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无限](313)
梦傀:“所以心印到底想要什么结局?”
沈吉:“让那些妄想症守着《妙染》,对自己的想象坚信不疑,否认属于他们的现实,成为完美的傀儡。”
梦傀:“那除了馆长和许世昌……”
沈吉知道,越是关键时刻越要静下心来,他边走边努力在心里复盘。
最开始进入副本时,玩家除了馆长有三男一女。
首先,女玩家画了个漂亮姑娘,当时本能地想象那代表了她幻想自己非常美貌,从而拥有美貌所附带的种种便利。故而进到副本里,沈吉自然而然认为,注重外表胜于才华,总妄想着能嫁给洞主的颜灿就是那玩家。
但如果不是呢,最初的想法,是不是太过肤浅了?莫非那女玩家还活着?会是王雪萍吗?
其次,想象之画最特殊的,是那个描绘了博物馆的男人,这画面没有争议,那必然是收容心印的地方,这说明他不仅希望能够在心印圈获得强大的资源和能力,而且,他肯定认得江之野和沈吉!
梁参横。这个名字再度坚定地出现在沈吉心里。
一开始自己便莫名其妙被遭鞭子抽伤,后来馆长也在受陷害中直接断了十指,这肯定是对手在剧情允许的范围内,想要废掉两人行动能力的安排。
可以保证这点实现的,只有掌握权力的梁参横,好在他已经被宣纹给宰了,没法继续作梗。
此外,虽然已经里世界的搜索结果已经确认了许世昌的玩家身份,只不过那两幅内容古怪的幻象之画,到底哪个是他画的呢?
沈吉记得很清晰:一副是被众星捧月的眼镜男,一一幅是在诡异的蓝紫色世界里放火的小人……
哪个更接近沉迷写小说的多重人格患者的想象?
太多困惑没有答案了。
这副本实在复杂。
密集的思考让沈吉的脸色有些许异样,甚至沁出疲倦的细汗。江之野察觉后,用胳膊轻轻相碰以示安慰。
*
虽然黑夜沉沉地压在竹林和沙滩上,让人难以分辨前路,但王雪萍对方向的把握却格外准确,没过多久,她便找到了自己制作木筏的地方,竟是处沿海的小山洞。洞口离岸不远,看起来颇有些天时地利人和的意思。
在场的四个人中,除了许世昌,全都伤得不轻,明显应该由他继续完成绑制竹筏的任务。
结果这自私的男人却坚持抱着《妙染》不撒手。
沈吉为得到单独和王雪萍交流的机会,趁机劝服许世昌跟着江之野去洞口望风,而后忍着疼痛摆弄起麻绳和木板,低声问:“雪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王雪萍沉闷地摇头。
沈吉故意提及:“这回冤到江公子头上的草图,把《妙染》另外半幅画成了南梁国生不如死的灾区,那图……是雪姐你放到兰花小院的吗?”
王雪萍性格耿直,坦率得过分:“是,我不想让他继续画《妙染》,但我也没料到,梁参横竟狠到这份上。”
沈吉本想装个看破不说破,被她承认得措手不及。
王雪萍反问:“怎么,你想复仇我对吗?”
沈吉陷入了片刻沉默,又道:“我听说,其实外面早就偷偷流传起那张草图的事了,说是白无痕不能见光的真迹,死掉是遭到朝廷捂嘴。这事也是你传开的吗?”
王雪萍的血滴到了木板上,殷红的液体瞬间渗入木缝,她却没太大反应:“稿子是五年前许世昌给我的,说无痕就是因为要画那种大逆不道的画,才没了性命。我被调走后,多数时间都在鹿灵岛上做饭,那里常来外面的客人,自然有机会散播消息。”
沈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替白无痕觉得不公?”
王雪萍:“我一直都想回三青斋来,更想把无痕的死里里外外调查清楚。可惜能见到洞主的机会有限,每次他身边都有大批侍卫,不容易近身,我偶尔暗中观察,见他并非传言中那么爱画,也甚少提及《妙染》,唯一一次被兰果问起,只说让那不吉利的画不了了之。”
沈吉更加不解:“但他每次来三青斋,都会逼画师们研究《妙染》,难不成只是演戏吗?”
王雪萍点头:“不仅圣上,不少达官贵人也常向他询问此画,他没法子完全摆脱这件事,自然得装装样子。世人都知道《妙染》只画了一半,续画就是续画,没必要非得天衣无缝,更不必拖延那么长时间。”
沈吉迟疑点头。
王雪萍继续解释:“确认他故意逃避的态度后,我自然得亲自创造回来查案的机会,所以便把画稿传了出去,一时间谣言四起,开始议论梁参横不忠,更惹得圣上逼他献画,他必须听命,才有了这回事情。”
对于她的“调查”,沈吉心里不置可否,毕竟虽然吴佑、画师们和白无痕的尸体都在岛上,但梁参横一干人等却常年在外活动,她何必非要来这里才能收集证据呢?这女人若不是在撒谎,便是头脑太过简单,被什么人牵着鼻子走了。
毕竟王雪萍上岛后,除了偷窃《妙染》和挟持洞主,并没有做太多有意义的事,实在浪费了一身武艺。
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太多意义,沈吉问到最关键的问题:“那《妙染》你想怎么处置?虽然那是白无痕的真迹,但除了惹来更多争端,真没什么用了。”
王雪萍只道:“我不会让人擅动那幅画的,或许把它送回无痕身边,是平息混乱的最好选择。”
沈吉若有所指地看了眼许世昌的背影:“如果想续画《妙染》的人就在你身边呢?”
王雪萍一愣,目光随即变得冷酷。
这人果然是不太聪明,一点就着。沈吉生怕她忽然把许世昌给解决了,忙提醒:“别冲动,他可是是白无痕唯一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好好说。”
王雪萍的神色疑神疑鬼,全没在乎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又用力绑起了不知能不能用的木筏。
*
就在沈吉旁敲侧击时,江之野也没闲着。
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惨淡,反倒冲淡了过于疏离的俊美,显出几分脆弱。
江之野忽然问说:“当初怎么会创作《妙染》呢?”
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抱着画的许世昌竟然立刻回答了出来:“其实这幅画不叫《妙染》,叫《江山》,后来说皇帝要来看,洞主怕惹事,才给改了名字。”
江之野听得若有所思:“江山这个词很妙……所以一开始要画的便是极乐世界与人间地狱的对照?”
许世昌一会儿一个人格,当真很难揣摩,江之野本也不确定此刻的他到底是谁,但许世昌的态度暴露了一切,他说:“我们最开始的确是这么设想的,但后来他变了主意,方才搁置了完稿。”
江之野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画你也参与创作了吗?所以最后白无痕胆怯了,是吗?”
没想到许世昌瞬间变脸,否定了自己方才的话:“不,无痕到死都要把《妙染》画完,他是为了《妙染》才死的,他是个英雄!是个天才!”
这个家伙,终于露出些狐狸尾巴了。
江之野顿时一副半笑不笑的表情,没再多说什么。
沈吉听不清馆长和许世昌在聊的话题,他本满心思考着如何破解现在的僵局,恍惚间,身体却逐渐发冷又发热,那股熟悉的焦灼感很快爬满五脏六腑,激起细密的痛苦,体感实在熟悉极了。
王雪萍察觉到了沈吉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沈吉扶着木板摇了摇头,脸却涨红得厉害。
王雪萍立刻严厉指出:“你药瘾犯了。”
虽然被削弱了能力,但江之野的耳朵总是好使的,他立刻回过头来观察,而后起身走到沈吉身边,认真说道:“不准再吃那药,你可以忍过去的。”
现在他十根手指全都断了,即便想拥抱住沈吉,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吉慢慢蜷缩在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拼命拽着馆长的长袍,靠意志力闷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