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108)
曲繁文真想揍他,骂道:“喝你个头!回去了!清醒过来以后要记得还我钱啊!”
沐雩甩开他:“有什么了不起!”
曲繁文那顶的过沐雩那个牛一样的力气,一下子被甩开了,跌倒在地上,倒是沐雩这个醉酒的人看着摇摇晃晃的,居然还一直还站着。曲繁文爬起来去拉他,要把他送上马车。
都没摸到沐雩的袖子,沐雩一个转手,当胸给了他一拳。
围观的群众有识货地不禁喝彩:“好!是醉拳!”
老百姓们不禁围过来:“打的漂亮!儿郎也漂亮!再来几招呗!”
曲繁文脸都黑了,他这朋友当的也不容易,要不是当年他嘴贱嘲笑沐雩也不会被沐雩指着欺负,也是不打不相识,这些年反倒成了知交莫逆的好友。
惨,给他付酒钱,要送他回去,居然还被揍。
不过他也被沐雩欺负惯了。
揉揉胸口,小心翼翼地过去:“你睁开眼睛!我是曲繁文!我送你回去,你再不回去,顾小老板要担心了吧?你还喝的那么醉,他肯定要不高兴了。”
说到顾雪洲,沐雩就是醉成傻子了,也伤心的不得了,一下子居然直接哭了:“安之,安之,不要我了。”
这他妈的比看到沐雩打泥瓮子灌酒还要惊悚!居然哭了!!!
在曲繁文看来,沐雩是个混世魔王!大魔头!只有他把人弄哭的份!想想以前念书的时候,整个书院谁没被他欺负哭过?就是夫子也被他给骗哭过……
而且顾雪洲这个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是吵架了吗?吵架了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顾大哥脾气那么好的人,一定是你做错事惹他生气吧?”曲繁文问。
沐雩泪汪汪的,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做错事你去找他道歉不就是了?”曲繁文无语地说。
“他不理我……”沐雩特别委屈,他喝醉了酒跟个小孩子似的,抓耳挠腮的。
“不理你?我爹爹也老是生我的气,再生气也不过那样。顾大哥是将你当成他的亲弟弟的,怎么会真的不理你了,你去道歉,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务必要认真检讨自己,真的知错,他怎么会不原谅你,可你在这里买醉,喝成个烂酒鬼,不学好,他才更不待见你呢。”曲繁文说。
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沐雩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我要回去好好给安之道歉。”
曲繁文松了口气:“对对,乖,上车,回去找你的安之去啊。”
被曲繁文塞上车,沐雩原本就醉酒头疼,这车子一颠簸,他就更难受了,歪靠在车上,呼呼大睡,都没注意到外面的人声慢慢消失了。
等到再醒过来,沐雩是被一阵剧痛被弄醒的。
总算是疼到酒醒了,沐雩反手就给了对方一掌,把人击飞出去,按着腹部的短刀,没有马上□□,隐约记起来,之前白氏的女儿似乎来找过他,说她娘要杀了他……
杀手没有被他一掌拍死,从地上起来,又拿出一把刀。
沐雩也硬气,扶着轿子出来,握着整个刀身都没入身体单独露在外面的刀柄,一点一点把刀子拔了出来。
杀手神色一凛,竟心生几分怯意。
没料到沐雩拔出刀之后随手扔到一旁:“无胆鼠辈……我就是赤手空拳也能打的你满地找牙。”
杀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被激起狠意,提刀而上。
***
“安之,出来!”顾师傅在外面慌慌张张地拍门说,“沐哥儿……”
顾师傅的话还没说完,顾雪洲就在门里说:“不出去,别叫我,我不想理他。”
顾师傅急得不行,大声地道:“别闹别扭了!你再不出来,连沐哥儿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最后一面?什么意思?顾雪洲愣了一下,外衣都没来得及穿,鞋子也没穿,就跑过去开门:“怎么回事?什么叫最后一面!”
“沐哥儿不知道被谁给捅了,身上三四个血窟窿,他自己走回来,在城门边被人发现了,送到一家医馆,偏偏那家医馆的人艺术布吉,耽误了时间,于是又有人把他送回顾府,顾伯赶紧又把人送到这里来。”顾师傅说。
哪有这么巧?顾雪洲不大相信,但他还是赶紧跟着顾师傅过去,沐雩就躺在一块破木板上,都成了个血人。
顾雪洲吓懵了,该不会是他今天对沐哥儿说了那些重话,沐哥儿一时想不开去做了傻事吧?是了,是了,沐哥儿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被打过,他居然还那么狠心打了沐哥儿……都怪他……
顾师傅扭头看他一眼,惊了下,皱眉张口就骂:“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赶紧过来帮把手啊!我一个人可救不回来!”
顾雪洲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师徒两个一齐围着沐雩,指挥其他人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
沐哥儿身上的衣服都被血黏在了身上,用剪子剪开才一点点剥下来,有三个血窟窿呢,还有个致命伤。
顾师傅叹道:“亏得他平时练功勤奋内力深厚,还聪明,封了穴道,还留了一口气。”
也不仅是因为这,假若不是有个楚卿后人外科圣手在这里,沐雩这个伤势,就算找到御医那里也不一定能妙手回春。
顾师傅自己都觉得险,他也只是个技术比较好的大夫,不是神仙,经他医治的人也不是没有失败的,可沐雩不一样,是他教大的关门弟子啊……怎么能失败呢?
这还是晚上。
顾师傅让人把所有的蜡烛都找出来,点上,摆在屋子里,使手术台上的沐雩照的万分清楚,他脸色雪白,毫无血色,像一具死尸。
顾雪洲经过最开始的惊惶之后也冷静了下来,满心只有救人了,他以金针术配合顾师傅,双管齐下,足足到公鸡打鸣的时候,才终于结束。
顾师傅松了口气,把围裙和袖套都摘了,丢进一旁盛着清水的铜盆里,一丢进去,那水立即被染成血红色。
“窟窿是都缝上了,接下去就看天意了。”顾师傅说,“楚云仙的书里说,还会有并发症等等,我以前也见过,有些会发烧起来,熬过去了就活下来,熬不过去,人就没了。”
什么不吉利就来什么。
沐雩被移到干净通风的屋子里,躺了半天,没醒,倒是顾雪洲发现他开始发热了。
幸好顾师傅都猜到了可能的情况,药早就熬在那了,立即端了过来,可顾师傅怎么掰都掰不开他的嘴,转身就叫人去拿筷子,准备翘他的嘴。
顾雪洲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沐哥儿,是我,沐哥儿,乖乖吃药好不好?”
神奇的是,顾雪洲一叫,沐雩就老老实实地张嘴了,药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顾雪洲没敢睡觉,在他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夜里也点着一盏灯,护着灯不熄灭,每过半刻就在沐雩的耳边轻轻喊他,重了,怕惊散他的魂儿,轻了,怕他听不见找不到从阴间回来的路。
开始只喊名字,后来则是小声哭着说:“你回来吧,沐哥儿,我不生你的气了。”
蒋熹年听说了沐雩出事的事,前思后想了半日,还是过来看看,才走到门外,就听见弟弟的声音。
他忽然记起来当年还在宫里的时候,三郎还小,有回被人下了毒,疼的捂着肚子在床上直打滚,他握着三郎的手,御医都说险,他陪了三郎三天三夜没合眼,也是这样不停地喊魂,终于活过来。如今想起,也觉得鼻酸。
蒋熹年叹了口气——罢了。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想想他们周家几代人都在悬壶济世,他爹救了成千上万人,最后被冤枉而死,他呢,净身入宫,他的弟弟也被人男人迷住,以后是不会有孩子的了。
顾师傅说:“安之都一天一夜没休息了,我只怕他熬不住,偏偏死活不肯走。”
“我要是不在这,沐哥儿会迷路的。”顾雪洲呆呆地说。
“我带了两个御医过来,都是这方面的圣手,给沐雩看看吧。”蒋熹年说。
对方看了沐雩的伤口,惊叹了一番,把顾师傅拉去讨论伤情,斟酌用药,完了还问顾师傅有没有意向跳槽去当御医,只要他肯去,待遇都好说,被顾师傅委婉地拒绝了。
再一问名字,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顾轻鸿,便不意外了。
大内御医还是有好几把刷子的,带的药给沐雩服下去,过没多久再把脉,气脉已经顺畅了许多。
又过了半日,沐雩终于醒了。
他这再不醒,顾雪洲都要死在他床边了,一醒过来,看到顾雪洲,刚要说话呢,顾雪洲心上一宽,直接晕了过去,顾师傅赶紧叫人抬下去,灌药——这次的药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沐雩吓到了,挣扎着要爬起来:“怎么了?安之怎么了?”
顾师傅一巴掌轻轻敲他脑袋上把人按回去:“你躺着!爬起来干什么?安之是去睡觉了,在你身边守了两天两夜没睡觉,你说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