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虑(81)

　　林淼低着头，听了这话又缓缓转开了头，一副什么都不愿再多说的表情。
　　魏云岚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逼着林淼直视自己，“白天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去见过谁？”
　　林淼扶着他的手腕用力挣了挣没挣开，表情露出些许的气恼，“我没见过谁！”
　　对于林淼的不听话，魏云岚很是不悦，“撒谎！”
　　林淼不是不知道他和魏云岚之间变成这样是姝羽郡主最想看到的，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他的思考能力已经被嫉妒占据，对魏云岚更是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情。
　　“就是没见过！”
　　魏云岚目光如炬地紧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没有见过，你就不会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林淼深深喘了两口气，眼底聚起薄薄的水光，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哭出来，而是紧抿着唇满脸倔强地忍住眼眶的泪不让它滑落，目光一寸不离地如魏云岚所愿注视着他。
　　他这样的表情深深地触动了魏云岚的心。
　　以前林淼哭的时候他会心疼，可现在他忍着不哭了魏云岚发现自己更加心疼。
　　魏云岚松开了捧着他脸的手，把人抱进怀里，“阿淼……”
　　在魏云岚看不见的地方，林淼聚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滑落了一滴，沾湿了魏云岚肩上的衣物。
　　魏云岚平复了一下莫名焦躁的心情，放缓了声音和语气，“阿淼，告诉我吧，白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林淼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落，还是不肯说，“没什么……”
　　魏云岚看今天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了，只好作罢，“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但是阿淼……我还是希望你不管听到什么，先来问问我。”
　　林淼沉默不语。
　　如何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希望姝羽郡主能成为你的妻子？如果你回答是呢？我要若无其事地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如你所说的，不会有什么不同的吗？
　　尽管林淼心中想问的问题已经堆积如山，但他开不了这个口，这或许是因为他不想那么快去面对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可再怎么不愿意，他也回避不了。
　　“二公子……”
　　“嗯？”
　　“初五那天，你可以带我……出城游湖吗？”
　　魏云岚默了片刻，“为何要是初五那天？”
　　林淼从他怀抱里退出来，抬起脸看他，神情疑惑不解，“二公子那天休沐不是吗？”
　　魏云岚仔细看了看林淼的脸，他看不出来林淼是不是知道了初五那天他会和姝羽郡主游湖，但此刻他若是不答应……林淼他就哄不住了。
　　思前想后，魏云岚还是点头了，“……好。”


第94章
　　初五那天到来前，林淼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他在侯府里默默地做着韩叔交给他的事，就是不知为何，这三天他不愿意到侯府外面去，有需要到外面去的事情都是小风去办的。
　　每天太阳落山前，魏云岚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都能看见坐在台阶上等他回来的林淼，每到这一刻，他的心里都会稍稍松一口气。
　　林淼对他笑靥如花，乖顺依旧，那天的不愉快恍惚间已经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魏云岚每天回来都会给林淼带些路上买的零嘴儿，或是糖炒栗子又或是炸豆腐，他已经知道了林淼不爱吃太甜的东西，买的时候会找些不那么甜，偏香偏辣的。
　　两三次下来他就发现林淼喜欢吃炸豆腐，炸得外酥里嫩的豆腐浇上炒香的辣椒油是林淼最喜欢吃的。
　　初五这天，林淼特意换了身平时很少穿的衣衫，淡青色很衬林淼，会格外突出他气质里的那份雅静，比一般女子都要更秀美的面庞神情恬静。
　　小风两只手捧着脸，坐在桌边看着林淼梳头，不解地问：“阿淼，你为什么要穿这么好看？”
　　林淼拿了条淡青色的发带束发，整理妥当了才轻声道：“要出门了，总该要收拾得干净些。”
　　小风点点头，“你要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糖葫芦。”
　　“好，要吃蜜饯吗？”
　　小风一下坐直身体，“要！”
　　两人正在房间里小声地说着话，没过多久魏云岚就出现在了门外。
　　看着换好衣服的林淼走出来，魏云岚朝他伸出手，等牵住了林淼才轻声问：“为什么要在小风的房里换？我的房里也有地方可以换衣服。”
　　林淼没回答，只是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魏云岚失笑，牵着林淼的手稍稍紧了紧，没再接着问了，转而道：“阿淼今天换的这身衣服真好看，看着精神。”
　　林淼抿唇笑了笑，“和二公子出城游湖，想穿得好看些。”
　　魏云岚牵着他往外走，“阿淼，几天前我答应了姝羽郡主陪她出城游湖，所以今天她也会和我们一起。”
　　魏云岚没有在和他商量，只是告诉了他这件事。
　　林淼早就知道了，但这时听他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心里还是没办法不难受。
　　他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要说什么比较好，遂干脆闭嘴沉默。
　　魏云岚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阿淼不想和姝羽郡主一起游湖，那我改天再找时间和你一起。”
　　林淼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用了，就今天吧。”
　　魏云岚不是不知道林淼对姝羽郡主会有抵触的情绪，但是这个结果两人是早就知道的，点破了对两人都没有益处，他们只剩下心照不宣。
　　以姝羽郡主对他态度来看，永宁帝为他和姝羽郡主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一天对他和林淼而言也一样，是迟早的事情。
　　魏云岚只能尽力去找个平衡，平衡姝羽和林淼二人之间。
　　但事实上就如林淼说的，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他只要舍下一个就不用那么为难，往后也不需要在那么繁忙的公务外去费这份心。
　　可对魏云岚来说，这个问题摆在明面上他也不得已地只能选择闭上眼睛。
　　因为林淼他舍不下，永宁帝的旨意他也不可能违抗，如果他因林淼而违抗圣上的旨意，这之后带出的后果最糟糕的可能是会让永宁帝不再信任魏家，而林淼，只怕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就如他母亲说的，他是魏云岚，却也不只是魏云岚，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又何止只有为人臣这一座大山？
　　镇北侯府的血脉需要得到延续，前些年他不愿意提起婚事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希望等等兄长的孩子出世，可这些年过去了大嫂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一天大概是注定了不平凡，魏云岚向来没有什么波澜的心中也隐约生出了点忐忑，他承认他有赌的意思，他在赌林淼愿意为了他忍受这一切，而他只能是以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试图传递给林淼，这件事无需太过在意，因为你我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
　　马车早已候在了侯府的大门外，韩叔正把几个装满糕点和果酒的大食盒放进马车里。
　　魏云岚示意林淼上马车，自己则是骑上了一匹棕红的骏马。
　　出城前，魏云岚需要去接姝羽郡主，遂马车缓缓地朝着西南王在帝京的宅邸驶去。
　　林淼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地思考着今天姝羽郡主到底会怎么做来得出孰轻孰重这个问题的答案。
　　事到如今，林淼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或是紧张，只是这看似平和底下是否暗潮汹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没过多久，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西南王的宅邸大门外，林淼掀开帘布跳下马车，跟在魏云岚身后进门。
　　这座宅邸历史悠久，前朝时曾是王爷的府邸，里头一点也不比镇北侯府小到哪里去。
　　林淼以下人的身份随在魏云岚身后，跟着他走到了待客花厅。
　　宅邸里的下人奉上茶和点心，但魏云岚和林淼都没碰。
　　等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姝羽郡主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姗姗来迟。
　　这次游湖姝羽郡主显然也是十分的重视，一件藕色的斜襟素雅大方，靛青襦裙端庄中尚于几分少女的娇俏，腰间系着的香囊香气恬惔，怡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