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194)
俪姬也抬起头来,纳闷,有什么稀奇?
澹台莲州饶有趣致地看着,道:“多好看的月亮。”
俪姬附和道:“嗯,好看。”
澹台莲州说:“二十岁时,我想过的日子其实只是每日优哉游哉,仗剑天涯,长歌而行,渴了喝露水,饿了吃浆果,困了便倒头躺在大地上,看看星和月今天又有哪里不一样。”
俪姬问:“我知道月有阴晴圆缺,星有斗转星移,但看这些有什么用?”又说:“躺在地上也、也太脏了吧?会沾上很多尘泥的。”
澹台莲州笑了起来,他喜欢听俪姬孩子气的话,说:“那就铺一张席子呗。”
澹台莲州松开手,往后仰躺下去:“结果这些年,也没什么空看星星看月亮,难得今天可以看,我想要好好看一看。以后就不一定能看到了。
“俪姬,我没有情魄。我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并不爱你。”
俪姬已放松下来,闻言顿了一下,笑起来:“嗯,我对太子是敬仰之情。”
澹台莲州对她说:“风大,你回去睡觉吧,我今晚上躺在这里,看看月亮。”
俪姬:“是。”
俪姬离开之后,白狼才出现,走到他的身边,歪头想了一下,变大了一倍,靠在澹台莲州的身上。
澹台莲州虽不觉得冷,但是白狼毛茸茸的,又温暖,靠着取暖甚是舒服。
澹台莲州把白狼的尾巴抱在怀里,盖在自己的肚子上,当被子用。
如霜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温柔,冰凉。
他想:为俪姬也问一问能否去昆仑吧。
想到这儿,澹台莲州又陷入了一番困扰之中——对俪姬来说,凡间、王室是她的牢笼,若是能从凡间去仙界,是逃离牢笼;对曾经的他来说,昆仑是他的牢笼,他从仙界去人间,人生豁然开朗。
既如此,究竟哪里才是牢笼,哪里才是自由?
这时,澹台莲州感觉到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有人站在自己的身旁,影子盖下来。
他睁开眼睛,打招呼:“仙君,晚上好。”
岑云谏压抑着什么似的,闷声不豫地问:“你刚才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澹台莲州:“啊?”
岑云谏冷冷地说:“你明知道我在你附近,在看着你,所以说这段话给我听。你大可以直接跟我本人说。
“你缺了情魄确实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放心,我不会赖账。
“本尊从不欠人东西。”
澹台莲州头皮一阵发麻:“我没要你还。你真的很想还的话,那你还杀过我一次呢,你怎么不还?”
第153章
澹台莲州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埃,走向岑云谏,在三步外站住脚步,背后是深深扎根于地的参天大树。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岑云谏的双脚,看上去是站在那儿的,其实双脚离地仍有一点距离,鞋子与衣服都不会沾上泥土。
岑云谏是浮着的。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岑云谏那只垂落在身边的左手,仿佛指尖发麻似的悄悄地略微张合,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又惶惶地收进袖子中,不想给他看见。
澹台莲州觉得好笑。
正当他以为岑云谏不会回答,岑云谏一板一眼地说:“等到天下太平之后,我可以将我的寿数用秘术分你一半。你别觉得少,仙人寿数多少,凡人寿数多少,我分你一半总够了。”
澹台莲州倒不觉得岑云谏是想要赖账,户口一说。
人这是想在百年内就清净宇内呢!
历代仙君没有做、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岑云谏想要去做。
他想:不愧是仙君。
澹台莲州笑了笑,说:“我没想跟你追究。
“你这家伙还不得活个起码一两千年,说不定更久。就算只有一千年,分我一半,那也是五百年了。我可不想活那么久,算了吧。”
话音没落,岑云谏就接上话来:“为什么?你们凡人不是都想要长生吗?那么多凡人想要求得长生,你能长生,你为什么不要?”
澹台莲州:“不想要就是不想要,非得有个为什么吗?”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在短暂的沉思之后给了一个理由:“非要有原因的话,那大概是我就喜欢作个朝露溘至的凡人。要是我长生不老的话,那我还算是个凡人吗?我不再是凡人了,我还会像现在这样想吗?
“多半不会了吧。
“仙君别着急,明早我就去九鼎一看。”
这一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
唯独澹台莲州睡得酣甜。
-
翌日。
庆王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过来找澹台莲州,送他去了王陵。
两位王站在仙像的脚下,即便拼命仰头看也看不到顶。
庆王低下仰酸了的脖子,不甚耐烦地问:“仙人呢?你不是认识很多仙人吗?你一定是带他们来这里了吧。”
尽管他们身边并没有别人,但澹台莲州还是抬起手以作遮掩,将这当作秘密一样地对庆王说:“仙人想来哪需要我带,正是因为他们无法接近,所以才让我来。这儿只有我们凡人能够接近。”
庆王愕然:“?”
澹台莲州兜了兜衣袖,老神在在地对他点了下头,微微一笑。
庆王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笑了一会儿又笑不出来了:“那怎么办?”
澹台莲州望着仙像,说:“我先看一看吧。”
庆王戒备地说:“孤不会给你一兵一卒。”
澹台莲州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从这一天起。
澹台莲州就每天袖手在王陵各处走来走去,如此搜寻半月无果之后。他干脆住在王陵附近的一间旧屋之中,这原是守陵人所住的。然后,每天早上天一亮,他就会来到王陵的广场上,就地打坐,抬起头来,与仙像垂睫的眼眸相对望着。
安静地,耐心地,深思地。
日月轮转,风吹日晒,枯枝叶落,他孑然一身地坐在原地,几乎不吃饭,几乎也不喝水,参悟一尊石像。
负责看守王陵的庆国士兵每天看见他全神贯注的模样,莫名地感到心灵也被注入了宁静一般。
这十年间,他们也经历了很多。
加税、征兵、战争、杀戮、背井离乡,甚至家破人亡,痛苦而麻木地日复一日地活着。
澹台莲州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教,他只是坐在那儿而已。
他们没有去想为什么,也只是单纯地感觉,见到昭太子以后,心头的痛苦仿佛变得减轻了许多。
一位士兵想不通,他将澹台莲州在这里所做的事情告诉了百姓,言语之间不无敬仰。
昭太子本来就是百姓们热议的焦点,关于他的消息,百姓之间很快就传开了。
……
幽国。
公孙非听了关于澹台莲州的邸报,哈哈大笑说:“果然是澹台莲州会做的事情。一个人去庆国?他竟也敢!
“英雄之君,千年以来,唯此一位。
“可惜了。可惜啊!”
庆国。
荆玉山坐着马车,驱往周国,一边看澹台莲州最新的消息,一边焦急地嘀咕:“十年了,太子这个性子怎么还不改改?庆王只恨不得啖其肉。
“既然太子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也要去周国,莫非这周国的九鼎下真的镇压着妖魔?我们凡人又能做什么?
“太子此举必有深意。”
昭国。
郄城。
王子阿错正在伏案写作,他的小屋子里,写着他平生见闻、听闻的竹简堆成小山。他刚把昭太子在这里治理水患、养桑织布的一些事情写下来。
又起了一卷新的竹简,记录下关于昭太子去往周国黄金台的最新事件。
他写了半句,又用小刀铲掉了,皱眉道:“不够考证。不如我亲自去周国一趟吧。”
天蒙蒙亮,他已背上行囊出发。
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