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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216)

作者:蝎子兰 时间:2019-01-09 20:31 标签: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朝堂之上

  如果西班牙军队没有屠村的话,她和小鹿大夫的母亲年龄差不多。
  小鹿大夫的父母问弗拉维尔家人,弗拉维尔笑一笑。
  弗拉维尔离京这天,撞上军队出京城。黑甲黑马黑披风手持长枪的身影掠过弗拉维尔的马车,弗拉维尔趴在马车车厢里往外看。那高大威武的身影太好认了,摄政王,异常符合弗拉维尔对王者想象的人。
  摄政王亲征,弗拉维尔想起自己以前读过的一句诗:军行万里出龙庭。
  上帝保佑你。弗拉维尔轻声道。
  摄政王亲征,内阁没反对一句。李家几代马背皇帝,子孙衰微,自土木堡,皇帝绝无兵权。摄政王是土木堡之后第一个领兵的王者。这位王要把李家丢的脸面全都捡回来。
  皇帝陛下眼泪汪汪地送他:“六叔何必非得上前线?”
  摄政王半跪在皇帝陛下面前:“臣是代替陛下去的。列祖列宗应当看到陛下如何拿回开平卫,如何拿回辽东。”
  皇帝陛下沉默。皇二子和曾森一左一右站着,曾森一脸敬佩,看摄政王眼睛都是亮的。为皇帝陛下征战,这是曾森梦寐以求的。李小二哭得稀里哗啦,皇帝陛下不得不塞给他一块手绢。
  摄政王低声道:“陛下,李家人绝无叛徒,不可能被俘。”
  皇帝陛下一愣,眼泪簌簌:“我记得了。”
  摄政王一抱拳:“臣,报国去了。”
  京城门大开,摄政王领兵出京,义无反顾。
  建州调北方富余卫木里吉卫斡朵伦卫兵,大军集体南下。自萨尔浒之后第一次如此大规模运兵。黄台吉摔了砚台。到了开平卫才知道北京已经真的找到控制天花的办法。这一次原本想抢一次就走,没想到在开平卫伤亡惨重,那么无论如何一定要进长城,进北京。既然抢不了粮食,干脆要整个江山。
  大不了,重演萨尔浒。
  伊勒德在小学堂里打转,谢绅吓得手抖。萨尔浒毕竟远在辽东,赌国运输了,也就是丢了辽东。开平卫就在北京脑袋上面,金兵闯进开平卫,北京可真完了。
  “我在建州这么多年,北边军卫都跑了。如果动了北边军卫,对于建州来说也算是动了国本了。”
  谢绅脸色发白:“殿下一出来,更把金兵拉到开平卫了,开平卫打不进去,那不是还有山西陕西,无论从哪儿进……”
  伊勒德心里估算,等到北边卫所所有军队集结南下,那么辽东金兵的兵力就降到半数以下了。
  那个时候复州起义,倒是……好时机!
  谢绅心里狂跳,伊勒德忽然问他:“遴选考试,你考得如何了?”
  谢绅点头:“万无一失。”
  随即他又疑惑:“笔试时我遇上阿獾了。他看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意思。”
  伊勒德问他:“知不知道阿獾什么人?”
  谢绅立刻回答:“知道,我在北京看了建州所有人的档案。”
  伊勒德自言自语:“阿獾差点就是继承人,后来换成黄台吉。如果按照大晏兄终弟及的律例,阿獾还是可以继承建州的。”
  谢绅看伊勒德,伊勒德沉默下去。
  雪灾严重,谢绅这里没什么能吃的。伊勒德俸禄不够,即便是为了小孩子,谢绅也得在建州挣个职位。谢绅到底是个翰林,建州遴选考试头名。谢绅进宫谢恩,出门又遇上阿獾。
  阿獾看着所有中名次的读书人,不动声色,挨个地观察。谢绅给他观察得发毛。阿獾是努尔哈济所有儿子里最能打的,然而就是没斗过黄台吉。如今郁郁不得志,这次建州打开平卫,阿獾居然没有领兵出征的迹象。
  谢绅站得笔挺,一转身,对阿獾微微一笑。
  谢绅领到个中书省的位置,具体还没分配任务。他高高兴兴回来,有了职位就能有俸禄,总算不用挨饿。伊勒德从外面回来,一头一脸雪:“又冻死人了。一个村庄。”
  谢绅一愣,半天说不出话。
  他跟这儿所有人都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他恨他们。
  可是活生生的人不该贱如衰草地死掉。不该。谢绅从小到大读的圣贤书没有一本告诉他平民就该死,小学堂里的小家伙去年有冻饿而死的,死在被窝里无声无息,第二天谢绅一摸才发现都硬了。谢绅差点崩溃,不对,不对,不对!
  “打仗顾不上救援。”伊勒德说。
  谢绅原地转个圈儿,捂着脸蹲下了。
  “干好你要干的事。”伊勒德弯腰,按住他的肩膀。
  复州总兵刘山收到海对面山东过来的东西。半枚虎符,一张摄政王殿下亲笔写的赦免契。
  刘山把虎符和赦免契按在心口上,渐渐抓紧。
  这一次,一定得成功。
  回家。
  宗政鸢没等到研武堂对他请战书的回复,居然等到白敬给他的回信。宗政鸢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小白可能会骂他,他保证就这一回用研武堂驿马送私信。他展开信纸,白敬如其人一般清俊的字体写了一行字:
  多吃饭,多穿衣。


第247章
  摄政王离开京城, 京城所有大门全部关闭。
  京营满打满算二十万, 除了周烈带走北上的三万,和摄政王继续带走的两万,剩下的运兵布防全部完毕,团团围住京畿,保护北京水源粮道粮库。这次跟着马又麟出川的一万白杆兵是精锐中的精锐, 奉秦赫云之命勤王, 千里迢迢来北京, 居然就落个看大门的任务。
  马又麟天天阴着脸, 铁面无私地……看大门。
  白杆兵与京营剩下兵力及京郊戍卫共同驻镇守京城, 马又麟全权负责。王修临行前吩咐一张纸不能出京城,白杆兵围着京城,便一张草纸都出不去了。
  城门不能轻易进出,全部要盘查。马又麟不明白王都事为什么要这么吩咐, 但是他执行得很彻底。一帮四川兵,以前没受过京城这帮官员的好处, 以后可以预见也沾不上, 所以油盐不进,而且反正吵架都听不懂。北京唯独不缺达官贵人, 普通人进出城门都得被查,不普通的人却根本不拿禁令当回事,骑在马上出城门不肯被检查,被马又麟一脚给踹下来。
  白杆兵护卫京城,箍得像个铁桶。
  也不全无好处, 白杆兵头一次装备如此精良的火器。白杆兵的威名全靠血肉之躯搏出来,当年萨尔浒一战两千白杆兵全军覆没,所有长枪的白蜡杆全部浸透血色。金兵损失更惨,那时候金兵才知道关内军人并不全都是懦夫。也正是萨尔浒一战,石砫秦赫云的白杆兵,天下皆知。
  可是,如果那时候有足够的火器,两千白杆兵根本不用全部马革裹尸在关外异乡。马又麟年幼,没跟着出川。只知道刚硬如母亲,提起萨尔浒,都会痛哭失声。
  马又麟恨不得活剐了所有建州奴。
  白杆兵把总来报:“将军,火器营全部装配完毕。”
  工部虞衡司的人在分批教白杆兵如何使用后装火药的改进鸟铳,每人配六发弹药,并讲解配发给白杆兵的大炮。白杆兵自己有炮手,但火炮太烂,弹药落地还不炸。工部军器局给配的都是好东西,所有军器局的人都在教他们用改进火器,尤其是改进过的红衣大炮。一个戴眼镜满脸黑灰的四眼十分努力严肃地教,另一个丧着脸在旁边做配备记录。
  白杆兵是第一支如此大规模配备火器的外地军队,中书省必须要有严谨记录。赵盈锐为了带记录簿册出城,跟四川兵们轴了半天,轴到惊动马又麟。银铠白马的少年将军器宇轩昂地走来,神采如同铠甲上的流光熠熠生辉。这位将军已经不知杀过多少人,他的白杆长枪已经染成黑血色。
  赵盈锐终于动怒,站在地上仰着脸跟马又麟嗷嗷:“你们脑子不转吗?我这簿册是要带回去的!又不是带出城不回来!”
  马又麟骑在马上撑着膝盖弯腰看赵盈锐。生气起来不端架子,倒是让他的面部表情生动不少,不大丧了。
  马又麟一挥手,赵盈锐愤怒地抱着簿册冲出城门。
  李在德用手背一推眼镜,跟白杆兵的炮手交流。改进过的红衣炮其实不是火力最大的。火力最大的还是铜发熕,还没有运出城。这个实在太猛,炮手操作必须有经验,白杆兵临时训练来不及了。
  赵盈锐看李在德细细瘦瘦弱不禁风的,整个人能被塞进红衣炮膛里,摆弄的却是一怒而涂炭生灵的火器。赵盈锐生平第一次直接接触这些冷硬肃杀的火器,心里恍神。或许真大杀四方的人,不是摄政王,不是周烈,不是什么马又麟,是李在德。
  赵盈锐有森森的预感,李在德手上的人命会越来越多,可填地狱。李在德身后保护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能胜数。
  李在德转脸看他:“你怎么了啊?”
  赵盈锐被这个四眼儿吓一跳:“没有……”他下决心跟李在德处理好同僚关系,清清嗓子:“李巡检,令尊还好啊?”
  李在德忙着用校炮尺最后确定红衣炮没有问题,十分专注:“还好,托王都事的福,现在在鲁王府。”
  王修考虑到李在德天天炮虞衡司的军器局,老王爷在鲁王府能被精心照顾,这是实情。李在德平时傻愣愣的懒得琢磨人情世故,这话一讲就跟炫耀似的,赵盈锐一时接不上话。
  赵盈锐不大认识李在德,不知道他在宗人府对着墙都能念经,眼看着李在德又不理他了,心里感慨这多亏是个被摄政王青眼有加的皇族,不然在官场上怎么混的。
  那坨骑马的大银锭又走过去,赵盈锐呵呵两声。
  军器局的人忙了一天才把白杆兵所有火器归置整齐。
  赵盈锐想跟李在德搭话,李在德背着装工具的大包,突然一转身,吓赵盈锐一跳:“在德兄?”
  李在德的镜片反着夕阳金红色辉煌的光:“你听见了么,炮声。”
  赵盈锐皮肤起粟:“啊?”
  李在德面向正北开平卫的方向:“火炮。”
  赵盈锐一愣:“开平卫的炮声咱们听不见吧……”
  金红接近热血颜色的夕阳挡住李在德镜片后面的眼睛,赵盈锐感觉到了他的笑意:“天佑大晏。”
  李在德对着开平卫的方向出神。
  有人告诉他,他的火器能救更多人。
  赵盈锐合上厚厚的簿册,命中书省的人带回去:“我正好要回研武堂待命,咱们同路。”
  李在德颠一颠身上的大布包:“我要回家一趟,工具都在家里。”
  赵盈锐点头:“那咱们先去你家。”
  赵盈锐从来没见过李在德家如此曲里拐弯的胡同,迷宫一样。跟着李在德左拐右拐,心惊肉跳地害怕突然迷路就再也走不出去。李在德轻车熟路地走回家,打开锁,推开门。家里许久没人,迎面扑来冷硬的风。没有老王爷天天收拾,一点活气儿都没有。
  李在德怅然。等老头子好了,就回家来,继续天天过日子,把灶暖起来,夏天还在院子里乘凉吃饭。这是他破破烂烂的,最离不开的家。李在德发愣的瞬间,赵盈锐一声尖叫:“李在德!”
  李在德没戴眼镜,特别迷茫地一回头,一枝弩箭擦着他的脸过去。李在德只是觉得脸上一刹那似乎被小虫子叮了,再下一刻,灼烧的痛痒咬着他的脸,李在德伸手一摸,手指上黏黏一层稀薄的血。
  赵盈锐是何首辅的外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刺客!为什么会在这种贫民胡同里行刺?李在德好像在发愣,一只手在大布包里掏,赵盈锐喊得声音都变调了,一把扯住李在德:“快跑!”
  李在德家中只有两间屋子,同时冲出人来,手里拎着刀。赵盈锐热血上头,拖着李在德就跑。小院门外一声断喝:“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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