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稀里糊涂成了万人迷(427)
大厅里,一团高大的黑雾漂浮在空中,以人的肉眼,能看见下面略微稀薄一点的黑雾里有一双皮肤苍白的脚,没有穿鞋,上半身似乎也未着寸缕。
腰间往下箍着一条仅到膝盖的白色布料,髋骨之上,有一串妖诡的黑色未知字符浮在皮肤上方,从腰腹一直绕到后背再绕到前面脖子。
脖子上面本该是脸的地方,被雾气笼罩,一点样子也窥不见。
明明是看不见他的五官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的,但不知怎么在场的所有玩家都能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奇异物种似乎在嗅闻空气。
他在找人。
极乐城还在震动,但没有刚才那么厉害,已经有玩家忘记现在正处在随时会被压死的危急时刻,只顾着一直看大厅里的“人”了。
他们一直盯着那团黑雾看,直到黑雾人脸部的位置突然出现一双金色的眼睛,无声无息睁开,带着无尽阴冷地扫向大厅里的人。
……他好像心情很烦躁。
当所有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极乐城突然停止震动,他们所有人眼前一黑又一晃,仿佛在往深渊里坠落,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眼睛也不能睁开。
这种情况只持续了短暂的三四秒,片刻之后,四周就响起了结结实实的“咚”、“咚”声。
接连不断。
其间还有杀猪一般的惨嚎。
“干,”庄自服往四周一扫,脸上顿时变得铁青:“怎么又把我送回来了?我特么差一步就跑到顶楼了。”
他们又回到了那片村子,无星无月的夜晚,河岸边上一个人都没有,空中的暴雨下得如此凄厉,哗哗地冲刷着地面上的所有建筑。
周围的玩家摔了一跤后纷纷爬起来观察四周——这是他们进副本后的习惯性举动,需要在第一时间掌握所处环境的信息。
但他们观察一圈后,就发现,这里并不能以普通副本衡量。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在副本里,他们不能触碰到周围的一切事物,天上的雨也根本淋不到他们身上,有几个撑着伞的村民路过,竟然直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奇怪,太奇怪了……
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玩家们都聚在一起谈论这个奇怪的现象,但他们不敢太大声,因为,前面的一个亭子旁边,那个黑雾人正若有所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雾人也一样和他们来到了这里。
不,应该说他们所有人都是因为黑雾人才会被莫名其妙卷到这里。
江珉随皱起眉,望着那黑衣人半晌,突然抬手握住旁边宋吟的手腕,将人拖到了自己身后,这是一个类似于“藏”的动作。
他身上那件漆黑的外套也被脱下来,兜头罩在了宋吟身上,在宋吟摸着脑袋看过来时,江珉随低声道:“先别让他看见。”
温悯明显在找宋吟,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企图。
以他们目前掌握到的记忆来看,宋吟当年不告而别,被村里人带走到城市里生活,没有和温悯说再见,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就那么走了。
如果温悯想要解读成,宋吟不想在他身边待下去,比起和他相处的那些日子,更喜欢城里的生活,所以才这么一走了之。
那么对刚受过村民围剿刮肉的温悯,或许会觉得宋吟背叛了他,甚至于迁怒宋吟。
江珉随脸色微沉,和现场大部分玩家一样,目光一直放在黑雾人身上。
雨一直滴答滴答下,玩家们无法离开黑雾人身边超过两米的地方,只能在黑雾人附近活动。
黑雾人似乎还在找人,不过在进到这个村子之后,黑雾人的情绪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脚步缓慢地在附近走动,看见附近有村民的时候,会停顿一秒再继续走。
一直到十米之外的另一个亭子附近,黑雾人突然彻底地停了下来,于是如同脖子被拴着一根绳的所有玩家,也因为他的动作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们困惑地看向黑雾人。
只见黑雾人望着亭子那边,那双奇诡的金色眼睛里,突然漫上了不可思议的怒意。
……
河岸隔一段路有一个亭子,朱色的四角顶檐,四根柱子也朱红如血,除去一个台阶,其他柱子之间都是长椅。
温悯就站在亭子中间,一眼不眨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温家。
他身上已经恢复了起码的人样,露在衣服外面皮肤长出新肉,笼罩在周围的黑雾也一点一点消失不见,重新露出了他的脸和身躯。
温悯没有贸然过去敲门,他好像一直在等身上的肉长回来。
等全部长回来,不会吓到别人以后,他再过去见爸爸妈妈。
在塔楼写完那张纸条后,温悯的心情就重新平复了下来,他现在已经能冷静地、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地去和别人交流了。
重新长肉的过程不算久,温悯在雨天里站了半小时,胳膊、脖子和脸上的肉就全部长得七七八八。
他用提前准备好的纸擦了下皮肤上残留的血迹,就将脏纸巾放回到口袋里,抬起头,冒雨从亭子里跑出去一路跑到了温家门口。
半个小时前,温家一家三口正坐在小屋子里吃烤鸭,他们把温楼围在中间,一直给他碗里夹菜,因为刚度过一场危难,他们活下来后的气氛比以往还要更温馨。
简直是和和睦睦,美满一家人。
不过刚吃完饭,夫妻二人就把温楼留在家中,一前一后出了门。
他们村的人能活下来,全靠僧人把解毒的办法告诉了他们,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受罪。
所以,村长让大家吃过饭就来他家里集合,好好地感谢他们的救命恩人。
村民们都把不能熬夜的小孩和老人留在了家中,提上一袋卤好的鸡鸭鹅或者上山采摘到的果子,一起去了村长家。
他们准备把这些送给僧人,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感谢。
温悯敲门的时候做好了没人来开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刚敲没两下,面前的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温楼。
温楼显然没想到门外的人是温悯,开门前还兴高采烈的,门一打开,看见温悯那张脸后,表情瞬间就变得很臭。
不及门半边高的少年抬起下巴,不满地望向温悯,质问道:“你来干嘛?”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推温悯一把,不过在最后关头,他咂了下嘴,不知为何将手放下了……嘴里还残留着薄薄的肉感,顺着血水一起滑到胃里。
那感觉真的……
特别恶心。
所以他不想碰到温悯。
令他费解的是,明明他刚吃过温悯的肉,这家伙居然还能找上门来,脸上也没表现出一丝愤怒,好像完全不在乎一般,这真是太好笑了。
半开的门外,温悯面庞上呈现出一种大理石般的质感,他半垂眼,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当着温楼的面开始写字。
他写得那么快,都没有给温楼不耐烦的机会,下一秒,就把写着一行字的纸摊到了温楼面前。
不管多少次,温楼都觉得温悯这副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想法的样子,是那么可笑、又可怜。
他环绕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一侧,往上面瞥了眼。
【宋吟被接到了哪个城市,告诉我具体地址。】
门里的人愣了愣:“宋吟?”
温楼长期生活在夫妇二人给他打造的温室里,没出去劳作过,只知道温悯和一个人一起生活,但并没有见过本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嘴角掠过一点傲慢的笑容:“哦,就是你家里那个人啊,我倒是知道他被谁接走了,听爸妈说了一嘴,但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想让我做什么。】
温悯的表情很平静,倒不如说他这次来敲门就做好了注定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准备,所以温楼的刁难没有让他的情绪产生变动。
温楼有些不爽:“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不想让你做什么,说实话,你连站在我家门口我都嫌脏,你能快点滚吗?”
他语气很差,恶意毫不遮掩,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外面的雨忽然愈发急促得猛砸下来,在密集的雨声之中,一道闷雷陡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