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空释养娃记(10)

　　那大汉见他不语，更是语气激奋：“冰王可知道，过去的一千年里，我们年年向冰族纳贡缴税，熊族战士都被王室征了去，这一千年来，冰火两族无交战，也无外敌入侵，我们熊族劳壮力，已经十不存一，敢问兵王，将我们的战士都送去了哪里？”
　　樱空释看向星旧，星旧叹了一声，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偌大一个冰族，冰王不在，他要压制平衡各路勋贵，已是吃力，这许多繁琐的其他事，确实有心无力，无法顾及。
　　樱空释点点头，又转向另一侧：“千灵女王。”
　　一个面容姣美的女子站了起来，对他行礼：“是。”
　　“你们千灵族，在过去的一千年里，是否有被征兵。”
　　千灵女王迟疑片刻，便低头答道：“确实有，我们治下的巫乐族，擅长乐战的乐师，也被征去□□成，现下还留在千灵族的，多是无甚战力的老者幼童。”
　　这时另一个人也站起来：“王，我们凡界的守界使者，也所剩无几。”
　　樱空释微微拧起眉头，将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放，那酒液洒了一点出来，空气中一片安静，竟是能听到那酒液泼洒之声。
　　樱空释冷冷道：“止罗将军。”
　　止罗起身出席，单膝跪地：“王。”
　　樱空释侧身：“冰族征兵入伍之权，以前皆由你负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这些征来的战士，你把他们都用在了哪里？”
　　止罗低头道：“王，现在冰族入伍征幕，早已不归臣管，这些事，臣……”
　　他视线若有似无的向右边瞄了一眼，垂眸道：“臣，不知。”
　　“很好。”
　　樱空释面色无绪，内心已是隐隐震怒，他在过去四百年里，大权独揽，所有权利皆掌于自己手中，他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一千年，各族勋贵定会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却不想他们竟如此大胆，明目张胆的将各族兵力都征去了近九成，其野心之大，足以见之。
　　他侧头道：“孜寤呢？”
　　一个精灵族首领模样的人站起来：“回冰王，孜寤王寿命已尽，在两百年前，便已过世了。”
　　樱空释抬眼看了看他：“你便是现任的首领？”
　　那人眼波微动，低了低头：“是。”
　　樱空释伸出手，隔着远远的距离用幻术扼住了他的脖子：“擅自征兵，私屯兵力，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那人被他骤然钳住，有些反应不及：“王！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这罪名安在精灵族上，我精灵族世代效忠冰族，从无二心！”
　　“是吗？”樱空释冷哼一声，“忠诚两个字，可不是嘴上说说，便能作数的。”
　　“你要给我定罪，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作数的！”
　　樱空释弯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月影。”
　　“在。”一道黑影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跪在他面前。
　　“念。”
　　“是。”
　　月影站起身，以手虚划，便在空中展开了一层淡淡的幻术文书：“精灵族，于立元一千三百二十年，跨凡界禁制屏障，屠凡界赤金族，掠金四百万，立元一千三百六十四年，跨凡界禁制屏障，屠凡界伏玉族，掠金一千二百三十万，立元一千三百八十二年，屠千灵飞羽族，掠精制箭弩四万，精铁五千斤……”
　　那精灵族首领听他愈念愈是脸色大变，他打断了月影的话争辩道：“这些都不是我做的，凭什么栽到我们精灵族头上。”
　　樱空释弯起唇角：“掠夺这许多财宝武器，我还道用在什么地方，原来是配给这些战士。”
　　“冰王无凭无据，只凭他一家之言，便妄图向我精灵族泼脏水！”那人十分愤懑，眼光如刀的看着他，再不掩饰眼中的不敬，“你不过坐了这王位四百年，其他的时间音信全无，你要否定我精灵族数万年来的忠诚与功勋，凭什么！”
　　“便是你想要除掉我，也得通过冰族议政厅，开庭会审，你有什么权利……”
　　樱空释微微用力，扼住了他的脖子，那人被卡得呼吸不畅，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你的祖父孜寤大人没有教过你，”樱空释淡淡道，“我做事，向来不通过议政厅。”
　　樱空释回过头，对李马招了招手。
　　李马正听得云里雾里，见他招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些茫然的往他跟前走了两步。
　　樱空释伸出手，扣住他的小脑袋瓜，将他的脸轻轻按在自己的衣摆上，右手微微使力，便听得被他钳制住的那人，颈脖间传来一声轻微的骨骼脆响。
　　四周传来轻微的吸气声，随后，便是一片安静。
　　月影挥挥手，有士兵很快上前，将那人的尸体拖了下去，不过片刻时间，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除了少了一个人。
　　李马的脑袋被松开了，他抬头看看樱空释，又回头看了看刚刚那人站着的地方，有些迷茫。
　　为什么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他和樱空释，还这么安静。
　　在他看来，樱空释只不过是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头，再将他轻轻的搂了搂。
　　如同所有大人疼爱小孩子的，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李马仰着脸看他：“释，刚刚的那个人呢？”
　　樱空释微微笑了笑，声音温和对他道：“被我赶走了。”
　　李马哦了一声，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他没有丝毫怀疑，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樱空释没有去看下面众人各异的眼神，侧身端起宫女呈上来的酒，向众人微微颔首：“本该是高兴的日子，让诸位扫了兴，是我的不是。”
　　“今日我们不谈政事，各族所受到的损失和不平，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一杯，”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敬三界和平！”
　　“敬三界和平！”
　　这一瞬间，众人内心思绪各异，却是异常的安静。

　　第十章

　　“精灵一族，早就不甘于屈居冰族之下，蠢蠢欲动，只是一直被孜寤大人压制，并未有什么异动，直到两百年前，孜寤过世，由他的第六子袭爵。”
　　樱空释坐在书房里，静静的听着月影禀告这一千年来，影子暗探所掌握到的所有情报。
　　“既然是第六子袭爵，为什么现在却是他孙子掌权？”
　　“孜寤第六子，性格仁厚，却比孜寤少了一些魄力，这青尤是孜寤第三子之子，野心勃勃，他与其父筹谋许久，趁精灵王外出狩猎之时，将他强掳囚禁，对外宣称精灵王重病难愈，夺其王权，取而代之。”
　　樱空释点点头：“还有呢？”
　　“与之串谋的，还有无真族的小王子，千灵界的飞鹰部落，暗夜族的逸之长老……”
　　樱空释垂眸：“这些情报，还有谁知道？”
　　月影跪下来：“影子暗探只效忠冰王一人，除了您，没有第二人可以听到这些情报。”
　　“你做得很好，”樱空释道，他抬起眼眸，“我今天看各族首领，已经更替大半？”
　　“是，千年岁月，新旧交替，神族寿命也并非永无终结，”月影道，“许多以前的首领，都老了，或是去世了。”
　　樱空释点点头：“一朝君子一朝臣，既然他们是新人，便该让他们知道，在我手下做事的规矩。”
　　月影低头：“请王下令！”
　　“所有与精灵族串通的首领与头目，都杀了，”樱空释道，“再将他们的掌权印信，都取了来。”
　　“王，不怕引起兵变造反？”
　　樱空释微微笑了起来：“你忘了，我还没老，还拿得动剑，他们安逸得太久，已经忘了噬神剑对鲜血的渴望。”
　　“若是有哪一族不服，我不介意，”樱空释斜斜勾起唇角，“尽数屠之。”
　　月影震了一震，他低下头，恭谨道：“是！”
　　月影退去后没多久，李马便一阵小跑着进了书房，他个子小小，又穿得很厚，跑起来就像一个圆圆的小肉球。
　　“释！”他噔噔噔的跑进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你今天有没有不舒服啊？”
　　樱空释昨日饮了许多酒，他酒量一向不是太好，回去后有些头疼，李马十分懂事，帮着宫女又是递帕子又是倒水，十分贴心。
　　虽然帮不上什么实质的忙，却是让樱空释心里，暖了许多。
　　“好多了，”樱空释微微笑道，摸了摸他的头，“今日老师可有教你什么？”
　　“你怎么知道！”
　　李马笑吟吟的，昨日宴会散后，无尘子便拦住了他们，说现在习武需要的东西还没准备好，但李马也到了年龄，应该读书启蒙，嘱了他今日便去学习。
　　李马从背后拿出一本书，在樱空释面前晃了晃：“今天师父给我启了蒙，教了我三字经！”
　　“我背给你听听！”他将书又放回身后，摇头晃脑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樱空释见他晃着圆圆的小脑袋，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贵以……”
　　他皱起眉头，抓了抓脑袋，将身后的书拿来翻了翻。
　　然而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用，他才刚刚开蒙，还未习字，不过是靠着死记硬背，他翻书翻了半天，看着上面一排排复杂的字，十分茫然。
　　它们可能都认得他，可是他却不认得它们。
　　樱空释弯着嘴角，接了下一句：“贵以专。”
　　“对！贵以专！”
　　李马道：“释，你也会背三字经吗？”
　　樱空释眼神微微动了动，他的三字经，还是当初李马教他的。
　　那时他随着李马一起行军，李马空下来就会拿着书教他读书习字，先教他背了，然后再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教他怎样写。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竟似就在昨天。
　　李马见他出神，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释？释？”
　　樱空释回过神：“嗯？”
　　“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
　　樱空释看着他稚气又天真的脸，除了有些相近的眉眼，几乎看不到往日李马的痕迹。
　　他统治冰族四百多年，只有最初的两年，顶着暴君专·制的称号，因为两年后，李马便来到了刃雪城。
　　李马说，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李马也曾教他，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李马对他的影响很深，也让他原本冷情的性格变得平和许多。
　　他不介意为李马收敛自己的性格，在他看来，李马所谓的以仁治国，不过是在行事的时候，迂回辗转一些。
　　那时他也想过，不想再当这个冰王，只要有李马陪着，人界神界，五湖四海，皆可为家。
　　可是现在不一样，各族蠢蠢欲动，对这个王位虎视眈眈。
　　和平，和平两个字，读起来容易，却也是建立在许多看不见的鲜血之上。
　　他没有太多的耐心和精力与他们迂回周旋，他需要权利，需要巩固这个王位，因为只有他强悍得无懈可击，他才可以保护李马，让他毫无顾忌的长大。
　　樱空释弯着嘴角，唤他：“李马。”
　　李马扬起头：“嗯？”
　　“若是有人欺负我，该怎么办？”
　　“那就打他！”李马扬起小小的拳头，“打得他不敢欺负你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