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只想逃(189)
第230章 番外之玉衡下山记(上)
玉衡一人下了不归山。
倒不是有意隐瞒,是摔下去的。
不归山仙云缭绕,危耸崇巅。出入之处,有条链桥,名曰黄泉桥,数寸厚的木板钉在铁链之上,左右并无围护,脚下崖深万丈,不见其底。
这桥极短,不过几十步,却又极险。
来不归山拜师修行的,要么是出类拔萃的世家子弟,要么就是天赋异禀的奇根才俊,精通御剑术,倒也没什么危险。那些没什么名头,抱着投机取巧心思来的,瞧见这桥,也就知难而退了。
这桥常年荒着,数百年间,仅有几人没什么能耐,却胆比天大,自然是如同桥名,直通黄泉。
可是这日,玉衡在房中修炼,忽就心口猛然一跳,他睁开眼,手心一层热汗,额心滚烫,他走到镜前,看到眉心隐隐浮出一道红色纹印。
玉衡一怔,随即心道:他渡劫期数百年未能突破,该不会是今日有什么奇遇吧!
他凑近铜镜想要看清楚,心脏却剧烈一沉,闷得他几乎透不过气。
只一瞬间,脑袋一嗡,遽然空白,忽就凭空生出一个念头。
他必须出去。
出去做什么?
救人。
他跑出去,等回过神,已经是在黄泉桥旁边了。
只见一个青年,身长玉立,红衣黑带,正站在黄泉中间,低头看着脚下,桥身两条漆黑铁链剧烈摇晃,他正等着桥身稳下。
脚下万丈深渊,桥板青苔密布,枯朽潮湿,又在山间搁置数百年,早承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玉衡背脊发毛,磨牙道:“找死。”
他这声虽小,可在无人的山间,却格外明显。
闻言,对面抬头,二人四目相对,颇有些尴尬,玉衡皱起眉头,他的额心又有些热了。
玉衡这个人,最爱多管闲事,平日里不归山上两只仙鹤打架,他都要去劝一劝,更不必说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置身险地了。
他道:“你不要动,我帮你……”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玉衡眼前一道虚影落下去,桥板从中间断了。
玉衡心脏剧烈一跳,一个飞身,抓住那人衣角,随即用力拉扯,倒是把人拽到怀中了,只是下坠的速度属实惊人,耳边风声呼啸,他大喝一声“剑来!”,一道白光闪过,他腰间的凤翎剑自动开鞘,玉衡踩在剑身上,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只是玉衡常年闭修,御剑诀实在拿捏不好,他抱着人左冲右撞,最后摔进了崖下丛林。
饶是玉衡修行多年,虽不得突破,却也算是半只脚踏进神门之人,躺在地上,也眼前发黑。
等他回神,耳边不再嗡响,才觉得胸口闷极,透不过气,想着肯定是那不能下山的奇怪毛病,可一睁眼,看到压在他身上结实的男人,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忙把怀里昏死过去的人推开。
玉衡猛的咳了两声,胸口竟然畅快了。
原来是被压的。
玉衡缓缓起身,左右走了数十步,胸口都没异常,他心脏砰砰直跳,眼睛发亮,他这怪病……莫非好了?
玉衡抗起昏迷不醒的作死鬼,想回去先同祸斗报喜,走出两步,那笑直接僵在脸上。
若真是病,不可能忽然便好了的。
可若说此次下山,同往日有何不同,就只有……身边没有祸斗。
早先,玉衡刚得这怪病之时,曾求父亲遍求良药,祸斗日日同他说,外头并没什么好,遍地畜生,妖兽横行,还不安稳。不归山山水都好,一辈子在此处,是外头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事。
久而久之,药没寻到,话也听的多了,想法也就淡了。
玉衡心头隐约浮出一个想法:祸斗不想他出山。
可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
玉衡在山下踌躇片刻,最后,扛着肩膀上的人,走出了不归山。
玉衡一路往西行,翻过两座山头,觉得扛着人不大习惯,换了把人背在肩上,又走出数里四下无人的山路。
深山野岭,自然不可能有人,可一路上,玉衡后脊发冷,好似从他刚踏出不归山的佛罡,不出百米,便被什么死死盯住。
玉衡从山间踏上荒村小路,走出几步,仍是如此,才忍不住回身,冷冷笑道:“各位皆是鬼煞,一路尾随,可是余怨已了,想我帮你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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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可能就完结了。
玉衡一定会开心快乐。
第231章 番外之玉衡下山记(下)完
玉衡一开口,身后干净了。
他把背上的人提了提,踏上大路。
初次下山,到处都觉得新奇,山不同,水不同,人更是不同。
半个时辰,玉衡走到不归山下的一座小城,灰石砖墙,红漆城门,左右都是提着刀的看守,玉衡随着人流走进去。
城中街道并不宽敞,道边是各种铺子,还有摆摊的商贩,葫芦串子,甜糕点心,挤满了人,十分热闹。
玉衡左瞧右看,看个新奇,数步前有个书画摊子,木头架的破棚,几块灰布挡风,玉衡走过去,驻足扫过几眼,上头挂着七八副山水图,画工之潦草,不敌不归山上五岁的学童。
书贩:“公子,看画?”
玉衡如实道:“看不上。”
“……”
“那是买书?”
玉衡低头,这才见脚下一道破布,上头摆了几本不入流的旧书野史。
玉衡兴致缺缺,正要转身,眼神忽的落在一处。
书贩道:“您是看上哪本?”
他背着人,不好蹲下去,指着被掩住大半面,只露出开头二字的那本,疑惑道:“这是什么?”
书贩见来了生意,把压在底下的抽出来,嘻嘻笑道:“您说这本?”
前头二字是他名讳,待玉衡看清后头那几个字,当即如同踩了钉子,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光天化日,《玉衡神君艳情史》几个大字就这样明晃晃摆着,他动作太大,已有人看过来,瞧瞧那书,又瞧瞧他,“嘶”了一声,满脸什么都懂,快步走了。
“等……”
我不是!
玉衡面色通红,好似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去了,他张开嘴,话都说不出,转身要跑,被人拽住了。
贩子热情道:“这位公子,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最新的野话本,才刚送来,您就到了,定是早就等着了。”
我没有!
“这样,咱们也有规矩,新话本子前十册免费赠送,但您看完了,要回来同咱们说说哪处不好,我们改……”
玉衡背着人,又被死死拽住,大街上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艳情二字大剌剌的摆着,玉衡只能一把将书塞进怀中,快速道:“好好好……”
书贩刚一撒手,人就消失了。
玉衡从未跑的如此快过,他溜进一家客栈,面上还在发热,喘了几下,才道:“来一间房。”
他虽从未下山,但不归山子弟众多,也知道些常识,独自外出,不至于闹出笑话。
怀中那书,如同揣着块烙铁,烫手焦灼。
小二迎上来,见来人容貌俊美,风姿绝顶,白色长袍上又有不归山的青龙纹,当即堆笑,毕恭毕敬的将人往上房引。
房在二楼,床铺干净,四下整洁,小二问:“您还满意?”
玉衡:“很好。”
小二看向玉衡身后,问:“可用请个大夫?”
玉衡:“不必了。”
背上这人,并无大碍,在不归山下时,他就仔细查看过。
“您请。”
小二在身后将门关上,玉衡走到榻边,先将背上昏迷不醒的人放下,又将怀中那书,猛的扔到桌上。
两块大石头放下,玉衡这才得以喘息。
榻上之人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玉衡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又探探他的鼻息,确定无事,这才放心。
玉衡摸上眉心,心道:“今日之事十分古怪,明日等他醒了,定要问个清楚。只是……他乍然不见踪影,不知祸斗他们是否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