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的教书匠(37)
结果么,若不是先皇后提醒,柴荣都没注意到禁军中一些很微妙的人员调动。只是紧接着就是皇后伤重病危,等柴荣腾出手来的时候,赵匡胤已经用他爽朗的性格和个人魅力在禁军里站住了脚。
这些年柴荣身子健康,赵匡胤不敢也不能有什么大动作,就像皇后临终前说的那样,只要他好好的,这些大臣谁也不敢乱动,但他若不在了,谁说曾经在郭威身上发生过的黄袍加身的故事不会再出现一次呢?
就算是没有了赵匡胤,在那个十国并起的时代里,自然还会有李匡胤、王匡胤起兵造反,只有统一全国了,才不必有主少国疑的担忧。因为先皇后的话,在全国统一之前,柴宗训被柴荣死死地看在身边,半步不曾离开。直到全国稳定了,才第一次放柴宗训离京,也就是去了六安。
“也行,”柴荣笑道,“其实如今只要找一个善于统兵的将领带着禁军就行了,”他向柴宗训解释道,“崔德华将控鹤军梳理得不错,这些军汉妻儿都与他绑在一处,他却将那两个以他名义建的作坊挂在了殿中司名下,只由他指挥而已,这样下来,将士承得还是皇家的情,他得名声,咱们得忠心,再好不过。”
“那儿臣算是选得好了?”柴宗训笑问道。
“好好好,给你个卖人情的机会,去你姑母那里领赏去吧!”
柴宗训笑着行了礼,换了一身便装,领着儿子先去寿安长公主府上宣旨,再去控鹤军的驻地。
“父王,姑爷爷,今儿你们来控鹤军可算是来着了,”柴永岱骑在马上,一脸主人迎客的自豪表情,“今天有朱雀营和玄武营的蹴鞠赛,捧日营和清风营的怀鞠赛,准保精彩!”
“臣倒听赵元朗说过崔德华那小子心眼儿多,整出了一堆新玩意儿,既能练兵又能消耗将士多余的精力,可作军戏,就是蹴鞠与梭鞠了?”
“嗯,可好玩了,而且比赛赢的队大多在演习中也表现极好,可见真是练兵之法。”柴永岱点头道。
“这蹴鞠我听过,宫里也有伎人会表演白打,梭鞠又是什么?”柴宗训好奇地看着儿子。
“蹴鞠是用脚踢的,梭鞠是因为那鞠像个纺梭一样两头尖尖,中间粗圆,所以才叫梭鞠。”
“这崔德华不会还造了女戏吧,”张永德笑呵呵地说,“殿下知道吗?最近汴梁城里出了一些女相扑,每次她们一表演,那些帮闲们就在那里撒钱吆喝,可是相当的不雅的。这梭鞠听名字就像妇人的玩意儿,不会是妇人们的表演吧。”
“姑爷爷你一看就知道了,才不是妇人们的表演呢,不过妇人们爱看是真的。”
柴宗训他们走出了城门,才发觉好像人流还挺密集的,张永德好奇心起,扯住一个明显是带着新婚妻子出游的少年郎问道:“小郎君,你们这是朝哪里去啊?”
“老丈是新来京城还是许久不曾出门了?”那个少年郎一脸了然地问。
“老夫是许久不曾出门了,小郎君怎知的?”
“自打秋收之后,逢休沐日到控鹤军边上看鞠赛那可是汴梁城的风尚,若是明天不能和人聊上两句,连个帮闲的活计都接不上。”那小郎君说着挥了挥手里的券道,“今日我可是有座席的,你们没有券还是快着些,人数一满那就是达官显贵也进不去了。”
柴宗训的好奇心被完全勾了起来,一行了略松了松缰绳,催着马儿走得快一些。
“这片水泥路是新修的,行人走石砑两边,咱们骑马的走中间,靠右手边走,左边留给有急事的和要进城的人。”远远得能看到控鹤军围墙的时候,柴永岱开始给两个没来过的人普及最新交通规则,至于周围的侍卫,就看他们那买渍梅子,买饮子的熟练劲儿就知道,他们在轮休的时候不定来几次了呢。
道路上还有穿着整齐的禁军士兵在维持秩序,柴宗训是见过六安的衙役的,见这些禁军将士从气势上就比曾经的六安衙役还要好,心里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张永德自从卸任以来,一直深居简出,虽然消息上并不闭塞,却真的挺少出门的,这一看见有气势的将士,看见高高的水泥围墙上那些站得比旗杆都直的士兵,再一想想这些兵以后都是他的手下,心中也是有些兴奋。
但同时,他也有些小小的担忧,士民日日来往于军营之下,似乎并不利于营中的安全,他在心底悄悄地想,等他接掌了大营,还是取消掉这些比赛吧。
比赛场其实离军营还有一段距离,是一个下沉式的圆形场地,每一圈的阶梯都是水泥抹出来的,秋收时用来当晒谷的场子,如今粮食颗粒归仓,这场子便成了运动场,为了防止水泥地太硬会摔伤人,士卒们还专门运来了黄土垫在场子里。
据说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开始蹴鞠赛,但数丈长的看台上已经人满为患了,少年郎君与小娘子,妇人、孩童,当然最多的还是年青力壮的汉子们。
柴宗训和张永德跟着柴永岱一起到军士们家眷的位置,看着周围一圈的妇人,他们有些别扭地动了动。
并没有什么人理睬他们,妇人们正在高声争论着哪一队的实力更强,哪一个队员最漂亮,以及,低声讨论哪家男人更“厉害”一点。
“小关索出来了,他的白打最厉害了!”一群少女打扮孩子群里传出低低的欢呼声。
“切~也就能耍耍白打,一到上场就脱勾,跟谁都配合不上。”也有几个小男孩儿这样酸酸地讲。
场子里的那个军士耍了一会儿球,然后球赛便正式开始了。
“这么大一个球门?”张永德搞明白规则后,指着两方守门员身后的用竹竿和鱼网撑起来球门骇笑道,“这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个瘸子也能把球踢进去了吧?”
柴永岱抿着嘴,笑而不语。
场子里一个带球,跑起来迅若疾风,他的身后,数人追逐。奔跑途中,那带球的飞起一脚,这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擦着鱼网的边飞了出去。
“直贼娘,就差一点点!”张永德不甘心地一拍大腿。
另一方的守门员捡过球用力一抛,这个还是灰褐色的皮球飞过半个场子,被另一个队员用脚轻轻一捅,那球便窜进了网子里。
“好!!!”张永德赞道,“太会抓时机了!!!”
比赛势均力敌,缠斗的时间很长,但却险象环出,你来我往,十分精彩。
比赛中场休息,有人在场子中央插了一个风流眼,你来我往的表演起正经的传统蹴鞠来,观众们喊好的声音时有听闻。
“和刚才那场比赛相比,这才真是娘们玩的东西。”张永德嘀咕道。
“嗯、咳,”柴宗训润了润刚才喊得冒烟的嗓子,赞道,“先锋其行如风,侵掠如火,后卫其徐如林,守门不动如山,果然深得孙武子真传!”
张永德点头,深表赞同。
下半场双方交换场地再行比试,张永德总归是个从军之人,很快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幕后的指挥身上了。
“现在这边这小子是个人才,你看他刚才手一划,对面的先锋就被掐了退路。”
“对面那个就是把一手好牌打烂的蠢货,永岱你一定要帮我记住,但凡此人入世,别给他实务来做,能坑了整个部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从历史的痕迹来看,陈桥兵变的主要推动者应该是赵匡义和赵普,赵匡胤属于看破不说破的状态。赵匡胤表面上做人还是很到位的,杯酒释兵权也好,□□誓碑里不杀柴家人,不滥杀士大夫和上书言事者也好,牌坊还是比较立得住的,就是柴宗训死的比较蹊跷。赵光义就不怎么样了,强幸小周后、牵机毒、侄儿和弟弟都死得不明不白的,野史上形象也是黑到一定地步了。
蠢作者体育废物,不太看竞技类的文章和视频,所有比赛场景纯属想象,有不对的请大家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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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谈兵
崔瑛得到信儿说太子和齐国公到了球场, 赶紧将球队的指挥权交给已经憋了半天的玄武营的校尉手里。
“对面这是怎么啦?”张永德奇道,“好似都换了个人似的。”
“殿下,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崔瑛见柴宗训和柴永岱都挤在军属那一片, 略略松了口气,观赛的人员驳杂,崔瑛还真挺担心他们遇到几个足球流氓之类的人物的。
“这是我姑父张老将军, 赵将军告老还乡,往后控鹤军的点检便由他老人家接任,今日是带老人家来认认门儿的。”柴宗训笑着介绍道。
“崔瑛见过张老将军!”崔瑛拱手行礼道。
“这就是崔瑛崔德华了,控鹤军能有今日欣欣向荣的景象,大半要拜他所赐。”
“果然是少年英才, 这鞠戏也是你改的规矩?有意思,比隔着风流眼对踢那娘们叽叽的样子要好得多!”张永德笑着扶起崔瑛, 夸赞道。
“老将军夸奖了, 原也是师门长辈们定的规矩,小生在这方面其实不擅长。”崔瑛尴尬地笑了笑,他原先还自诩是个届届世界杯,年年欧洲杯从不落下的现代人, 见识过的套路不知道要比古人多多少,结果么, 看他指挥那队人被对方压着打就知道, 他的战术水平有多次了。
“哎,谦虚了不是,刚才这边这队是你指挥的吧, 就很好嘛,随机应变,把对面压着打,你看你一走,对面发威了吧!”张永德笑眯眯地说。
“咳!”周围几个小男孩儿听到这话,连大将军与总教头的威严都没挡住他们的笑意,“老爷爷,对面才是崔哥哥指挥的,每回他指挥哪队,哪队准输!”
……
现场尴尬的不只崔瑛,还有刚才信誓旦旦地跟儿子说,这指挥到哪儿都能把部门给坑了的柴宗训。
“德华,”到底还是柴永岱这些日子在禁军里混得久,更了解崔瑛,他低咳了两声,有些调侃地问道,“你练兵那么有一套,怎么指挥这么的……”
崔瑛想说我爹练兵时我在旁边看,我还参与了,但谁也不会让一个小孩儿进指挥室,更不可能让小孩儿跟上战场,他没有指挥经验啊。他指挥人数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带着全年级的学生排练大合唱,那个指挥要求和足球赛的指挥要求差得太远了。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带兵的父亲会被南唐的残兵杀死,于是只能闭上嘴,轻笑着摇摇头,怅然道,“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在场的大人们都是有眼色的,见了崔瑛的神色都以为他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只在崔瑛的指点下专心看起了比赛。
崔瑛虽然临场指挥烂到一定的境界,战术安排也没什么太大的针对性,但赛场解说倒是一流的,不仅太子父子俩和张永德听得津津有味,连旁边几个小孩子也都凑到他的身边,随着他的解说或遗憾或欢呼。
“果真是练兵之法,”柴宗训看完一场蹴鞠比赛后感叹道,“将士一心,奋勇争先,如此作战,岂有不胜之理。”
崔瑛也就只能笑笑,他推出这些竞技游戏的目的,是为了消耗士兵们的精力和时间,至于练兵的效果,在古代的战场上能起多少作用,崔瑛自己也说不好,还是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好了。
下一场是梭鞠赛,是崔瑛还原的橄榄球的比赛,张永德看着穿上皮甲锁子甲甚至明光铠的队员,简直惊讶极了,“这是怎么说的?怎么还穿铠甲上阵了?”
“老将军放心,这不是他们的战甲,都是过去淘汰的旧甲,因为梭鞠比赛更激烈,需要保护好他们,免得在比赛当中受伤,降低士兵的战力。”
因为需要用战甲出战,参赛的大多是一些士官,张永德甚至看到了一些武将家恩荫的子孙在场中比拼,各自分毫不让,你突我挡,奔跑、格斗、战略被极好的融合在了一处。
“大周的少年郎们啊,”张永德看着场中胜利的青年热血沸腾的绕场夸耀,感叹道,“恨老夫不晚生二十年,若如此,今日岂容小儿辈在此猖狂!”
“姑爷爷以后可以上阵指挥啊?德华也就弄一点新阵式给人添添堵的本事了,但姑爷爷可是上过真战场的,准能指导小字辈们以弱胜强的。”柴永岱笑着轻轻捧了张永德一下。
两场比赛结束,太阳也泛起了金色,今天这趟认门之旅全都扔到了球场上,意识到这一点的张永德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老将军不如先到军镇休息一晚,明日再四处转转?”崔瑛善解人意地问。
“也好,”张永德还没答话,柴宗训先应了声,“你去告诉父皇,说我与姑夫今晚与德华秉烛夜谈,让他放心,在自家禁军,出不了事。”
崔瑛想劝,但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将劝说咽了下去。
他们随着人流的尾巴走出了场地,骑上马溜溜达达地和那些兴奋的队员、军属们一起向军镇走去。
“爹,你今天可棒可棒了!”一个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牵着一个军汉的手,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抬起头甜蜜蜜地夸奖她的父亲。
张永德留心一看,有点想笑,那小子他还真认得,是他老部下的儿子,自来最是惫赖,刚才梭鞠比赛时,他便明显出功不出力,看着像是认真的样子,但张永德一搭眼就看出来,他根本没尽力。
那军汉脸上腾得一红,一向最二皮脸的家伙竟然羞红了面皮,嗫嚅了一下,才用一种特别心虚的声音大声说:“下回比赛,你爹我肯定帮你赢枚绢花回来!”
“当然啦,我的爹爹是最棒的!”小女孩儿满眼崇拜,看得张永德都有点酸,恨不得将这目光抢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德华最初所说的荣誉感?”柴宗训看着那军汉,悄声问。
崔瑛颇有些得意地点点头,“为了让这群二皮脸晓得羞耻,我费了我不少功夫。”崔瑛只要想着他为了让这群二皮脸的恩荫子弟看重些脸皮,又是美食引诱,又是荣誉嘉奖,就连在学堂里上学的小孩子,崔瑛都要给他们灌输一堆他们的爹最厉害最努力最值得尊敬的思想,终于看到这群厚脸皮的家伙有努力的动力了,崔瑛心中的幸福感和自家学生的成绩获得肯定一样高。
崔瑛在军镇有个小院落,平时主要是王虎在打理,他们回家时,正碰上王虎在坐在院子里分拣豌豆。崔瑛知道他前些天告诉王虎的豌豆杂交实验他还没完全弄明白,示意身后的几人不要打扰他,悄悄走进了正厅。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王小神农?”张永德进了屋子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果然一脸慈悲相,他在给种子施法么?”
崔瑛解说了一天正觉得口干,才端起了一碗水要喝,被他这一说差点将嘴里的水喷出来,勉强咽下水,他艰难地解释道,“他只是在思考。”
张永德对植物的好奇心很有限,否则也问不出刚才的问题来,他四处一张望,又发现了好东西——崔瑛在东梢间摆了一张缩小的控鹤军驻地,上面花花绿绿的,还有小房子小城墙小树小人儿等等各色摆设,可爱极了。
柴永岱已经见过了,又听崔瑛解释过这玩意儿在秦始皇时候就有,汉武帝的时候就已经用于军事了,便觉得崔瑛这东西只是做的精致,没什么可说的。
柴宗训有点意识到这东西的作用,但毕竟是没上过战阵的人,不像张永德,整个人都扑到了沙盘面前。
“这……这……”张永德轻轻用手碰了碰沙盘上的小围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崔小友,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张永德对崔瑛说话的语气客气了不止三分。
“这是我用来‘纸上谈兵’的。”崔瑛笑着解释道,“禁军驻地加上各个军镇人数多,地方广,舆图不利于变动,也不直观,”崔瑛顿一下,确定他的用词几人都听明白了,才又接着说道,“我便制了这沙盘,做好几套方案,遇到问题直接套方案即可。”
“方案?”柴宗训疑惑地看向儿子。
“就是预先想好一种要发生的事故,然后多方寻找解决线索,训练士兵遇到这种问题应该如何标准化地执行这套方案。”
“什么意思?”柴永岱问。
“比如远处狼烟起了,哨兵有好几种做法:通知长官啦,逃跑啦,甚至投降啦,无所不包。”哪种方式是最好的,通过演习就能有所察觉了。
“除了军事,其他方面也能预设方案吧?”柴宗训皮笑肉不笑的地提醒道,“下次沐浴日你到东宫来吧,我觉得是时候开始招募开封府的书吏了,你来出题给书吏们演习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份文件要赶,我觉得今天的我已经要成为废人了,明天比较忙,更新会很晚,评论明天再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