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无限](184)
养父吃一席话当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了。
汤慕抿住苍白的嘴唇,缓慢点头,改口说:“爹,我现在头痛的厉害,你教我,我也记不住了……不如还是直接把那页食谱给我吧。”
“食谱?”汤甄露出怪笑,“长生盅不是一张简单的食谱啊,农民要根据土壤的状况去施肥,长生盅也要根据食客的身子去调整食材,你真以为简单几行字,就能让你学会长生之法吗?肤浅至极。”
汤慕并没有相信这句话,眼尾变得赤红:“你莫不是非逼我用司管家的骨头熬了汤,才心里舒坦吧?”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也不在乎父母的苦心。”说话间汤甄已走到案板前的大竹筐旁,掀起了上面的纱网。
里面赤红的骨与肉确实是司青禹留下的,他冷酷地哼笑:“万事开头难,你一直不怎么愿意料理地羊,现在亲手把他烹了,也算是留个纪念。”
这位父亲的发言真让沈洁感觉头昏脑胀,只能说汤甄的确是个天才,人情世故在他心里轻如鸿毛:其实哄着养子去学烹饪,有一万种方法,他偏使出最不在乎汤慕死活的态度,这岂不是在玩火吗?
不出所料,汤慕的面色变得更差,他勉强拿起菜刀:“那您教吧,我帮忙做配菜。”
可汤甄不想让养子逃避,非要相逼:“你去把这些骨头焯了水,我先教你如何熬制底汤。”
这下就连梦傀都忍不住了:“这老头疯了吧?”
汤慕的两只胳膊不住发抖:“不是说一定要用你选中的地羊,效果才最好吗?怎么不宰只新的?”
汤甄不以为然:“这底汤只是烫菜用的,真地羊熬的才是真汤,已经在被送来的路上了,你急什么?快去!”
他最后两个字变得极其凶恶,不容置疑,汤慕没的选择,步履迟疑地走到那筐骨肉面前,虽再也看不出司青禹的模样,眼里却还是涌出了悲伤的泪水。
此时鼎里的水已经煮沸了许久,正冒着汩汩水泡。
汤师傅满意地看着儿子端起竹筐,正欲夸奖他时,汤慕却瞬间翻了脸,直接将那些肉块和骨头全砸在汤甄得意的脸上!然后他想也不想,又拿起案板上的刀用力捅进了汤甄的肚子,而后充满恨意地疯狂搅动。
这一系列变故只发生在两秒之间,汤甄试图发出惨叫,嘴却被汤慕发狠捂住。
一个是得了绝症的老头,一个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他们两个的力气本就不成对手,更何况汤慕恨他爹恨得要死,更是超常发挥。
慌乱之间,那小子竟然选择将汤甄大头朝下,直接塞进了滚沸的青铜鼎里!汤甄的身子骨完全遭不住热水汆烫,几秒之后……便彻底不动了。
爹被煮了……这下子汤甄头脑彻底空白,他丢下刀频频后退,满脸六神无主之色。
“汤师傅,地羊送来了!”
门外传来报告声。
汤甄哪敢让别人看到汤师傅已经被他煮了,立刻颤声说:“放在门口,滚远点!”
谁晓得他话音刚落,一把利器竟抵在了他的后腰,汤甄来不及回头打量,便被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了双手,直至被推倒在地上,才诧异地瞪大眼睛:“沈——”
结果话未说完,沈吉又抹布塞住他的嘴巴,而后才在心里说道:“梦傀,标记!”
正看戏的梦傀赶快工作。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汤慕,25岁,地羊斋少东家。”
“很得汤师傅宠爱的养子,做甜品乃是一绝。”
“当前同化指数:65%”
猜对了!
按照汤甄这个人设和剧情发展来说,他对那长生盅本是完全不想学的,但刚才这家伙几度扭曲了自己的本意,试图让汤师傅把长生盅的食谱给到自己,其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便是他是一名玩家,而拿到关键食谱,是在副本中胜利的唯一条件。
尽管汤慕已经完全入戏了,他也没忘记这个目的,才会做出言行不一的反应来。
沈吉全靠偷袭方才得逞,全不敢放松警惕。他把汤慕拖到里屋,扯下了他的衣服勉强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将门开了个缝,把被丢在门外的阿丹猛拽了进来。
由于汤师傅做长生盅是极其保密的,此举虽然诡异,等在院子里的帮厨也不敢多问什么。
阿丹进厨房后看到这里的惨状,不由瞠目结舌,再望向沈吉,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沈吉可不想跟这人再提什么旧日情谊,他指了指后窗,在阿丹身上撒了些驱狼粉末后,便示意他随自己逃走。
生机再一次被摆在眼前,阿丹哪敢不从,他立刻点头低声说:“阿吉,你的大恩大德……”
沈吉割开少年手脚上的绳索,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率先从窄小的窗户上翻了上去,而后垂下绳子帮忙,阿丹好没有沈吉的灵活,行动起来稍显笨拙,但最后总算成功离开了恐怖的地狱厨房,随他快步拐去小路。
*
在地羊斋内,烹饪长生盅是顶顶神圣的事,虽然其他帮厨不敢偷窥,但充满野心的肖杲却控制不了内心的蠢蠢欲动,总想面对面地跟师父学些精髓。
他忙着给客人烹饪完早餐后,便准备好茶水,借故靠近主厨房,敲门询问:“师傅,你们忙了好半天,歇一会吧,现在时候还早着呢。”
可厨房内除隐约有沸水声外,再无其它动静,肖杲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对,壮着胆子把门推开,抬眼便见汤甄的半截尸体挂在青铜鼎旁!
泛着清香的茶具哗啦一下全碎在地上。
肖杲冲过去悲痛大喊:“师父!”
炖煮过许久,青铜鼎里的水已快熬干了,而汤甄则变成了一堆骨肉分离、难于形容的存在。
肖杲不算天才,但他对烹饪的爱是真的,对地羊斋的渴慕也是真的,师父在他心里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而今惨死成这副模样,那悲痛当然不是演戏。
肖杲瞬时间泪崩出来,将汤甄的身体拖到地上,又快速将侧室寻觅一番,自然发现了被丢在角落的汤慕。
杀掉父亲,对汤慕来说只是一时的愤怒之举,他又惊又怕地冷静下来之后,只想趁此机会把所有都栽赃嫁祸到沈吉身上,以摆脱自己的嫌疑。
没想到肖杲气喘吁吁地扯下汤慕嘴里的抹布,忽然变了质问的主意,根本没听少爷解释半个字,竟然伸出极有力的大手,咔嚓一下扭歪了他的脖子!
作为大徒弟,肖杲处理地羊是十分利索的,如今他也只是用熟悉的手法,多处理了一只罢了。
闻声而来的帮厨和仆人们,对于这等惨案自然都很慌张,但肖杲面上虽仍在痛哭,心里却捕捉到了全新的机会,抹着泪站起身说:“快去通知尤姨和桂公公。”
然后又补充了句:“把青铜鼎清理干净,长生盅势必还是要熬的,不然我们都难活命。”
*
昨日地羊斋的意外事件已经算是此起彼伏了,心怀鬼胎的各位对于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多少都有些心理准备,但那准备,可并不包括汤师傅和汤慕这对父子横死在厨房。
几名宾客和尤娅齐聚宴会厅,场面颇为肃穆尴尬。
肖杲哭着给汤甄和汤慕披上了白布,哽咽说:“明明早晨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师父和师弟怎么就遭了难?我师父一身绝学,就这么没了,实在、实在是——”
在场的人表情都很微妙,只有许大人的不舍和尤娅的麻木显得还算真实。
尤娅不耐烦地骂道:“住嘴!”
紧着她又把白布重新掀开、亲自验尸。
汤师傅半截身子都被煮没了,但骨头上留着的刀伤仍有痕迹。至于汤慕,纯粹是被人扭断脖子暴毙的,如若试图推理,未必毫无思路。
尤娅的眼神逐渐复杂,冷冷地望向了肖杲。
但桂公公却并不想一探究竟,他咳嗽了好久,才垂手颤声逼我道:“所以,长生盅还能不能做了?若是不能,你们便直接给洒家一句准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