。”
温别桑并未听出他讽刺自己雇人骗他,而是黯然地摇了摇头,道:“银锭是假的。”
“……”承昀停顿了半晌,才重新开口道:“你真刑。”
不管是买卖火器,还是使用假银锭,都足够去刑部喝上几壶了。
承昀躺不下去,他缓缓坐直身体,道:“周梓……”
“我不姓周。”温别桑立刻纠正,道:“我姓温,我叫温别桑。”
承昀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加停留,寒声道:“你知不知道,孤现在就可以送你去刑部,判你个终身监禁。”
“有什么区别。”温别桑道:“我本来就在被你通缉。”
“孤通缉你是为了杀了你。”
“那你何时将我交给刑部?”
“……”承昀又缓了下,勉强跟上他的思路,冷道:“送你去刑部,你也活不了。”
温别桑抿了下嘴唇,到底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妖怪,我也不会妖术,更不可能每天去梦里骚扰你,你根本就是抓错人了。”
承昀自然清楚他不是妖怪,梦妖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但见他如此害怕,还是故意诘问道:“你若不是,怎么会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温别桑似乎是看到了生路,当即认真思索了起来。
很快,他找出一个原因:“你定是从哪里见过我的样貌,所以梦中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