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259)
元治帝的怒斥声在殿堂之中回荡,声势之大,让祖宗牌位前的香火都晃动起来。太子的脸色越来越白,然而同时,眼神却越来越亮——虽然在祖宗牌位,是头一次被这般劈头盖脸的痛骂,他算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但太子也清楚,若元治帝真的厌弃了他,是不会费这个力气来这般教训他的: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
然而皇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又是一鞭抽向了太子!
“第三鞭,是罚忤逆不孝!”
这样不留余力的几鞭子下去,饶是皮糙肉厚如太子,也被打得鲜血淋漓。然而听到元治帝骂他不孝,太子面上立即血色全失,不顾伤势挣扎着向前膝行了几步:
“父皇!儿臣、儿臣绝没有不孝之心!”
元治帝看着满身是伤的儿子,怎能不心疼。他痛心疾首道:
“你以为我想打你?”
元治帝眼圈微微发红,道:
“你母亲与我结发数十年,她走的时候朕就答应过她,要一辈子爱护你,将你培养成一个明君,你如今做出这种事,是想你母亲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你这样,叫我以后到了天上去,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我自认为当这个皇帝兢兢业业,却不想生了你这个孽障,百年之后竟落得个无颜面对发妻、无颜面对先祖的地步!”
这话字字诛心,已不单单是一位帝王,更是一位父亲字字泣血之言。
一旁侍候的夏内监’噗通’一下匍匐在了地上,头贴在石面上不敢抬起半分。
而另一边,太子的眼圈也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涌出,心中的那仅剩的一丝不甘也随着元治帝的话轰然倒塌。他跪倒在元治帝脚边,不顾皮开肉绽的后背,连着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一定改,请父亲原谅,请父亲原谅——”
太子求到后头,声音都有些哽咽。
若说他之前还有对于叶京华能得到宝珠抱有不忿,如今那些情绪都全转为了对父亲的愧疚。
元治帝待他结结实实磕了十几个头,才伸出手扶了儿子一把,道:“行了。”
太子这才抬起已磕出了血的头,抬起手抹了抹眼睛,整个人狼狈不堪。
元治帝看着他,叹息了一声:“看看你这个样子,朕培养你和慧卿,就是为了你们能够互相扶持,励精图治,延续国祚,安康万民,你们倒好,为了这点小事争得跟个乌眼鸡似得。“
说到这儿,元治帝的气又上来了:
“一个储君,一个宰相之子,眼里没有国事,没有百姓,天天你争我抢,连家里书都买不起的平民都比不上!朕看朕真是白养了你们两头蠢猪!”
太子愧疚不已:“父皇……”
元治帝气得又挥了一鞭子,转头朝一边战战兢兢的夏内监大吼:
“叶家那个今日是不是放出来了?你派人去北镇府司走一趟!把那小子也给朕提过来!”
第143章 相见
叶京华被人一路带*到了太庙。
当他下了马车,发现了到达之处是太庙时,叶京华便心下一沉。
太庙乃皇族祭祀宗祠禁地,一般官员除却秋季祭祀外都不能靠近。而现在——叶京华看着夜色下宫殿的起伏的轮廓,微微眯起眼睛,祭祀显然已经结束了。
几个白面小太监将他一路送到殿门口,在台阶下,内监们停下脚步道,对叶京华道:
“叶大人,奴才们就送您到这儿了。”小太监像是很紧张,掏出手绢按了按额角:“陛下在里头等您呢。”
叶京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他迎着月色看了眼青底镶金的牌面,略微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上台阶。
他一步步走上汉白玉的台阶,待一进入殿内,迎面便袭来一股香火的暖风。叶京华轻轻吸了一口气,立即闻到了其中夹杂的一丝腥甜。
叶京华一抬眼,便见几步远处,太子正跪在皇帝脚下。昏黄的烛光下,太子背后的几道伤口清晰可见。
叶京华的脚步一滞,快速地看了眼皇帝手中的鞭子,脚步微微一滞。但他很快调整了神色,撩开前袍子,屈起膝弯要朝元治帝行礼:“微臣见过陛——”
然而他膝盖都还没跪下去,就被元治帝的厉呵打断:
“滚过来!!”
叶京华动作一滞,只好直起腿,走到了元治帝身前。这回,没有让元治帝再开口,叶京华自觉屈膝,跪在了太子身侧。
元治帝手里拿着长鞭,看着两个他看着长大的青年跪在面前。想起许久之前,叶京华还在宫中做伴读之时和太子两个人为了看一个扬州来的杂耍技人私自溜出宫去,被抓回来后,两人也是这般跪在他面前,一个穿红,一个穿白。
元治帝垂眼看着叶京华,冷笑一声:
“坐牢做够了吗?”
叶京华垂着头,沉默了一瞬,回道:“回陛下,臣愚蠢至极,犯下如此大错,虽经陛下宽恕,赐还自有之身,却心犹有愧,还请陛下责罚——”
“哈。”
元治帝的嗤笑一声,长鞭’啪’得一声甩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道:
“尽跟你爹学的这些油嘴滑舌的腔调!给朕闭上你那张嘴!”
叶京华一下子噤了声,不敢在再声。
元治帝气恼地在原地踱步,走了两圈才回过头,气恼地看向叶京华,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指着他道:
“你从小就是这个死样子!”
“放着父母给的天赋不用,天天戳一下才动一下!高高挂起,事不到你身上就不理,油瓶倒了都不扶!让你考个科举跟要你的命一样、还得三催四请你才愿意,年纪轻轻,架子倒是大得很!!”
饶是冰冷镇定如叶京华,被元治帝这么一通痛批,都不禁有些惊讶。元治帝一向待他宽厚,又碍着他外戚的身份,元治帝对他几乎从未说过重话。
“请陛下息怒。”叶京华连忙道:“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元治帝却不想跟他废话,吼道:“别废话!跪直!”
叶京华话头一滞,只好闭上嘴,神色有些紧绷。
果然下一瞬,随着破空之声,元治帝一鞭甩到了他肩上。
叶京华肩上登时泛起撕心的痛楚,他咬紧牙关,屏住呼吸,硬是没啃声。
“今天朕就替你爹和你姐姐好好教训教训你!”元治帝怒道:“朕看你就是过的太顺了!人人都捧着你,叶府锦衣玉食地供着你,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低有多厚了!觉得万事都在你掌控之中了是吧?现在又怎么样了呢?朕告诉你,光是牵连党争这一条罪名,放在前朝就够你人头落地几回了!”
叶京华这下确实是说不出来话了。他自己又何尝不知,他的所作所为有许多都是仗着叶家的势,也是明白元治帝是个贤明君主、知道太子到底不是暴虐之人,于是踩着底线玩弄权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这也是他与太子的共同的劣根性,他们的起点太高,过得也太顺了。作为大文朝青年贵族中最精锐的数人,他们从生下来起就跟权力打交道,在他们眼中,权力太过唾手可得,因此视其为囊中之物,可以为达自己的目的随意取用玩弄。
“你们两个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朕自小培养你们长大,也算是尽心竭力,你们每日吃穿用度用度赶得上诸侯王,天下大儒,骑射师傅,哪个不是朕亲自请来给你们授课的?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元治帝痛心疾首道:
“你们一个是储君,一个朝中重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牵连的不仅仅是朕!更有朝廷百官、还有天下百姓!”
他恼怒又痛心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青年:
“看你们这样狂妄无知,得意忘形,朕怎么敢把祖宗江山交到你们手里?!”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别说是太子,连叶京华都被说得脸色有些发白,两人都跪不住了,齐齐俯跪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