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157)
李元阙不忍地闭上眼,他猛地转身,回到暗道边。
他不曾告别,只留下两个字。
“等我。”
看着李元阙消失在自己的房间,光渡脸上那些虚伪的神色,都慢慢淡去了。
他一直在等。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不仅在等,还在暗处推手。
细玉尚书、皇帝、所有人,他都可以虚以委蛇。
……
接下来一夜半日,西风军驻扎在城外,而李元阙却在城中私下里见了几个要紧的人物。
这是最重要的时候,光渡不会去打扰他,只是李元阙近来对他的态度改变,让光渡有些措手不及。
他找到了被他安置起来的乌图。
若是不出意外,等再过几日城中盘查松了之后,他会将乌图送去远一些的村镇中藏着。
在乌图出发前,光渡特地去探望了一次,可乌图对着他,总是那样愧疚悲伤。
他没有再道歉,他不需要光渡言语上的宽恕,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赎罪。
乌图见到光渡到来,姿态放得很低,“有一事没机会和大人说,奴才离宫那夜,白兆丰大人帮奴才遮掩过。”
光渡眼皮跳了跳,“知道了,你不必多想。”
乌图:“光渡大人,奴才这一去,宫中便再也帮不上大人的忙了,不知大人以后可还有什么用得上奴才的地方?”
光渡看着他的眼睛,提起了被刺伤的那一夜,“黑山之时,王爷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乌图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把你还记得的都告诉我。”光渡望向他的眼神很平静,不是指责,更不是问罪,“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这对我很重要。”
“……我也不知那夜,王爷怎么就能找得到我们。”乌图苦笑道,“王爷一刀掀飞了我,然后便去查看你。”
“他把你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里,双手搂着你……然后就没再松手。”说到这里,乌图有点尴尬。
“他没杀你,是因为他认识你。”光渡准确地挑出他话中的信息,“你在朝中给他通风报信过,他知道你的名字,对吗?”
乌图叹道:“什么都瞒不过光渡大人眼睛,是,我与王爷暗中牵过线后,向皇帝通风报信过几次,王爷也曾经主动找过我。”
“他详细询问了城郊之战那夜,虚陇的死因,和那夜你的去处,我均告知了王爷。”
原来在那个时候,李元阙就已经怀疑过他了吗?
……李元阙知道多少了?
光渡点了点头,“乌公公,我有些东西交给你,拿着它,走得远远的,等到王爷大事即成那天,再把东西带回来。”
乌图瞬间来了精神,“是!光渡大人放心,皇帝这些年的阴司我都看在眼里,我一定会好好活下来,等到王爷登基那日,全都一五一十的抖落出来。”
光渡:“所以我才把这件事情交给你,这是这些年来,我在暗处收集的证据,以及一份我亲手写下宫变之夜证词,这足够证明先皇和太妃是被当今皇帝所害,皇帝夺位不正,总有天下皆知的一天,以及其中最重要的……先皇遗诏。”
乌图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已经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何等的要紧之物!
“这是夜袭皇宫后,都啰耶从皇后宫里挖出来的东西。”光渡笑了笑,“放在我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便都交与你了。”
只是光渡永远不会对第二个人说,按照那疯癫的老太监的线索,都啰耶从皇后宫中取出的只是一份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
但这不妨碍光渡花了一段时间,熟悉先皇笔记,再做了一份以假乱真的矫诏。
一份宣布李元阙继承正统的矫诏。
无人知道矫诏,便是圣诏。
“待王爷登上皇位之时,这些东西都能为他正名,凝聚天下之心,稳固众臣之力。”
乌图颤抖着接过,“光渡大人所图谋之深,用心之远,奴才自愧不如,当时险些铸成大错……光渡大人今日所作所为,奴才必将一一铭记,奴才欠大人一条命,如今暂且苟活,只为日后告于天下人知晓。”
光渡却摇了摇头,“不要说。”
乌图怔住:“光渡大人,你苦心孤诣蛰伏许久,为何不愿……?”
“即使是王爷登位名正言顺,这终究也是夺位,而夺位后若是处置不慎,总是为天下所诟。”
乌图读书不多,不知过往历代夺位之战,总会有失败者阵营的心腹手下极刑而死,在史书上背上一笔骂名。
以光渡现在的名声,这种事,除了他,根本不会有第二人之选。
“……到时候,王爷未必保得住我,天下物议如沸,奏折雪片一样弹劾于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告诉他。”
光渡这一刻的神色很安静,“如果结局不能改变,至少不要让他难过。”
……
等了几日过去,皇帝才勉强平息了朝内外关于宫宴那夜的争议。
而朝中再提蒙古盟约,这一次,皇帝准备奉上蒙古的进贡,和上一次所议态度相反。
皇帝的态度明显强硬了许多。
他正式遣使向蒙古提出减少份额并延期分付的要求,他态度的改变,一是因为李元阙的回归,将西风军带去了前线,二是因为光渡的劝解。
无论是卜算还是光渡的从理,又或是应承西夏国运的腹中龙子,都给了皇帝更多的信心。
郭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光渡捧到了一个不该有的位置。
与之对比,皇帝愈发不喜太子,连番在朝上责骂太子后,细玉上书将第一封请帖送上了光渡的住处。
他们的会面选定了宋氏酒楼。
几日时间,细玉尚书又多了几分憋闷,皇帝在朝中对他逐渐针锋相对,不仅当面贬斥太子,甚至连几个关键位置的官员任命,他都不能塞上自己的人。
而这些年,皇帝耳目确实厉害,细玉一族明面上的党羽明升实贬,许多他再暗处保存的人,都已经不再联络往来,这些年也逐渐生了二心。
细细想来,着实让细玉尚书颇为心惊。
中兴府武器库的位置太过重要,皇帝要用完全忠于他的人。
皇帝心腹重臣白兆睿,以举贤不避亲的名义,举荐了自己的弟弟白兆丰。
近来,白兆睿自觉与这个庶出的弟弟关系融洽,白兆丰的讨好显然让他十分受用,自然也不介意兄友弟恭,将自家人推到重要的位置上。
但皇帝没有立刻定下人选。
光渡抽空与宋雨霖见过一面,隔日,光渡便让皇帝从几个候选人中,挑中了白兆丰。
白兆丰同时领天子禁卫,并掌管着武器库大门和钥匙,他将武器库中的人又是一次变更,白兆丰提拔了一些西夏旧将,也重用了一批自己的人。
也正是因此,白兆丰一举成为皇城未婚人选中的香饽饽,无人再计较他只是一个庶子,只看得到他未来无比灿烂的前程。
而这中兴府“第一佳婿”,在这半月一次的轮休时,却出现在宋氏酒楼。
他与酒楼老板小宋娘子,正在一处包厢中密会。
而宋氏酒楼中的另一处包厢,则被细玉氏的人严密地把守着,不给任何细作靠近偷听的机会。
包厢里,坐着细玉尚书和光渡。
菜肴精致,酒香氤氲,而两位尚书却无心于此。
一开始,两人饭桌上聊了一些朝上的政事,光渡很有耐心地陪着,直到细玉尚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进入正题。
细玉尚书放下筷箸,端详着面前的人。
光渡的名声糟糕,着实拿不出手,可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一路坐到了工部尚书,成为皇帝身边第一等说得上话的心腹人物。
美色亦是利器,不拘男女,只是生而为男,却被皇位之上的人肆意掠夺,便是一种耻辱。
可权力便是权力,哪怕来得羞耻,光渡如今依然手握权位。
他能以美色做敲门砖,再靠自己爬到这个位置,这便是他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