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60)
皇帝的眼神从秋梨身上转到太后身上,最后又看了看陆锦呈,陆锦呈叫了一声皇兄后,他又将目光移了开来,重新放到了太后身上。
“母后,这么说来,您是认识这刺客了?”
太后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几岁,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松开倌秋的手,站到了皇帝面前说道:“皇帝莫要说笑了,这宫里哪儿来的刺客。不过是个走错了地方的孩子,皇帝还真要跟她计较一二不成。”
宣妃娘娘面上笑的十分恭敬,言语上却寸步不让的说道:“太后娘娘,这刺客若真如您所说,是个尚书府里的千金,又为何衣衫不整的躺在臣妾的床上,还专挑皇上来臣妾宫中之时,若不是皇上信我,只怕就连陇翠轩,也得让这刺客害了去。”
宣妃娘娘这话一出,顿时在众人耳朵里掀起轩然大波,一时之间,就算是如此氛围,也不能阻挡大家的窃窃私语了。
众人可不管这文婉君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混进宣妃宫中的,她们只听到自己想听的,有什么能比尚书千金使记试图魅惑皇上更爆炸的呢。
太后脸色一白,就跟被宣妃奚落的是她自己似的,半晌,看着皇帝说道:“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能是什么刺客了,皇帝既然疑心,召文绰前来一问便知。那孩子应是仰慕皇帝,才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吧。”
皇帝抿唇一笑,若有所思道:“母后说的倒也很有道理,来人,着人去请文尚书,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他这宝贝千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69章 一劳永逸
文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好好的女儿送进了宫, 怎么就成了刺客?
到底事关文家名誉, 因此传旨太监说的也不清不楚,只说文婉君触了圣怒, 如今被押了起来, 等他进宫去给个说法。
太监刚宣完旨, 不等文绰有什么反应, 他三房太太先得了消息, 险些惊得厥过去,被两个丫鬟扶着,哭天喊地的就朝文绰书房奔来。
而后不过片刻,文家老夫人文绰的亲娘也颤颤巍巍的找来了。
几个女人在文绰面前又哭又闹, 让文绰说什么都要将文婉君带回来,文绰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忍不住发了火。
“你们自己的女儿孙女, 你们自己不了解吗?就是借给她几个胆子, 她也做不出触皇上逆鳞这等事, 你们妇人之见还让我去求太后开恩,难道看不出来, 这就是皇上给太后使得绊子吗?太后想避皇上锋芒, 借君儿拉拢彦王,现在看来,彦王却是跟皇上同一阵线了,你们若还想保住身上荣华, 就闭上嘴少哭几句吧。”
三房夫人不懂这些,听他说的凶险,更是害怕,却也不敢再哭了,只是说道:“可君儿怎么办?文家虽不是太后母家,但多少跟太后有些关系,你这样说,君儿不更是凶多吉少了么?”
文绰面色沉重,说道:“等我去宫中看看再说吧。”
待到文绰进了宫,陆锦呈已经从宫里出来了,他一劳永逸的解决了文家,不止是替自己清了路,也卖了他皇兄一个大人情,后面怎么解决,他皇兄心里比他清楚多了。
自从当今皇上登基,朝中内外大都抓在了自己手里,唯有太后母家一支,牵牵连连的始终不得断其根系,太后虽然是皇上嫡亲的娘,但也不忍看母家受打压凋零,明里暗里帮了不少的忙,早就惹得皇上不愉。
如今又将主意打到了陆锦呈头上,陆锦呈又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他愿意娶妻,这文家的亲也是无论如何结不得的。
陆锦呈撑着头,由着孟昭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道:“今日这事一毕,太后大概就彻底断了替我找个王妃的心思了。”
孟昭看他一眼,说道:“你可想好了,你若真这样做,皇上那里倒是能够交代了,不过你可就一丝退路也无了。”
陆锦呈垂眸一笑,饮了一口凉酒,眼神却十分清明。
“要什么退路,我既不掌权也不谋反,这朝臣势力除了你我一个也不沾边,我就是个闲散王爷,碍不着皇兄的眼。倒是太后……”
孟昭接着他的话说道:“太后确实糊涂了。”
皇上虽然是她嫡亲的儿子,可终究姓陆,流的是先皇的血,就算是再仁慈,也容不下外姓掌权。
“那你是确定想好了?”孟昭问道。
陆锦呈想到乔郁,眉眼一暖,“你看这宫里勾心斗角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他现在这样子。”
孟昭闻言一笑,倒露出些惺惺相惜的神色来:“纵观央国百十载,你大概是最无斗志的王爷了,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陆锦呈轻轻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这江山有什么好爱的,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既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
只爱一个放在心间上的人而已。
出了孟昭的尚书府,已经月色当空,巷子外面寂静一片,除了尚书府外的两盏灯笼,只有一轮月亮还勉强亮着些光。
孟昭送了陆锦呈出门,要让人送他回去,被他拒了,孟昭推辞不过,只好让人给了三七一盏灯笼,让三七好生看着。
陆锦呈身边常年有暗卫跟着,陆锦呈自己也并不是不会武艺,倒也并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只是陆锦呈今日多饮了几杯,虽然不见醉意,但看着也不像是完全清醒,孟昭反复嘱咐了三七几句,三七忙不迭的应了,回头一看,他家王爷已经先走一步,赶紧跟孟昭告辞跟了上去。
陆锦呈也没回彦王府,三七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往哪儿走,但看得出来他家王爷这会儿心情欠佳,也不敢多说话,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爷,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陆锦呈沉默半晌,说道:“西街。”
三七一听说道:“哎哟,爷,这会儿都快子时了,乔公子他们指定睡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去不是打扰人家吗?”
陆锦呈不搭理他,拐了弯就往前走。
三七见他这样,也知道他是有了醉意,今天是无论如何,非得见乔公子不行了,于是也不多言了,赶紧跟了上去。
从南街的尚书府到西街距离还不远,陆锦呈也没吩咐要车马,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着,三七跟在边上举着灯笼,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了乔郁家院门外。
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无,乔郁的院子里自然也是黑的,四周一片静谧。
三七站在外面小声劝道:“爷,你看,门锁着呢,都这会儿了,咱们先回,明日再来吧。”
陆锦呈往跟前走了几步,不等三七再劝,一撩衣袍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三七:......
哎哟,我的王爷哎,怎么还做起梁上君子来了。
三七可没有陆锦呈一跃而上的本事,又打不开门,又不敢走开,只好站在门外等着,想着等他家王爷见过乔公子了,再跟他一起回王府。
陆锦呈功夫不错,落地无声,连瓦片都没有碰响一片。
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了三七手上的那个灯笼,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陆锦呈借着月光适应了一下,然后走到了东边乔郁的房门前。
他这会儿脑袋有些昏沉没错,但其实没醉,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贸然闯进去,但他现在十分想见他,忍不住。
于是立在门外一会儿,到底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床上,陆锦呈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的那个人。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就着月光颇为贪婪的看着乔郁,半晌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感觉在心里咆哮半晌的野兽终于安静蛰伏下来。
陆锦呈凑近了些,伸出手想摸摸乔郁的脸,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没有再伸上去。
可不等他把手收回去,床上躺着的人呼吸猛地一变,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然后一把扣住了他的手,翻身就将他往床上压去。
陆锦呈丝毫也没有挣动,任由乔郁一把将他按在了床上。
其实陆锦呈开门的时候,乔郁就已经听见了,感觉人已经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一招制敌,将人拿下。却没想到这么顺利,不但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还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他睡着好一会儿了,猛地睁开眼睛,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将人一把按在床上后,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发现这人是矜贵无比的彦王爷。
乔郁:......
“怎么是你?”
乔郁一惊,下意识就把手上的力道给卸了,但他现在趴在床上,手不按在陆锦呈身上就只能往他两边撑,撑完了才意识到这姿势不太对劲,连忙起身,还拉了陆锦呈一把,将他也拉了起来。
陆锦呈身上酒香浓郁,乔郁说完没听到他回答,又问道:“你这是喝醉了?”
说完还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
陆锦呈丝毫没有反应,还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乔郁心想这肯定是喝醉了,但喝醉了不回自己的王府,大半夜的翻墙到他这里来吓人......乔郁忍不住想笑,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你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吧?你那小厮呢?没有人跟着你?我送你回府吧。”
乔郁起身准备穿衣服,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幸亏现在是春天,还没到裸/睡的时候,不然这场面可能就有点尴尬了。
他刚披上衣服还没来得及穿,沉默半晌的陆锦呈终于说话了,“不用。”
“嗯?”乔郁回头看他。
“我没喝醉,只是想来看看你。”陆锦呈说道。
乔郁都没顾得上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先感觉到了他情绪似乎不太对劲。
“怎么了这是?”
陆锦呈没说话,事关皇族,他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设了局,污了女子青白,设计扳倒了自己的亲娘,只为在兄长面前表明立场,求一立足之地。
他是真的羡慕乔郁有个情同手足的弟弟。
“无碍,你不要动,让我看看就行。”
他这话说的十分暧昧,乔郁却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他认识陆锦呈这么久,还嫌少见他露出这种颓唐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反倒莫名其妙的有些焦心。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穿上了衣服,伸手点燃了一边的油灯。
“我给你泡点糖水喝,解解酒。”
陆锦呈没说话,也没有拒绝。
乔郁起身端着油灯去灶房倒了杯温在火盆上的水,兑了两勺山楂酱,回房递给了陆锦呈。也不问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借酒消愁,只脱了鞋靠在床边坐着,看他一口一口的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相对而坐,气氛竟也没有尴尬。
陆锦呈喝光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问道:“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