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修(133)
了尘只觉得额上渗出细汗,嘴唇发干,望着她的细白的颈项,忽然间将她狠狠推开:“放肆!” 她转过身去恼道,“你死了这心思。”
岑木衣站不稳,摇晃着跌落在地上,不偏不倚,额头刚巧撞上桌角,“啊”了一声。了尘见状回身,拂尘一动,将她拦腰接住。
岑木衣的脸上滴血。
“师姐,像你这般如此美丽的人,我此生也没见过。” 岑木衣站定,抚着她的发丝柔声道,“你我从今往后朝朝夕夕,不再受制于人,忘却前尘往事,岂不好?”
了尘眼圈一红。
岑木衣往前一动,了尘却又后退。岑木衣不敢再做什么,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动作轻柔小心,了尘总算没有退却。岑木衣低低道:“师姐,我本以为你是个凶残暴戾之人,天性便是如此,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事情远非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了尘没有言语,这夜,枕在她腿上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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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两人便多了些如胶似漆的意思。
岑木衣爱画画,画得却也上不得台面,了尘在她身边指点修改,岑木衣时常在她房里一停便是彻夜不眠。两人都是冰清玉洁的女子,了尘没有急着出手,岑木衣自然不会做什么。前方战事紧急,南北朝各大门派都在寻找关灵道的下落,但萧潇道人让她守着归墟神宗,她反倒清闲得紧,日子越发舒适自在。
这天清晨了尘起身,岑木衣也惺忪起身,看她换上一身出门的衣服,问道:“要去哪里?”
“师尊昨夜回山,今早让我出门办点事。你继续睡觉就是。”
岑木衣坐起来静了半晌:“又去杀人?”
了尘不答,也不转头看她,只是穿衣。
岑木衣又望着她右耳下的一点血迹:“那是什么?昨夜师尊又打你了?为什么?”
了尘不再回话,关上门走了。
南下肃清了一个窝藏了魂修的小门派,那掌门的妻子暗地里修习了魂术,了尘将他们一家和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并杀了,尸体挂在门派山门口。回到归墟神宗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尘进了院子,发觉岑木衣不在,只见两个弟子迎上来:“师姐出门之后,师尊派人来将小师妹带走了。”
了尘一惊:“为何?”
两个弟子支支吾吾:“不清楚,听说是师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小师妹与师姐感情甚好,似乎、似乎想引着师姐归隐。”
了尘只觉得额头冷汗遍布:“人在哪里?”
“似乎是关起来了,不让人见面。”
了尘安静许久,让她们下去了。
是夜,岑木衣缩靠在阴冷牢房之中,忽听见一阵轻风而过,有人的声音传来:“在么?”
岑木衣立刻爬过去,哆嗦着抓住牢门上女子的手:“师姐。”
了尘与她十指交握,许久没有出声,说道:“是我的错。”
岑木衣的双目通红,却笑着说:“师尊之所以怪罪于我,是因为师姐不愿再替师尊杀人,师尊觉察出来了。师尊想牵制师姐,这才要将我关起来,逼迫师姐为他做事。师姐因为我不想再沾染血腥,我心中只替师姐高兴。”
了尘紧握她的手不语。许久,她道:“我救你出来。”
岑木衣泪如雨下:“师姐不必挂念于我,我不过是个无知村姑,能得师姐青睐至此,我心足矣。我如今只担心师姐。师姐资质罕见,却受制于如此一个凶残狠辣之人,我想到只是心中疼痛。师尊说师姐若不听话,便要找个男人将我、将我……与那当年的宫女一样,真要到了那地步,我必定不堪受辱,不如干脆……今天一别,将来不知还能不能见面……”
说着她轻声抽泣,伤心至极,哭得人肝肠寸断,了尘握着她的手,脸上虽不明显,心中却已经是痛不欲生。
远处有了些动静,岑木衣擦擦眼泪,有些害怕地推着她道:“师姐快走,免得让人发现。”
再依依不舍,此刻也不能再拖延,了尘将她的头拉过来,在她的额头轻轻一点:“你等我,我救你出来。”
这夜了尘一宿没睡,站在窗前凝神沉思,翌日清晨,她取出一张火阳纸,短短写下几个字一烧,在空中散成青烟。
作者有话要说: 冲冠一怒为红颜,美人计逼反满手沾满鲜血的了尘仙。
第158章 主线剧情
“敲声和卢公子正在往回赶。花家主伤势恢复,率花彩行和花家弟子暗中与归墟神宗及各大门派周旋,彼此都有伤亡。萧潇道人抓不住花落春,又攻不进上清宫,各大门派嘴上不敢说,心里也已经开始疲累了。” 宋顾追顿了顿,“正因如此,萧潇道人如今每天都在上清宫前杀人,有各地抓来的魂修,也有上清弟子的家人。”
“老宫主要顶不住了。” 关灵道说。
前世亲手设下的上清古障,如今却成了阻止自己入宫的绊脚石。萧潇道人此时必定是恼怒不已,一时失策,几百年前重伤之下被迫离开上清宫,如今却是怎么回也回不去。
上清宫要乱,当真是从里面开始的。
关灵道又自言自语:“长此以往,上清宫的弟子总有一天要忍不住。”
“大宫主来信,已经有上清弟子暗中想要归顺了。怕只怕哪天门派里开始自相残杀,上清宫变成一座空城。”
该怎么办?任关翎已经不在,萧潇不会对关灵道死心,想要不再有血光,上清宫就必须交出关灵道。
“三宫主可有破解之道?” 宋顾追问。
计青岩的目光落在关灵道身上。
“岑墨行说萧潇道人修为之高,道修中无人可敌,要不是上清宫的古屏障挡着,顷刻就能将三山夷为平地。” 关灵道深思道,“可是他的修为再高,进入魂器之后,修为也会难以收放自如。”
“要杀他,只能引他进入魂器。” 计青岩道。
被他追杀的是关灵道,可是能毁了他性命的,却也只有关灵道。
几世之前他空有魂气却不懂施展,只能做别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器,如今事情却不一样了。坚韧都是被逼出来的,防人之心也都是不得已的,谁不想善良纯真无忧无虑,可是就是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要置你于死地!
“怎么能引他进入魂器之中,却是困难。” 宋顾追道。
萧潇道人深知自己的弱处,万分小心不说,一旦进入魂器也会立刻逃出,怎么能轻易让人得手?
“岑墨行说了一件事,我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关灵道说,“他说颜無长期受制于萧潇道人,心中极是不满,有时醉酒之时还说,当年分明了合两人之力才取了上清的灵源,自己最终却只得了个零头。师父一直住在上清宫,可知道上清的灵源在哪里?”
“不曾听说哪里有灵源。”
关灵道立在窗边远望:“上清山水灵秀,古时附近该当有个地下灵源,当初选在那里建上清宫,也必定是因为那是个适合修炼的所在。记得我在十二宫主的画中,曾见到当年传承挑选传人之盛事,那供奉了传承的地方是萧潇道人闭关修炼之处,必定是个灵气充斥之地。可是我在上清宫一年多,山内外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遍了,也不曾见到那地方。”
宋顾追道:“什么意思?”
“颜無的修炼之所,是紫檀宫找到的那幅画,画中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此事已经是古怪至极,更奇怪的是,我在那画中的水里见到过一种鱼,鱼头形状奇特,只在上清宫出现。”
三人一时间沉默。少顷,计青岩敛眉道:“颜無画里面的,正是当初藏了传承的地方。”
“一点不错。不知师父可还记得那画中的白玉碑?碑上灵气涌动,下方定有灵源存在。” 关灵道的目光微动,“我猜颜無所谓的合两人之力,乃是将上清宫的灵源偷走了。”
宋顾追不禁皱眉:“怎么偷?”
“上清宫地方不多,湖水却是不少,虽说几百年来地形或有变化,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大?我有时在湖中游水,便觉得岸边陡峭,湖水深不见底,竟像是湖里的土地被人生生挖出取走一般。” 说着,关灵道又望向计青岩,“师父觉得像不像?”
计青岩沉寂半晌:“听说过一种移山之术,只可惜年代久远,早已经失传了。”
移山之术!
当年萧潇道人以利诱之,与颜無联手迫害关灵道,重伤老宫主。只可惜阴谋败露,被计青岩、任关翎与其他宫主合力打得元气大伤,大战之下上清宫被毁,弟子受无妄之灾,除了在画中修行的十二宫主,其余的一个没能活成。当时萧潇道人后有计青岩追杀,又怕老宫主不死出关为儿子报仇,混乱之下只得仓皇逃出上清宫,疗伤为要。
可是他们身受重伤,必得在灵气充裕之地闭关修行。纵观南北朝各大门派,有几个会将自己的灵源让给他们?那时被逼无奈,只得出此下策,将上清灵源连根拔起,倾尽全身之力移到别处。也正因如此,萧潇道人和颜無几乎灯枯油尽,闭关几百年才渐渐恢复。
“既是如此,那灵源必定是留在归墟神宗了。” 宋顾追道,“颜無得不到灵源,心头不郁,又打不过萧潇道人,因此才私底下有怨言。”
关灵道一时间微怔。
“灵源在归墟神宗,颜無手中却有那幅画,那画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必定是从灵源而来。” 关灵道自言自语,“我在古上清的藏书阁中待过几日,魂修书中有言,炼画时,可将原本世界中的景物以魂气炼入其中,其原本灵气也可沾染寸丝片缕。可见当年萧潇道人得了灵源,却只是将一幅画送给颜無,颜無画中的灵气,不过只有原本的万中之一。”
虽只是皮毛,却也足够让颜無一生受用。
关灵道又道:“如此说来,归墟神宗里竟然有一处地方,与我们手中画里的景象一模一样。是哪里?” 他的眸色一动,声音沙哑起来:“等等……萧潇道人只要在归墟神宗,夜里必到灵源修炼……假如我们有办法让他进入到此画当中……”
假如能让他不小心进入到此画里……
该怎么做!
关灵道倏然站起,说道:“花彩行!”
宋顾追心道,花彩行?什么花彩行?他却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关灵道。
关灵道自己在原地转着圈子,苦恼不已:“不行,仍旧不够……花彩行不够……这归墟神宗的灵源是在哪里?”
计青岩本来一直没有出声,听见这话忽道:“望天梯。”
关灵道又是一怔。望天梯!他怎么没想到?归墟神宗的群山大都寻常,唯有那堪称人间奇景的望天梯,上宽下窄,直入云霄,一道阶梯直通天上。
先前只觉得天生奇观,现在看来,根本就像是从别处飞来一般!
关灵道只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受过:“不行,还差一点……还差一个人……”
房间里缄默着。
宋顾追静静取出一片白色石板,以火阳纸在上面轻轻一贴,突然间打破寂静:“老宫主有消息送来。”
“何事?” 计青岩问道。
“了尘暗中给他发了消息,想要联合上清宫,杀死萧潇道人。”
关灵道的心跳加快:“是真是假?”
“的确听说,萧潇道人因为无底洞失守之事出手伤了了尘。”
“……莫不是苦肉计?” 关灵道疑道。萧潇道人便寻他不着,又攻不入上清宫,这个节骨眼上了尘却来示好,怎么能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