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36)
虽然他下定决心要离开岑云谏,但是,毕竟他们俩认识了二十几年,同床共枕了十二年,澹台莲州比谁都知道岑云谏有多骄傲。
更别说当上仙君以后的岑云谏。
作为天之骄子的仙君既不可能低下高贵的头颅,也不可能用卑劣的手段直接把他带回去。
即使这只需要他动动手指。
岑云谏太骄傲太骄傲了,骄傲到绝不会认为他们之间是自己更需要另一方。
当然,澹台莲州也没这样觉得。
所以,他只要敷衍下就行了,岑云谏至多来找他一回。
岑云谏当仙君忙得很,宵衣旰食,朝乾夕惕,以前就没时间把心思分在儿女情长上,以后更没有,也就现在刚上任,还有点空。
只要这次把人送走了,以后岑云谏估计没空来烦他。
岑云谏也站了起来。
澹台莲州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乎是逼着他离开。
岑云谏黑着脸,走出两步,忽地停下来。
澹台莲州问:“怎么了吗?”
岑云谏靠近他一步,澹台莲州想退开,却觉得在这时不应该躲,硬生生地压住想要躲避的冲动,脱口而出:“仙君,你想干什么?”
岑云谏皱眉:“别动。”
交颈过来,嗅了嗅他的鬓边。
莫名其妙。
澹台莲州伸手推他,却被岑云谏抓住手腕,他像是积雨云压下来般,突然沉声问:“澹台莲州,你身上有妖魔的味道。”
澹台莲州:“?”
他还没反应过来。
岑云谏已拔剑朝宫殿的屏风劈去,将昭仁王的得意之作直接劈烂不说,剑气直接刺破了屋顶,在地上破出一道深数尺的地缝。
而原本躲在屏风背后的白狼只堪堪躲开致命伤,但还是挨到剑气,身上被砍了一道可怕伤口,正用狠厉的目光瞪着岑云谏。
竟然没死?
岑云谏凝了下眼瞳,叱道:“大胆妖魔!”
说罢,又一剑过去。
冷酷无情。
但剑行至一半。
澹台莲州已闪至白狼身前,抽剑来挡,岑云谏及时收住了剑,却还有一丝剑气擦过澹台莲州的头顶,削断了他的发冠。
玉冠与几绺青丝一起坠地。
“砰。”
岑云谏的声音寒如他的剑芒:“你疯了?澹台莲州,你挡我的剑?”
澹台莲州的长发在束冠过后变得鬈曲,如瀑般披散下来,他气势已变,重逾岳峙,即便剑也断了,仍敢以凡人之躯,用残剑指着这世上至高至尊的仙君:“它不是妖魔,它是一路随我回来的伙伴。既无杀生,怎算妖魔?它是生灵,不是妖魔。你想杀它先杀了我。”
第30章
紫微宫的宫人们都吓坏了,任谁都没见过能把屋子劈坏、让地上裂出那么一道大缝的一剑。他们并不知道,这还只是岑云谏收着灵力且精准控制的结果,是以尽管威力巨大,却没有伤着哪怕一个人的性命。
然而,莲州王子竟然把这一剑给接下来了!
甚至是这样地凛然不惧。
澹台莲州用折剑指着岑云谏的鼻尖。
气氛僵滞得就像被拉作圆月般的弓弦,只待一放手,名为敌意的箭就会疾射而去。
澹台莲州窥见岑云谏的眸中掠过深感荒谬的光,心想:岑云谏现在在想什么呢?怕是在想,区区凡人也敢用剑指着我?
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快意。
尽管他跟岑云谏的实力悬殊似云泥之别,但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又怎样!
两辈子,澹台莲州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岑云谏在灵魂上真正地平起平坐了。
屋顶上还有碎瓦砾淅淅沥沥似地落下,尘粒在透进来的一束光中纷沓飞旋。
澹台莲州不似岑云谏,周身运转着灵力可以掸拂开灰尘,以致不染尘埃,所以,他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灰,被正午过于明炽的光照着,似雪一般。
岑云谏:“把剑放下。”
澹台莲州:“不放。除非你放过它。”
两相对峙许久。
“放过它不可能。妖魔就是妖魔,它现在尚算孱弱,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你怎么知道它以后不会行妖魔所为?你打算到时候再后悔吗?”
“它在路上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害我,它没有,我信它。”
“妇人之仁。你就不觉得蹊跷?一个妖魔处心积虑地跟随在你身边。此妖元种已定,灵智开启,它未必不知道你是谁,其中必有阴谋。你信它不信我?”
信你?
信你然后被你杀了吗?
澹台莲州轻嗤一声。
岑云谏不懂,澹台莲州为什么不信他。
“你真以为你挡得住我的剑?”
“挡不住也要挡。你这一剑我觉得不对,我就要挡!”
澹台莲州咬死不肯松口,那么,就只能由岑云谏作了一步妥协,他硬生生地把剑拔弩张的强硬“弓力”举重若轻地一点一点卸下来。
斩妖除魔是他的准则,不光源自父母之仇,更是他作为仙君领袖该要树立起来的道德标尺。可是,眼下他能怎么办?
澹台莲州弱小到让他无法抵抗。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弱小又不自量力的凡人,弱到他一点也不敢发力。
这个小妖不配跟澹台莲州比。
岑云谏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冷静地说:“我不杀它也可以。我给你和它之间结一个言灵之契,从此它服从于你,生死掌在你一言之间。”
那不就成了主奴吗?澹台莲州矢口拒绝:“不要。”
岑云谏只愿退到这一步:“那我杀了它。”
身受重伤的白狼深喘一口气,它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踉跄虚弱地走到岑云谏面前,低下头,做出同意的动作。
澹台莲州:“……”
岑云谏睨视一眼这只白狼,再看着澹台莲州,用眼神说:这妖魔自己都同意了,你还要犟着吗?
难道是他自己钻牛角尖了?澹台莲州一时间下不来台。
岑云谏收剑,他迟疑了下,也收了剑。
岑云谏挥手一指,白狼眉心伤口里的鲜血如一丝红线般被抽了出来,缠在他指尖,他对澹台莲州说:“伸手。”
澹台莲州伸出手。
岑云谏在他掌心快速画了个言灵驱使的契纹,血红的契纹呼吸般明灭,又说:“咽下去。”
澹台莲州把掌心往唇边一递,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团契纹像是变成了一颗活的小汤圆,他刚张嘴就跳进他的嘴巴里,滑溜滚烫,嗖的一下就钻进了他的腹腑,烫得他难受了一下。
澹台莲州没有灵力,岑云谏只想起来这个不需要灵气的法契。
岑云谏叮嘱:“这个言灵契你知道要怎样驱使吗?应当……”
话还没说完就被澹台莲州不给面子地打断了:“我知道。我在藏书阁看到过,不用你教。”
被堵回去的岑云谏便不再多言:“那好。”
澹台莲州又咄咄逼人地问:“仙君,我只是请你来吃个饭的工夫,你不光对我的伙伴打打杀杀,还把我的宫殿拆了,这很无礼吧?”
岑云谏:“……”
他捏了两个法诀,挥了挥袖子,地上的坍破的屋屑便自行补上了断壁残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修复如初。
宫人们再次惊叹。
澹台莲州不再管他,心疼地把自己的断剑捡起来,问:“这个呢?快给我修好。”
这不是昆仑那儿别人都不要的那种剑吗?岑云谏说:“我给你再送一把新的过来。”
澹台莲州倔强地说:“我就要这把。”
岑云谏原想说“那我带回去给你修”,还没来得及说,澹台莲州却自己回答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修好。就是你用仙力补好,看上去一样,也不是之前那把剑了。”
岑云谏总觉得澹台莲州仿佛意有所指,但他却无法解读究竟是什么。
澹台莲州为什么性情大变,究竟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