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114)

　　既然注定无法得到，那为何又让我看见这一片天空呢。我仍旧在海里漫无目的地漂流，寻找着无法抵达的天空。
　　直到有一天，在某次进食后，我听见了它的声音。
　　它告诉我。
　　“快到我这里来吧，我的同伴。”
　　“你会得到你所有想要的。”
　　*
　　精神系！拥有着翅膀的level 9竟然不是身体改造系异能，而是最叫人琢磨不透的精神系！
　　诸如此类的惊叹犹卡在喉咙中，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众人便跌入了level 9所创造出来的精神世界。
　　“这是哪里？”
　　张一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恍恍惚惚地坐起身，发现隔壁还躺着一个人，正高高低低地打着鼾。
　　张一帆从床下摸了一把刀，末世来临后，许多人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那个人翻了一个身，露出了正面。
　　张一帆的刀当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师傅？”对方赫然便是溪山市小江山水电站的维修组成员。
　　他被响声惊醒，腾地一下坐起。“几点了。”手表上的时间指向半夜2点。“你咋不叫醒我，我们要最后去调试一遍电网了！”
　　他又警告道，“我知道你跟那个叫i71的家伙熟，但别做傻事，一帆。”
　　张一帆眼睛瞪大了，这是，这正是那个晚上！溪山基地决定围剿i71，他遵循本心关掉防护网电闸救下i71，而溪山市沦陷在随后而来的丧尸潮里。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那个晚上。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师傅的背影跑去。一路上他碰见了许许多多的人，“张一帆？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那人的问话被抛在了他的身后。
　　张一帆一直在奔跑，直到他又见到那张熟悉的控制台，当时他觉得它是自己毕生的噩梦，而现在他却因为再次见到它而热泪盈眶。
　　他坐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个干净。可那份狂喜却愈演愈烈，我回来了！我可以，我可以纠正这个错误了！
　　温柔搭着下巴，在游乐场有过一次进入精神世界的经历后，她也刻意去了解了不少信息。
　　T病毒感染体的能力与其生前强烈愿望有关，既然如此，level 9的能力便呼之欲出了——美梦成真。
　　它想飞上天空，便拥有了翅膀。那么进入了它的精神世界，想来也会遭到美梦成真的诱惑。
　　温柔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愿望还没有实现。更何况，当你意识到真实为何时，你便再也无法进入虚假了。
　　她就这样带着一些不可查的轻视，等待着她的考验到来。
　　“双手环胸，是一种排斥的身体信号。你似乎不太乐意见到我。”一个女声在她后面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温柔的身体僵住了，她猛地转身，凳子被她撞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来人好整以暇地落座在了她的对面，“从礼貌的角度，我应该帮你扶起座位。但我想，现在靠近你只会引起更多惊吓。所以，请。”
　　温柔慢慢地把椅子扶起，坐在了她的前面。
　　许久，她在对方带着笑意的目光中抬起头，温柔的眼神犀利，“我以为你至少会创造一个更加真实的场景。”
　　她们处在一个极为广阔的空间，只有两张靠背椅相对而放。对方笑了，“当然可以，但我认为你会更喜欢意识到世界真实的那一面。”
　　随着她的语音落下，这空被一间温馨的房间所替代，洁白柔软的地毯和装饰织物，暖色适宜的灯光，以及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
　　温柔端起茶杯，“你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梦想竟然是我，是吗？”对面的人又笑，她把头发挽至耳后，露出和温柔一模一样的脸庞。
　　“不想回到末日之前，因为你并不打算阻拦这一切的发生。比起末日前的令人乏味的和平，末日后反倒更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你也对情爱没有那么多的执着。如果说i71曾经吸引了你，那只是纯粹的对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兴味，而且你也不介意身处其中。”
　　“你问我是真实，还是虚假，你不是早有答案了吗？一个能够完全和你共鸣共振的人，你在真实的世界里永远也找不到。”
　　温柔的喉咙发干，她又喝了一口茶。
　　温柔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她起身，她是该起身了，现在谈话的对象已经放松了戒备，正是趁虚而入，一举拿下的最佳时候。温柔喜欢这种心理学上的攻势，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攻势的对象。
　　她走近了温柔，握着她捧着茶杯的手，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温柔，注视着她所有防线的崩溃。
　　“想办法把我带出去吧，或者是，你留下。”
　　*
　　“呜——”鲸鸣声再度长长地划过天际，区域时间停滞的静止已开始松动，这意味着能力的发动者已经陷入了它的能力。它离海面又近了一些，吻部和i71已近在咫尺。
　　i71可以听见这头鲸的不满的抗议，这是一种无需用言语表达的语言“为什么要阻拦我——为什么——”
　　“因为你不该拿人类来当食物。”能成长到如此体型，它进食的数量已完全无法估计。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竟然是方志刚，他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能力的影响，干瘦的身体像一颗长在水面上的芦苇。
　　“呜——”哀鸣变成了嘲笑。“我为什么不能吃你们。”
　　那只被穿了一个洞的眼睛大到极致反而显得过分澄澈，“我每天都要吃成千上万条鱼，你们和其他鱼有什么不同。”
　　方志刚没有陷入它的逻辑，“因为我们是人类，所以人类对我们而言不同。”
　　他又擦了擦眼镜，“level 9，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答应我们，为我们效力，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不用继续对我使出你的能力，你应该知道你的能力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在令人窒息的注视下，方志刚悠悠道，“美梦成真是无法动摇这个世界的内核的。这次出海验证了我的想法，我的思考已经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内核。”
　　鲸鸣声不知何时停止了，“那又如何，你们都会消失。”
　　鲸吻的弧度让这庞然大物看起来如在微笑一般。
　　“只要有一个人想改变过去，他改变过去的同时，他消失了，他们也从我面前消失了。”就像是蝴蝶翅膀扇动引发的连锁反应一般。
　　方志刚当然知道这一点，在他下船时，船长已经消失了一半，如船长完全消失，那么他也该消失了。
　　因为没有船长的他是无法抵达这片海域的。level 9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地借助着时间悖论从致命的困境中脱离。
　　“是，如果我消失了。在另一个时间线的我不会死亡，但也会因为时间悖论而忘记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忘记我刚验证出来的结果。”方志刚背着手，面向i71。
　　“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动手吧，i71。”
　　i71没有动。从方志刚的角度，可以看见i71的指尖正在消失。
　　方志钢脸色微变。怎么可能，i71身上明明装备了最精密的防护仪器。
　　“呜——”level 9笑了，“看来他也没有逃过。”
　　*
　　理论上来说，研究员是不会陷入美梦成真的能力的。研究得越深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多，那越就不会拘泥于这些小小的欲望和遗憾。
　　就像是神灯在你面前告诉你，你可以许三个愿望，包括所有的遗憾，乃至起死复生。
　　但你却告诉他，你只需要他回答三个问题，你由什么组成，你如何被创造，你如何实现许愿。
　　事实上这些问题还过于简单，他们一般会问，你创造者的世界、科学、知识是怎样的。
　　就像是在问人类，上帝的真实。
　　端泽意识到自己陷入能力的时候，他心里是意外的，但当他发现自己身处何处时，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