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皇后(192)
他们谈起来,一旁的顾琼越发委屈,顾昭再也哄不住,哇的大哭。
午后拟好的旨意送来,顾昭好不容易才哄好顾琼,立即把顾琼交给容从锦,主动道,“朕帮从锦盖印。”
容从锦只能无奈的抱着顾琼,看顾昭在一旁已经让人取出玉玺和凤印,飞快的开始盖印。
顾莹:“……”
左右还有内阁、礼部、地方大臣都会检查一遍内容无误。
能决定一个国家大小事情的国策就在景仁宫的书桌前流水一样的被顾昭盖印。
这份盖了凤印的圣旨一路送到内阁,所有内阁重臣都看见了关于突厥人的安排还有上面醒目的凤印。
所有人沉默一瞬,同时选择了装没看到,他们是容皇后的心腹了,知道这应该是无心之失,但要是他们问到容皇后面前,无论对方回答什么都会很尴尬,他们双方都得从谋逆和臣子僭越中选一个,不如按照规定送礼部抄录,礼部也看到上面的凤印,自然有礼部尚书去做这个出头鸟。
却没想到礼部尚书看到上面的凤印,顿时眼前一黑,意识到了同僚们的险恶用心,他多年为官,当即使出了一招回马枪。
让礼部侍郎发文给内阁,询问旨意是否有误,内阁大臣们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滑不溜手,看着礼部上书陷入了沉默。
“这…也罢了。”内阁大臣赵大人道,他在铁矿一案上颇得容皇后赏识,低声道,“不是对外邦的圣旨,只是给永州安抚使的。”
毕竟大家同朝为官,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把这道圣旨执行好,谁也不会翻看上面盖的是玉玺还是凤印。
“是。”
“正是。”一时群起响应,眼看赵大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而且所言正和他们心意,内阁自然是顺水推舟了,礼部看到有人顶锅也是一片欢欣,众人和睦的把圣旨颁到了永州。
永州安抚使接到圣旨后顿时怔住,他接到了开国以来,甚至是自有史书记载以来第一道上面盖着凤印的关于朝政的圣旨。
这一天,永州安抚使想了很多,从容皇后是否终于决定了要篡权到自己进士出身,政绩平平到底是哪里得到了容皇后的信任,让他当第一个新朝廷的臣子,怎么也想不到是凤印和玉玺拿反了。
第102章 寒沙连骑迹
诚老亲王在书房叮嘱了儿子一番, 拄着拐杖从抄手游廊一步步慢悠悠绕过碧波湖水,遇见的侍女无不停下来恭敬行礼,诚老亲王笑吟吟的, 一如既往的和善。
“王爷。”侍女掀开门帘, 转过镶嵌着贝母的紫檀屏风, 诚老亲王在老王妃房间里的茶床坐下, 笑容才略微收了些,侍女奉茶后诚老亲王让侍女都退下,问道, “孙儿媳那边你可叮嘱过了?”
“都说了,放心吧, 咱们孩子的性情你还不知道么?本就不是那些喜欢掐尖出头的, 孙儿媳妇性情跟他更是一路的。”诚王妃与他结发夫妻五十余载, 最了解他在担忧些什么。
诚亲王这才慢慢颔首, 啜了口茶道,“当年的阵势你不是没经历过, 那些都是父皇的皇子, 还不是圈禁赐自尽的数不胜数, 后来永泰帝那位的手腕也不遑多让。“
诚亲王有些唏嘘, 又冷笑一声道,”好日子过了几天, 如今宗室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想着争权, 竟还来哄着本王出头。”
历来亲王就藩都能远离望京, 但也得看和当朝皇帝的关系远近, 他虽然就藩,却在永泰帝的几次推恩下削去了兵权盐铁和征税的权利,混得还不如朝臣, 容皇后执政后钦朝对军队的掌控性加强,军队实力空前强盛,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王爷名义上回京养老,实际上就是削藩。
不过他经历数代皇权更迭起起伏伏,已经把这些看得淡了。
他能当上宗正不过是因为活的最久,又向来顺从,哪里是他有什么本事,这次稍拂了容皇后的意思,也不过是因为后代太不争气,不得不替他们奔个前程,如今前程有了,自然不愿意掺和进昌平郡王的野心里。
“王爷不必同他们计较,过些日子我们去庄子上住着,外面自然明白您的意思了。”
“后院里的事情本王不便开口,你叮嘱好孙儿媳,得了差事也莫要张狂…皇室嫡枝子嗣不丰,年纪尚小,宗室旁亲若是挡了谁的路,自然会被修剪。”
“是。”王妃固然已经叮嘱过了,还是点头应下准备再提一次,旁人看来他们是胆小如鼠,却不知道在皇室里是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这次的亲蚕礼还是你代为主持,别出什么纰漏。”诚王爷提到此事皱纹里都有些笑,这在容皇后看来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分到宗室身上却是极大的荣耀,其他不必说,仅是诚王府受容皇后看重,能在宗室产业里多分的一点油水,就是不菲的收入。
诚王妃点头,这亲蚕礼她已经代为主持数年,称得上熟练,也没有紧张的情绪,提到容皇后,她却忍不住多问一句,“听说各州府的学堂都修建起来了,擅天文、水利、机械甚至军事谋略的人才辈出…这些人若不拢在朝廷手里,翻起天来可如何是好。”
“不若像以前一样,至少安稳。”
和宗室里辈分小连封地都没有的宗亲不同,诚王以前的封地虽然是蛮荒之地,却至少是片封地,让他们见到过百姓的生活,只有艰难维持生计但不至于饿死,把握好这个平衡点,才是朝廷世代统治的根基。
“有兵权、粮草、银两还有许多人才,你说下一步他要做什么?”诚王爷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精光,很快又垂下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只是提醒道,“容皇后的野心可不止于此。”
他不免想起昌平郡王汲汲营营想要抢夺的那点权利,心底好笑,这点权势容皇后还没放在心上,只想着关起门来夺权,却不敢向外闯荡。
”王爷是说…原来漠北军和西北军都抽调将领纳入州学,是早有这个心思。”王妃轻声道。
“可惜了,这样的人竟生在容家。”诚亲王虽然有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流着皇室的血,开疆扩土是每一个皇室中人的执念,却没想到皇室中当真出了一个这样的人却是外戚,诚亲王不由得扼腕,一个外戚的身份,注定他无法获得宗室和朝臣全部的信任支持,走得长远。
*
景安七年,吐蕃入侵大钦属国小勃律。
钦朝以宗主国身份数次调停无果,无奈发兵远征吐蕃。
吐蕃提前收到大钦国书,令其退出小勃律领土放归小勃律皇室俘虏,但拒不遵从,又辩称是边境不清小勃律袭扰在先,几番交涉不下,大钦的军队已经逐步集结,攻下数座城池。
吐蕃起初没有把大钦的警告放在心上,毕竟大钦疲软多年,武备废弛,他的警告就是耳边风,这一点双方都明白,小勃律只能自行抵抗吐蕃,但在大钦一举打下突厥,将突厥彻底逐出焉支山脉外获得了大片土地和资源后,吐蕃才重视起来,先后数次派使臣建交。
吐蕃的上层贵族奴隶主迅速反击,他们有熟悉地形方便调运物资的优势,同时有出色的冶铁业,能锻造出锋利的武器,然而这一切在大钦军队面前都是徒劳的。他们惊讶的发现,这支传说中只能充数的军队,纪律严明,从百夫长开始都受过战术训练,在实战中像转动的齿轮,逐渐默契,配合火炮、火枪队,吐蕃被打得节节败退。
吐蕃试图反击,但小勃律残军也伺机反攻,牵制住了他们的部分精力。
两种制度的差异在战争中逐渐变得明显,维护贵族利益,用鞭子或财富逼迫奴隶、手下军队作战的吐蕃军队,和在各地接受训练的军队相比,不免落于下风,在物资补给上,钦朝数年来疏通河道,部分新的河道修建已经完成,各州粮仓充盈,物资运输便利,政令一到,各地立即放行。
最艰难的物资补给线源源不断,各地军力还在抽调,吐蕃每一天都在承受更大的压力,因为军队人数不足,吐蕃贵族间开始相互推诿,不愿意派人帮助对方,松散联盟瓦解。钦朝抓住这个机会,把吐蕃贵族逼到了边陲,他们无奈提出割让领土,向钦朝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