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他能见鬼(71)

　　“阿纲，”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山本武突然握住纲吉的手腕，轻声对他说，“我记得阿纲的剑术也很不错。”
　　纲吉一怔，“阿武是说……那次我和持田学长比剑的那一次吗？”
　　山本武点点头，那场由‘沢田纲吉与笹川京子暧昧流言’而引起的巨大乌龙，却也是沢田纲吉在并盛中学中初露锋芒的开始。
　　从那之后，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沢田纲吉身上柔和却又耀眼的光芒。
　　山本武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并且山本武非常庆幸自己是其中的一员。
　　如果错失了那道光芒，错过了沢田纲吉的话，山本武非常确定，自己一定会遗憾终生。
　　“今晚就是雨守的比赛了，”山本武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黑发少年冷下脸的样子，有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阿纲，你可以和我比一场吗。”
　　沢田纲吉不喜欢随便对人动手，但看着山本武脸上认真的表情，沢田纲吉在迟疑片刻，还是轻轻地点点头，说：“好。”——如果多次约架都未果的云雀恭弥得知沢田纲吉竟然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山本武的要求，大概会引起彭格列十世守护者第一次内乱吧。
　　沢田纲吉今天用的，不再是他曾经与持田剑介对战时所执的木剑，而是从姑获鸟手中借来的伞剑。
　　伞剑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纲吉是被姑获鸟捡来的。他对姑获鸟，多多少少有些雏鸟情节。
　　在一段非常长的时间内，伞剑就像是沢田纲吉最信赖的屏障一样。他坚信姑获鸟可以靠着伞剑保护着一切，包括那时候还幼小稚嫩的沢田纲吉本人。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情感和重要的意义，沢田纲吉才会在和山本武对战的时候，拿出伞剑。
　　山本武所集成的时雨苍燕流是从战国时代流传至今的杀人剑法，而沢田纲吉所学的，更像是各家之所长的大杂烩。他的式神们所最精通的部分，沢田纲吉都多少学过一些。姑获鸟的天翔鹤斩，雪童子的胧月雪华斩——沢田纲吉的身手之中，都多多少少带着他们这些人招式的影子。
　　即便是客观地来评价他们，也必须要说，无论是里世界还是普通人之中，山本武和沢田纲吉他们两个人都能够算是同龄人剑客中的佼佼者。
　　可是他们这一次的交战，却完全没有任何本该有棋逢对手平分秋色的畅快淋漓或是肆意厮杀时的血腥戾气。
　　reborn在一旁看了几眼之后，就对他们两个这种小打小闹般的动手失去了兴致，倚在一旁的墙上发呆。
　　而听到声音走过来的，山本武的父亲山本刚在一旁抱臂观看了一会之后，也无奈地摇摇头，说，“他们两个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
　　闻言reborn抬眼看了一眼山本刚，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沢田纲吉和山本武两个人当然心不在焉。
　　无论是沢田纲吉还是山本武，他们两个在动手的时候，都会小心地掌握住手中利刃的锋芒，避免自己会真的一不小心伤害到对方。
　　交战之时心不在焉，手下留情，这对于剑客们来说，可是致命的弱点。
　　在两个少年像是玩闹般地过了几招之后，山本武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沉默地握着手中的时雨金时发了会呆，才无奈地摇摇头，对纲吉说：“不行。我没有办法在和阿纲对战的时候静下心来。”
　　看到自家儿子停下动作，山本刚知道，他们两个少年之间谈心的时间到了。
　　曾经的剑客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非常体贴地向外走去，将后院的场地交给两个年轻人。
　　山本刚能够察觉到山本武今天的心情非常焦虑。但山本刚对此无能为力。就像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接触杀人剑术而无法阻拦一样，他也没有办法对山本武即将要面临的困难说些什么。
　　大概山本武的洒脱和爽朗，很大程度上都是遗传了他父亲山本刚的性格。
　　经过时间和阅历磨砺过的山本刚，能够非常平静地接受，‘现在已经不是他的时代，而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这一事实。
　　在放下帘子的一瞬间，山本刚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他透过帘子间的缝隙，看向后院内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少年，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恍惚和怀念。
　　誓死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他曾经也有过。①
　　他曾经拥有过……只是后来……
　　“真希望阿武能够保护好自己所珍视的人和感情啊。”男人的声音，轻轻地飘散在空气之中。
　　比起非常体贴能够自动退场的山本刚，同样身为两个少年长辈的reborn，却完全没有这种自知之明。他仍然站在原地，大有一种‘八方不动’的安然自若。
　　山本武将自己手中的剑收好之后放在一旁，也顺手接过了纲吉手中的伞剑交还给姑获鸟。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黑发少年才总算开口对纲吉说：“昨天晚上，我从阿纲神社中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迪诺先生。”
　　听到山本武口中说出迪诺的名字，纲吉有些微微的惊讶，“师兄？”作为云雀临时家庭教师的迪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云雀恭弥的棘手程度，迪诺最近的确是最辛苦最艰辛的一位老师了——，他最近和沢田家光一样，虽然都住在神社，但他们总是起早贪黑地出门，连纲吉也很难碰到他们。
　　山本武点点头，伸出手臂环住了纲吉腰间，轻声说：“迪诺先生说，巴利安的雨守斯夸罗，他是里世界最强大的剑士。”
　　长手长脚的山本武在同龄人之中也算得上是身材高大，他伸出手臂之后，更是能够将沢田纲吉牢牢地圈在怀里。——看起来黑发少年像是要用自己手臂和身体为沢田纲吉做一个天底下最牢固的笼子一样。
　　这种的体型差让山本武心里有种……微妙的愉悦和满足。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满足，所以山本武的声音很快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低落沉闷，“在阿纲来之前，其实我想了很多事情。但是等到看到阿纲之后，我突然感觉我似乎没有必要思考那么多的顾虑和担忧。”
　　无论在何时，沢田纲吉都是一个合格……不，一个满分的聆听者。听到山本武这么说，虽然纲吉一时间没能明白山本武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棕色的头发蹭在山本武的耳廓处，让山本武心尖觉到一阵痒而麻，黑发少年的声音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说，“阿纲相信我，对吧。”
　　“嗯。”沢田纲吉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阿纲相信我，我也会相信自己。”山本武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时雨金时之上，没有时雨苍燕流的加持，此时的时雨金时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竹刀而已。但是山本武知道这把利刃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与充满戾气的锋芒。
　　山本武在沢田纲吉的耳边如同宣誓——又或者正是宣誓般的说，“也许斯夸罗会非常强大，但我依然会用我的剑术，来为阿纲赢得胜利。”
　　“好。”沢田纲吉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山本武的话提出任何的质疑，“我相信阿武。但也请你今夜一定要平安归来。”
　　在一旁站了很久，围观了少年谈心全过程的reborn，摸了摸自己帽檐上的列恩。
　　看到自家蠢学生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安抚好今夜即将参加战斗的守护者，reborn本应该感到自豪或者与有荣焉。
　　……他本该如此。
　　可是reborn看到后院中举动和距离都万分亲昵的两个少年，心里却只有烦躁。
　　列恩像是又心灵感应一样地爬到reborn的手上，变成了一把枪，reborn朝着后院的空地放了一枪，打断两个还在说话的少年，“说废话开小差的时间到此为止了。”
　　也许是因为reborn做家庭教师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他说话时都有种会让学生们天然感到惧怕的……老师们的威严。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山本武和沢田纲吉立刻像是上课时走神被抓的学生们一样，同时向后跳了一步，分了开来。
　　——就连沢田纲吉自己都有些纳闷，自己心里现在这种见鬼的心虚，到底是因为什么。
　　整个白天的时间，沢田纲吉都在山本武家中陪他一起等待夜晚雨守之战的到来。
　　也还好因为有沢田纲吉的陪伴，所以原本多少有些紧张不安的山本武，此时也并不觉得时间又多么难熬。
　　因为这一次，纲吉和山本两人不是从神社中出发。所以两个人到达比赛场地的时间，要比前几次都稍稍晚了一些。
　　他们两个人到达的时候，巴利安的一行人刚好在他们身旁走过。
　　斯夸罗在经过纲吉和山本武的时候，略微停下了脚步。银发剑士盯着山本武手中还没有露出真正锋芒的竹刀嗤笑一声，“喂，小鬼。我可是什么会被你不痛不痒的几招，就会吓跑的对手。”
　　性格沉稳的山本武并不是会被这简单的一句话而被挑起怒火的人，黑发少年只是笑笑，回答：“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比赛。”
　　听到山本武的这句话，斯夸罗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他将目光转移到山本武身旁的沢田纲吉身上，探究地打量了对方一会儿。
　　在斯夸罗看来，这群青涩稚嫩的少年，根本没有什么好值得畏惧的。他们这群人在巴利安眼中，简直就像是一眼就能够望穿的清水一样。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和时间，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这群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血腥味，恐怕连见血都没有过，更别提杀人了。
　　但唯独……唯独沢田纲吉。
　　斯夸罗感觉自己看不透他。
　　因为沢田纲吉曾经‘欺骗’自己，害得自己将伪制的彭格列指环带到Xanxus面前，斯夸罗对沢田纲吉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在斯夸罗眼中，沢田纲吉实在是一个狡猾多端的小鬼。
　　——甚至有时候斯夸罗会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他感觉自己在赶回意大利过程中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也都和沢田纲吉有关。
　　这是一种近乎荒诞的想法，斯夸罗在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段时间困扰他们的雨雪，都是不凑巧的天灾。怎么会和沢田纲吉有关？
　　——可是斯夸罗就是有这种诡异的直觉。让银发剑士忍不住对沢田纲吉万分防备。
　　在斯夸罗打量完沢田纲吉，向前走去之后，落在队伍最后的贝尔，才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贝尔身上缠满了绷带——事实上，沢田纲吉对于他能够今天就出现在场地之中，感觉到有些意外。毕竟昨天的岚守一战，贝尔和狱寺隼人两个人的伤势看起来差不多严重。
　　而狱寺隼人在桃花妖等式神们强大的治疗之下，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行动能力。沢田纲吉可不认为巴利安能够为贝尔提供与桃花妖等人相同强大有效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