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空释养娃记(8)

　　现在他做到了，但是这样的场景，他却是再也看不见了。
　　樱空释带着李马回了幻影天，看着他开心的摆弄着那些小玩意儿，不一会儿就开始揉眼睛。
　　他还在发烧，玩累了，就开始犯困。
　　樱空释唤来宫人，招呼他睡觉。
　　李马一边笨拙的脱厚厚的外套，一边问他：“释，什么是将军？”
　　铺床的是个一百多岁的小宫女，一副很机灵的样子，她并未见过以前的樱空释，对他也不像寻常神民那般畏惧。
　　她笑吟吟的展开被子，对李马道：“将军啊，就是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李马眼睛亮了亮：“那我可以当将军吗？”
　　小宫女刮了刮他的鼻子，逗他道：“只要王同意，你便可以做将军。”
　　她伸手想抱他上床，李马却挣开她的手，噔噔蹬的跑到樱空释面前：“释，他们都叫你王，王是什么意思？”
　　樱空释道：“和你们人界的皇帝是一个意思。”
　　李马惊叹一声：“好厉害！那你可以让我做将军吗？”
　　他仰着小小的脸，又天真又烂漫的模样，让樱空释不由弯了弯唇角：“只要你好好读书，好好习武，以后长大了，我便封你做将军。”
　　李马歪头想了想：“我不想做皇帝的将军，我想做你的将军！”
　　樱空释愣了愣：“我的……将军……”
　　这时那小宫女过来，哄着李马道：“好了我的小将军，你该睡觉了！”
　　她伸手想抱他过去睡觉，却被刚刚进来的艾玛给拦住了。
　　她用手扶了扶李马的肩膀：“先睡觉，好吗？王累了，也要休息。”
　　李马很懂事，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乖乖的跟着她过去睡觉。
　　樱空释等得她们将李马安顿好，又听见李马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他在宽大的椅子里微微仰头，靠着略硬的椅背，也慢慢睡着了。
　　梦里似乎李马从未离去，他与他一同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的山水和风景，樱空释扮作黑发少年的时候常常被陌生人认做女孩子，李马便笑吟吟的安慰他：“没事，你黑头发的时候呢，你就是我媳妇儿，你白头发的时候呢，我就是你媳妇儿！”
　　他总是有让他开心起来的本事，只要有他在，樱空释便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丝丝的甜意。
　　等得樱空释醒来的时候，李马已经不在床上了。
　　樱空释愣了一会儿，觉得他大概是出去玩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精力太过旺盛，连樱空释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他最近精力太差，这样身边人跑来跑去都无法察觉的状态，已经太久没有过了。
　　他喝了几口冰凉的水，又吃了一块点心，便去处理那一大堆的政务，然而今天呈上来的卷宗还没翻阅几个，便被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给惊动了。
　　原本樱空释以为，李马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这王宫这么大，供他玩耍绰绰有余，怎么也闯不出太大的祸事来。
　　谁知李马醒来后便到处乱跑，这瞅瞅，那看看，王宫里的侍卫都知道他是李马，便任由他四处折腾。
　　结果李马在宫殿里玩得腻了，便一个人独自上了刃雪城最高的观雪台。
　　观雪台是李马和樱空释以前常常去的地方，这里极少有人来，那雪铺得又宽又厚，李马看着脚下一片冰天雪地赞叹了一番，然后便兴高采烈的堆起雪人来。
　　他先是用雪捏了一个小小的雪球，然后便将雪球按在地上滚了滚，发现这雪球遇雪便沾，一会儿便滚得有碗口那么大。
　　李马摸到了窍门，推着这碗口大小的雪球不过来回跑了几十圈，就把那雪球滚得和自己一般大，到后来哼哧哼哧的几乎只看得见雪球在滚，后面小小的身影都被挡住看不见了。
　　这观雪台四周没有阻拦，万幸的是他没有把自己给滚下去，不幸的是他一个没注意，便把那巨大的雪球推下了观雪台。
　　正好砸到了下面值守巡逻的一个士兵。
　　虽说神族体格强悍，到底不是刀枪不入，那士兵就算再强壮，也吃不住这样高空坠下的大雪球，猝不及防被它砸了个正好，当场就晕死过去。
　　周围士兵一阵骚乱，还以为外族入侵，盘查了好一会儿，才抓住罪魁祸首。
　　李马知道自己闯了祸，垂头丧气的被带到樱空释面前。
　　樱空释看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心虚又后悔的模样，说着不是，不说也不是，李马来到刃雪城不过第二天，便拾起了自己的老本行，闯祸的本事一流。
　　差点就出了人命。
　　樱空释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倒是李马自己先说了话：“释……要是……我把他砸死了，会不会偿命啊？”
　　他倒是自觉，还知道杀人要偿命，樱空释哭笑不得，看他一副又后悔又自责的模样，不得不反过来安慰他：“放心吧，他没死。”
　　“没死也不能就这样过了！”
　　这时无尘子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急匆匆的跨进宫门，声音十足洪亮，完全不像七老八十的老头儿。
　　“做错了事就得受惩罚，要不给惯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这还了得！”
　　樱空释本来想说既然那士兵没死，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无尘子这么一开口，他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李马对无尘子有些惧怕，他求助的看向樱空释，樱空释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无尘子道：“你年纪还这般小，做事就无法无天！那士兵是没死，那么大个雪球砸到脑袋上，不成傻子也得成痴儿！”
　　樱空释咳了一声道：“老师，我们神族，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那也不行！”无尘子瞪着眼睛道，“不能放任他这么调皮任性，现在小了不管，以后大了就管不住！”
　　他看向李马：“李马！”
　　李马哆嗦了一下：“哎！”
　　“扎马步会吗！”
　　李马老实道：“会。”
　　他隔壁张小妹的爹爹，就是武馆的馆主，宋五嫂为了给李马打好底子，早就请他教了李马一些习武的基本功，所以他小小年纪，体力便特别好……和他天天闯祸受罚的比例直接挂钩。
　　天天受罚扎马步，体力能不好吗。
　　“先站四柱香！然后等那人醒了，再去给人赔礼道歉！”
　　李马的脸垮下来，樱空释道：“老师，他还在发烧。”
　　无尘子眼睛一瞪，丝毫不给这个冰王面子：“都有力气砸死人了，发点烧算什么！”
　　“冰王要是舍不得，这个娃娃，爱谁教谁教，我不管了！”
　　“……”
　　于是樱空释眼睁睁的看着李马被无尘子拽着手，毫不怜惜的拖出了宫门，拖他去扎马步。
　　樱空释一阵无语，都说天下父母心，他现在终于有点体会到当父母的心情了，李马那么小，哪经得住他这般折腾。
　　可是以前的李马，就是这样折腾着长大，折腾着成了文武双全、一身正气的威武将军。
　　樱空释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前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八章

　　李马被罚了四炷香的扎马步，又被无尘子强拖着去给那士兵道歉，虽然那士兵还没醒，但由皇柝亲自诊断过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修养即可。
　　樱空释派人送去了许多慰问品，又对他的家人好一顿安抚，给他提了级，这件事才算过了。
　　等李马回到幻影天，天已经黑了。
　　他折腾了这一日，又累又困，眼皮直打架，艾玛看着他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王，李马今日出了好些汗，应该去洗洗。”
　　樱空释点点头：“带他去吧。”
　　艾玛又辞迟疑了一会儿：“可是他这么小……”
　　别说自己洗澡了，估计脱那一身厚厚的衣服都吃力。
　　樱空释揉了揉额角：“他还小，叫两个宫人去服侍。”
　　艾玛得了他的话，才带着李马去了汤池。
　　不怪艾玛太过小心翼翼，李马以前是樱空释的伴侣，他们虽从不忌讳幻影天有一众宫女服侍，彼此极为信任，然而李马却事事亲力亲为，幻影天不得传唤也无人敢去打扰，李马是男子，让宫女贴身服侍，若是樱空释一个不悦，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然而樱空释却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小孩子而已，哪里懂什么男女避讳。
　　樱空释原本想着她们很快就会把李马送回来，谁知在寝殿里左等右等，半天都没有动静。
　　樱空释想了想，便去了汤池，还没走近，便听得李马稚气的声音传出来：“我不要！我不要洗澡！我不要！”
　　樱空释：“……”
　　等了这半天，居然还没开始洗。
　　他跨进浴室，只见李马满浴室乱跑，几个宫女手忙脚乱，围着偌大的汤池，跟老鹰捉小鸡似的去拦他。
　　李马个子小，动作又很灵活，一弯腰，见缝就钻，滑溜得像个小泥鳅。
　　宫女们没他跑得快，又不敢用强，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樱空释道：“这是怎么了？”
　　宫女们回头看他，忙行了礼，那个十分活泼的小宫女道：“王，李马不肯洗澡，现在又跑出了一身汗。”
　　李马确实跑得热了，小脸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
　　他看见樱空释，就像看见了救星，忙对着他喊：“释，你叫她们出去！我不洗澡！不洗澡！”
　　樱空释皱了皱眉：“你出了一身汗，不洗澡怎么行？”
　　李马道：“我就是不洗！”
　　“……”樱空释有些气闷，又有些无奈，“怎么不听话？”
　　李马嘟着嘴，腮帮子气鼓鼓的：“我很听话！”
　　“听话为什么不洗澡？”
　　李马光着脚丫子，两只脚的脚趾头搭在一起拧来拧去，他瞪着樱空释，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控诉道：“她们，她们要脱我裤子！”
　　“……”
　　“噗！”
　　那个小宫女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连忙捂住嘴，她看了看樱空释，又看向李马：“小将军还会害羞。”
　　李马脸更红了，大声道：“我娘教过我，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脱我裤子，会长针眼的！”
　　几个宫女都捂住了嘴，想笑又不敢出声。
　　樱空释扶额，一阵无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帮他洗。”
　　素来养尊处优的樱空释还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看来以后，他不得不又当爹又当妈，从头学起。
　　谁知李马还是不干：“我不要你洗！”
　　樱空释无奈道：“又怎么了。”
　　李马红着脸：“我，我就是不要！”
　　樱空释总算看出来了，这孩子害羞。
　　“那你自己洗，淹着了怎么办？”
　　这汤池还是李马在的时候扩建的，这池子又宽又深，现在的李马个子还小，没人看着，很容易出事情。
　　李马捂着衣服想了想：“你让她们打一盆水，我自己洗。”
　　“我怕你会去玩水。”
　　樱空释现在对李马是有些怕了，他懂事的时候确实懂事，调皮的时候又十足调皮，万一他玩水掉进了池子，可不得被淹死。
　　“我不玩水，”李马睁着圆圆的眼睛道，“我是男子汉，男子汉说话都算数的，我在家里也自己洗，释，你要相信我。”
　　樱空释想了想：“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