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日夜浮(110)
逐白脸色苍白,额角上都是冷汗,像是旧疾突发,扶住墙才勉强站稳。
掌心鲜血淋漓,他竟然咳出一块血块,没有人偷袭他,伤势来自里面。
逐白五脏六腑都疼,像是硬生生吞了一把碎瓷片,尖锐的棱角划破内脏,排不出去,无法化解,瓷片硬生生要往里挤,把他内里伤得血痕累累。
他拉开衣襟,胸前有一个疤痕,正中胸口,是师尊给他留下的,当年他一剑将自己捅在诛仙台。
他以为旧伤复发伤口开裂,可他的胸口好好的,只有一个疤痕。
胸前的咒印还在,咒印原本应该是鲜红如血,会兀自流转,现在竟然慢慢在减弱,红光渐淡,流转的符文如今停在原地,死物一样。
曾经束缚他的咒印现在变成他跟苏九归之间的联络,他们不需要说话,不需要传递消息,只需要看看自己便知道另一人是什么状态。
苏九归快死了。
他亲手设下的咒印在他死后会彻底消失。
这是逐白来云间城的目的,只要苏九归死了,唯一的桎梏会被打破,他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
从此之后爱干什么干什么,再也没有人可以横加干涉。
他以为自己会一身轻松,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疼?
他不懂。
他进入了苏九归的识海,他知道当年陆云戟遭受雷刑另有隐情,这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刺入他心头,让他爱不得也恨不得。
苏九归当年到底在背负什么东西?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疯长,似乎在不断催促他,找到苏九归。
“师尊……”逐白张了张嘴,期待苏九归能像以往那样解答他的疑问。
他刚念了两个字就停了,仿佛说给一片空茫。
【第三卷 ·天府寿宴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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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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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凌天石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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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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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云间城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天府寿宴太有名了,当年有多少人慕名前去赴宴,现在恶名传得就有多响。
都说赴宴几百人被开膛破肚, 从肚子里钻出魔物, 那东西磨牙吮血, 要把人五脏六腑都啃食完。
以往凡人愿意被魔族管着,那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必跟人家玄符军一般见识。
人族原本想, 只要每年都上供,堵住耳朵蒙住眼睛, 活得像个蝼蚁一般就行。
谁知道现在连蝼蚁都不能当, 魔族不光要杀人吮血,吃你的肉, 拿你的俸禄, 还得借你的肚皮孕育魔种。
云间城人掀杆子不干了, 九州修士都赶往云间城支援,魔族溃不成军, 竟然被一路被打出城。
云间城暴民反了天, 成了第一个被修士拿下的城邦, 尽管这城又偏又小, 但此举鼓舞了士气,原来魔族不是不可战, 原来他们能拿回自己的领土。
一夜之间, 平日里忍气吞声的修士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各个城邦都有了起义军。
各地都在反魔。
这么一反, 别说能不能翻腾动,每回都能弄出大乱子, 世道越来越乱。
尤其山野乡村地,魔族不管修士也不管,老百姓出门即送死。
人族受难,妖魔好日子来了,趁乱打劫的,修为大涨的,什么邪魔歪道都能现身。
虎头山下有个狼妖趁机当起土匪,一村人都被他霍霍个干净,不仅如此,过路人也没几个好下场。
若是以前,大概会有修士前来除恶,但现在世道乱没人管得了他。
村民死后狼妖在此地扎根,他学人建了寨子,又学人取了姓名叫陈恒。
在以往陈恒还多少忌惮玄符军,自从云间城天府寿宴之后,连玄符军都不搭理他们,他彻底没人管了,都不用伪装,光明正大就能做恶事。
陈恒在这段时日没少受好处,他就光占据着山间野地,杀一杀附近的村民和过路的商客都能让他吃饱喝足了。
前几日他刚抓了个少年,那人才十五六岁,长得细皮嫩肉的,好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一家人逃难逃到这儿。
陈恒杀了他父母和仆从,单独留下他,是因为他会伺候人。
柯家小少爷果然跟乡野村夫不一样,玩起来舒舒服服的,后来他就养着这小少爷,不仅能在床上伺候他,有时候饿了啃两口也行。
他像是养了个小男妓在自己跟前,又像是养了个肥羊在自己手里。
能睡又能吃,简直是个佳人。
陈恒日子过得太好,让他恨不得天底下永远都这么乱。
直到那日他老远看见远远来了两匹马,那天是个月黑风高的好天气。
他们从山间来,戴着黑色的兜帽,远远看去都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在前面的男人身材瘦削,坐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
陈恒眯了眯眼,知道这肯定是逃难来的,马匹都走不动了,人肯定也没多少力气。
陈恒捅了捅自己二把手的胳膊,“有倒霉蛋来了。”
二把手眼睛一亮,上次他们拦住柯家马车快活了半个多月,刚玩腻现在就有人送上门来。
陈恒和二把手对视一眼,干这事儿都算是轻车熟路,连多余的话都不必说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夜色太深,树叶碰撞沙沙响动,远处看去只有两盏摇晃的红灯笼,冷冷清清挂在树枝上,散发着阴森森的红光,正随着风摇摆。
人在黑暗中会本能追寻亮光,迷路了就往有光的地方走,果然,那两匹马连犹豫都没有,真的朝灯笼处走来。
马匹走到红灯笼处,不到一尺的地方埋着绳索,按理说他们再往前走一步,触动陷阱,然后绳索绷紧,使劲儿那么一绊,他们趁机会将这二人拿下。
可马匹诡异地停了,马上的两个人也停了,动都没动,不像是真人,
“这怎么停了?”二把手低声问。
陈恒摇了摇头,他总觉得眼前的事不太对,具体是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
“闹鬼了?”
“闹什么鬼?你是妖还怕鬼?”
“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瞎说,那是你想碰就能碰见的?”陈恒捅了一把二把手,让他上去看看。
狼妖可在夜间行走,他们都是天色越暗脑子越清楚,二把手打着灯笼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拦住马匹去路,喝道:“什么人?”
此处是山村荒野,多余的声响都没有,这一声喝下显得尤为突兀。
马上的男人默不作声看着眼前的刀,刀光在夜色中极为亮眼,他又扫视了一番,看见了林间潜伏的人。
一个陷阱。
男人动也没动,二把手绕着他走了一圈,确定这人没什么玄机,道:“下来!”
男人一言不发,真的听话翻身下马,好像任人鱼肉。
陈恒有些狐疑,离得近,男人刚下马,陈恒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好像受过什么重伤,连气味都难以掩盖。
陈恒能看见男人半张脸,他长得很苍白,露出半截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他没有表情,像是个被精心雕琢的神像。
陈恒越看越觉得不对,他抽出刀,用刀背挑开男人的兜帽,此举有些挑逗的意思,对着男人做有些侮辱人,换个人可能会暴跳如雷。
可男人躲都没躲,甚至眉头都没动一下,刀身的亮光落在他脸上,兜帽落下时他才看清男人的面貌。
如果只看下半张脸,会以为这人清清冷冷的,应当是个不惹凡尘的道士长相,露出上半张脸,又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他长了一双多情眼,在夜色中显得深邃,好像轻轻看你一眼就能勾魂。
狐狸精?
“干什么的?”陈恒问,他总觉得这人不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