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同学总是不肯告白(38)
接着五条悟就松开了手拉住十枝空的胳膊, 说走开一趟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就是刚刚的事了。
正盯着枯树直看的白发老师听了学生的话,偏过脑袋回答:“空啊, 老师带他去没人的地方静一静了。”
五条悟挑选的地方,的确是寂寥无人的环境。
周围安静的只有他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十枝双目放空地注视着悬贴在天花板顶部的密布符咒, 从一个个鬼画符般的咒文上略过。
看久了也看累了, 眼睛变得有些酸涩, 十枝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溢出的泪水打湿眼眶,他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双手被捆在背后的这个坐姿不怎么舒服,特别是手腕上缠上了粗壮的麻绳,磨得他手腕生疼。
绳子上也贴着不少与天花板、墙壁等处同款的符咒,意为限制被束缚之人的咒力。
可咒力对于十枝空来说,并不是重中之重。
绵长的呼吸声在房间内起起伏伏,良久十枝低低地笑了一声。
远离人群的环境才是令他困扰的要点。
毕竟他的能力离了人就没办法使用了。
说白了,他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十枝空觉得自己现在待的房间肯定不是两月份被带回咒高待的那一间,多半是五条老师新找的地方。
咒力受限使他无法辨别这里离有人的地方有多远,也无法用咒力来加强自己的感知,只能是在静默的房间中感受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了。
比脚步声、开门声更早响起的是人的心声,十枝听了会,在那人推门而入时懒洋洋地喊了句“五条老师”。
“哦对,限制咒力关不掉你的读心。”
来人从房间一角拖拽着什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等十枝睁眼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摆好椅子在他面前反身坐下了。
双手架在椅背上,下巴支在胳膊上。
他们俩现在的场景好像回到了他入学前。
他那时候见了哪几个人来着?好像只有五条老师是这样的坐姿吧。
十枝从昂起头的姿势垂下脑袋,“这里是地底吗?距离地面有多远?”
五条悟摇了摇头,“不是哦,往地下打洞也太麻烦了,老师随便找了个方圆十里没人的山头给你建了个专用的房间,有没有感到受宠若惊?”
十枝空无所谓地附和,“受宠若惊、非常荣幸,棘怎么样了。”
五条悟:“只关心棘吗……棘没事,咒力耗空休息一下就好,最多喉咙会哑两天。”
十枝空:“不用住院吗?”
五条悟:“硝子那可不会给轻伤患者提供床位,空你这是在咒棘吗?”
银发少年闻言斜睨了五条悟一眼,说了一句自己没有。
五条悟还替十枝空介绍概括了一番交流会的后续,总得来说就是狗卷棘没事,其余受伤的已经送医了,咒灵没捉到,学校出了点“小”状况。
“瞒你其实没什么意义,回头空你也能从伊地知那边套出来。”五条悟摸摸下巴,把咒高丢的东西念了遍,然后反问十枝,“在训话前老师有几个问题。”
十枝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他的老师说话。
“你现在倒是冷静下来了,咒灵那边你听到了什么?”
“两只特级咒灵,被老师你用咒术轰击的那只叫花御,同伴是真人,其余还有两名诅咒师,没听到名字。”
“哦——哎空你的读心能力真好用。”
五条悟掏出个小本本把听到的名字记录下来,又询问了一些有的没的细节。
比如咒灵的招式是什么啊,他战斗的时候有什么习惯,叫花御的有没有想点关于叫真人的事啊,逃掉的诅咒师姓甚名谁,能力又是什么。
再比如——十枝空把自己的同学丢到特级咒灵面前时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十枝空对于校门口那里那具死去的人类尸体有什么说法。
“这算兴师问罪吗?”十枝歪着脑袋,银色额发下的金眸微眯,“也没想什么啊,他们想要与咒灵拉近距离,我就满足了他们。”
“而且,他们对诅咒的攻击奏效了,不是吗?”
至于抽取了同学的咒力作为代价而导致的误伤,十枝没作任何解释,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一点。
回答完了第一个问题,紧接着来到了第二个。
关于校门口的尸体,十枝的态度就更随意了。
“是以前村子里的人,不算信徒吧?他父母死在了我的诅咒下……对,就五条老师你想的那个事件中。”
“他是来复仇的,所以我把他杀了,有什么问题吗?”
十枝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即便他对尸体造成的伤害已经远超正当防卫的范畴。
他最后留给咒高辅助监督处理的尸体……只能勉强算是完整了,毕竟他本来打算毁尸灭迹的。
十枝头颅微倾,嘴角噙着一抹笑。
相对的,五条悟脸上轻松的神情消失了。
“老师记得——入学的时候好像跟你谈过这个问题了?”
“嗯?有吗?”十枝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老师你让我不要再把诅咒施加在人类的身上了,可他不是被我咒杀到底呀。”
五条悟合起了手中的本子,用笔敲了敲本子的封面,“不要钻言语的空子,老师会生气的。”
十枝空歪着脑袋,“五条老师真的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其实不会吧。”
他盯着白发老师眼上蒙着的黑布,像是透过这薄薄的一层遮挡与对方冰蓝色的双眸相对。
十枝空身体试图前倾,但被手腕上的麻绳一拉又只能靠了回去,他牵起唇角,“其实,五条老师救了那个女生一命,也救了那里所有人的命。”
“到底那是特级咒灵啊,那并不是一换一的代价。”说着,十枝笑了起来,轻声地说,“是一比一万的比例。”
“但是,五条老师你不觉得这是笔很划算的交易吗?”
“那换句话,五条悟你要不要向我——”
五条老师跑了。
稍稍敲打了他一番后就跑了。
在把他这里的情报掏干净又耳提面命地说了一通“生命可贵”后,五条悟离开了这座所谓方圆十里没有人烟的独栋小屋。
白发老师临走前让十枝空好好反思。
他让十枝空反思完再给他答复,不要动不动就来一句“下次还敢”。
咒高的老师从高处俯视自己的学生,问了个问题,“十枝空,你的世界是只有狗卷棘吗?”
他没有等十枝回答,下一秒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房间重归寂静,十枝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他踹了踹对面的椅子,孤零零的咕咚一下摔到在地。
那凳子五条悟坐过,他稍微迁怒了一下。
十枝又试着站起身,绳子那点长度并不够他屁股离开凳子几厘米的。
他左右扭动脖子把房间再度看了一圈。
十枝不觉得五条悟这会儿会放其他人过来,说不定他得在这禁闭个两三天什么的。
那么问题来了,一日三餐怎么办?他再怎么能忍受寂寞,他首先也是个人。
——是一个人。
十枝舔了舔牙龈,被捆在背后的双手交叉交握,指腹摸到了麻绳粗糙的表面,摩挲几下,放弃了暴力破解的念头。
绳子上除了禁锢咒力的咒术还有其他的咒文。
五条悟是铁了心把他关在这,关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
后来在他把房间里墙壁上贴着多少张咒文都要数清楚时,五条悟踩着他肚子饿的时间点又来了次,是过来送饭的。
十枝无言地看着他换了身打扮的老师鼻梁上驾着一副小墨镜,手里捏着勺子。
“……五条老师?”
他没记错的话,几小时前他老师走的时候心情可不怎么好?
银发少年眉尾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