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有只东都狼(8)
洛阳城
等将伏兵清得差不多,发现缴上足够大军再吃十天的口粮,朝中主和的声势这才得以减缓。
今日早朝,群臣正在议事,忽有探子来报,曹操刺杀未遂,逃出关,广发英雄榜,准备召集众诸侯齐讨董卓,不日在酸枣会盟。
帝大喜,命卢植为帅,吕布先锋,袁绍袁术帐前听命,与讨伐大军前后共歼董贼逆党。
留八千人守城,六万大军两日后开拔,直奔虎牢,路上星夜兼程,先锋营在虎牢五十里外扎下营盘。
连夜有细作传来消息,十六路诸侯已到,今日华雄去酸枣叫阵,连杀数员将却被个叫关羽的无名辈一刀斩了,关内人心不定,盟主曹操约于今夜子时攻城。
等大军到,吕布将探来消息一讲,卢植点头,命众将听吕布指挥攻城,各自下去准备不提。
子时,城上士兵困顿之时,乌压压的人扛着云梯冲过来,等反应过来,放箭已经来不及了,冲上来的,一次一次在城头被杀下去,城根下的尸体都摔的血肉模糊。
杀声阵阵,抬头望,圆月都变了血色。
连攻三次,损失惨重,城上使得人海战术,消耗不起,赤兔不耐烦的打着响鼻,吕布握戟咬牙,看城头。
“子川,借我一臂之力。”
交换了眼神,李纪点头。
驱乌云和赤兔同到城下,借着冲力,吕布马上站起来,踩着李纪枪尖,李纪双臂青筋起,凝力大喝。
“上!”
吕布如同烟花般窜起十丈多高,挥舞着大戟,如同杀神降临,让城上军卒一阵大惊,不过没过多久,吕布却因太重直直往下掉。
“主公!”
李纪见状,拔过一面吕字旗,跑着轻功运起,拉过半道的吕布,两人转了两圈,李纪军旗一展,吕布睁大眼,感觉面前出现几片枫叶,已到城墙上空。
两手紧握,吕布右戟李纪左枪,如水滴入油锅里,城头直接炸了,无数人被震下城去。
士兵被吓得失去了抵抗能力,人多也没用,戟挑枪落,两人杀出一条血路,一路杀下城,往董府去了。
天蒙蒙亮,董卓已俘绑,十六路诸侯与卢植等见了面,讨论甚欢,整顿汇师,准备回朝共见天子。
吕布和李纪顶着满身血渍,倒被女扮男装跟来的貂蝉嫌弃,推入大帐,帐里早就准备好浴桶。
两人看看对方,这身脏堪样,齐声大笑,脱盔卸甲,不一会浴水都被染成暗红血色。
“你们退下,侯爷要与子川抵足而眠。”
隐约听见张辽吐槽他俩时吵时合,李纪让貂蝉在前帐扎马步,由娄青看着,顶着大日头,两人躺在床上互。瞪。
李纪感觉吕布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过了一会,听见吕布声音传来,
“子川,你喜欢貂蝉么?”
“不喜欢。”
“子川,你有断袖之癖么?”
“没有。”
“嗯,侯爷也没有。”
好不容易困意上涌,感觉有什么东西蹭过来,热乎的,李纪迷迷糊糊的。
奇怪,今天没听到呼噜声?
9.0
昏黄天空下,尸横遍野,大雨滂沱,拔掉身上倒刺的雕翎,红色身影踉踉跄跄的寻什么,残缺的尸体里东掀西扒,都是熟悉面孔。
但那人神色空洞,这不是他想要的。
城外死气环绕,树木枯黄,身影乌青的手指微颤,在一支戟下挖了好久,忽然抬头,
“找什么?是丢了什么?”
不耐赶走自己身上停驻的黑鸦,狂挖不停,
手骨挖断几根,还没找到就被血水填平了,身影呆呆站着,任山雨砸在身上,砸出个个血窟窿,自己在雨中渐渐消失。
“唔……铁骑虎卫……主公……快走!”
西窗圆月照在床边,李纪惊醒,猛地坐起,前心钝痛,李纪抓住前襟,胸前大起大浮,身冒冷汗,手脚冰凉。
手边阵阵温热传来,李纪回过神,腿压在他身上的人呼吸平缓,是吕布规律的呼噜声将他从噩梦里挖出来。
“主公”
李纪知道吕布睡熟,埋在半长发里的脸看不清表情,松了前襟,修长的手指尖点上吕布毫无防备的眉眼,带茧子的指节蹭过,被吕布呷着嘴拍开,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
躺回去,脸对着吕布,刚盖上被子,一条胳膊横过来,熟练无比。李纪僵硬的将自己手臂也搭在吕布身上,微微用力,两人间隙渐无。
吕布脑袋侧过来,呼声大作,李纪不知道自己着什么魔,腰身笔直,将吕布拢在怀里,摸着他腰侧横竖的疤痕,心里千回百转,李纪干脆闭眼不想。
但不出意外,他失眠了,所以当圆月挂到正中央,发出波段光辉时,他眼睁睁看自己接触到圈状白光,变回一匹狼。
一匹……狼?
WTF?!
面前吕布瞬间放大了一倍,硬邦邦的大腿差点把他压死。
“卧槽”
前后爪并用,将自己解救出来。跳到地上,一时冲动,口吐人言,李纪都懵了,带着一脸原来变狼也能说人话的恍然大悟,磕磕绊绊往外走。
银光洒落,营帐外如铺白绸,李纪跳到军帐顶,望着圆饼,眼中落寞一闪而过,耳朵动了动,李纪低头,吕布抱臂站在帐前。
“都说狼喜嚎月,为何某家从没听你叫过?”
“我不是狼,自然谈不上嚎月。”
李纪摇摇头,神色还有些怀念望着洛阳城的方向,洛阳自是洛阳,只是,不是他所熟知的洛阳,连街道都陌生无比。
“我生于后世大唐开元三十二年,十七入了天策,来这里之前,是无忌营一名普通校尉。”
“尽诛宵小天策义,虽回不去那片盛世,但既入策府,这一生便忠于大唐……不过现在看来,这大唐又不仅限于大唐。”
灰狼言语中的失落,以坚定熟撵的语调说来,在寂静的军营里增添几分思念的意味。
这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月和狼重叠一起,只能看到李纪的黑影。吕布伸手,却抓了个空,遂而握拳。
“你来自后世,自然知道侯爷是怎么死的吧?”
灰狼回看吕布,见他一脸平静,有些意外,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不过徒增烦恼,举步为难。”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认我为主?”
吕布声音不大,呼出白气一会就散了,
“若我没理解错,你们苟利国家自然忠信为本,我应该是你们最不齿的那种。”
知道吕布所想,李纪心微沉,冷声道,
“主公何意?”
吕布难得心情复杂,胸中郁郁,
“侯爷深知自己斤两,你不说我也能猜的差不多。跟我这样的主公,不会有好下场……”
“……”
李纪踱到帐檐,深邃眼瞳撞进自己身影,吕布自知失言,但话已脱口,只能默默不言。
徒留风声瑟瑟,
“接着我”
看吕布抬头一脸吃惊,李纪嘴角上翘,一跃而下,在吕布怀中驱散寒冷,狼眸反着绿光,
“下雪了,请主公回帐。”
吕布这才发现,银光下雪片轻轻飘落,地上已是白了一层,脚旁微湿。
再看灰狼,已径自钻回帐了,自己手上还沾了两根狼毛。
“李子川,你这家伙。”
吕布笑骂着,掀帐进去,准备逮狼,灰狼东奔西跑,吕布就追,帐内噼里啪啦的,屏风盔甲掉了一地,声音将前帐打盹儿的亲卫惊醒。
“主公,发生何事,可用小的帮忙?”
听到帐外询问,帐里忽然静了,紧接着亲卫听到里面传来吕布低沉的嗓音,
“用不着,今夜有雪,吩咐火头军煮些姜汤发给值夜军士,去去寒气。”
亲卫听了又感动又惭愧,眼眶微红,弓身抱拳,
“是,小的立刻去办。”
亲卫走后,李纪跳到床上,盯着吕布又想伸来的手,叹气。
“主公,我是人。”
“侯爷知道。”
吕布长胳膊一搂,将李纪从头到尾搓了个遍,连哔——都难逃一劫。
“主公!”
听见李纪恼羞成怒的喊声,吕布大笑,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了,
帐中红光闪耀,
变回来的李纪反应太快,将他压在床上,双手举过头顶,带着一股冷风咬住吕布脖颈,又疼又痒,这姿势手上力气使不出,还没等吕布上腿,李纪就松口了。
“主公曾问末将是否断袖,末将现在的回答依旧一样。”
“末将不是龙阳断袖。”
烛灯下李纪敛眉,理直气壮。
吕布摸着脖子青紫那块怔怔,上面还残留着李纪的温度,却怎么也厌恶不起来。
猜测般喃喃,
“听陈老头讲,精怪需吸□□阳才能在人间行走,子川莫非需要侯爷阳气?”
“……”
很近距离,吕布清楚见李纪对他翻了个大大白眼。
第二天点卯拔军,离城十里,帝率众臣相迎,又大摆筵席,下午就让刽子手将董卓李儒这对臭名昭著的主仆拉出去凌迟处死,皆大欢喜。
至于董卓手下二十多万西凉军,众诸侯都划分开了,等李纪和张辽赶去接手,就剩几千老弱残兵,张辽气红了脸,非拉着李纪找那些人算账。
“文远,先等等。”
李纪从一士兵旁边路过,忽然顿住,又退了回来,
“你,抬起头来。”
张辽正纳闷,一看抬头那人,三绺须髯温文尔雅,耷拉着眼皮,一看就充满书卷气息,哪里是普通士兵。
李纪眯眼,似乎想到什么,
“且报上名来。”
那人弓身施礼,颇为从容,
“老小儿贾羽见过将军。”
李纪围着他走了两圈,目光炯炯,
“贾羽?先生应名贾诩才对。”
一下被识破,贾诩有些惊讶,索性不做伪装,双手拢袖,满脸好奇,
“将军何知在下名姓?”
“先生以奇招闻名,李某虽是军旅却也知晓一二,慢待之处,请先生见谅。”
李纪说着向贾诩行礼,张辽虽不明白,见李纪向他使眼色,便也随着拜下。
“没想到伪装多日竟还是被看出破绽,可惜将军了。”
贾诩短叹一声,李纪听了眉宇微皱,这话说的,抓着你怎么就可惜我了?
“先生何意?”
李纪冷下脸,贾诩怪笑两声,仿佛能从李纪眼中看到什么,声音幽然,
“连破李儒之计的是不是吕布,将军以为天下不知?”
“吕布为人将军应比文和清楚,为何将军还要执迷于此?”
李纪好言相劝,
“先生所言差矣,主公他善待下属,秉性忠厚,武力超群,若得先生相助……”
“不可取不可取,此子难成大事,只得白费气力。”
李纪还没说完,就被贾诩打断,摇头摆手的,张辽在旁边怒瞪,李纪右手按剑,
“先生莫不是忘了此时还在李某手中?既不得必杀之理,先生没有想过?”
“这”
贾诩这才难住,看看李纪样子不做假,左右想来,只得闭上眼等挨李纪那一刀。
李纪眼神微深,半抽剑身,过了半晌却又把剑按回去,嘴唇微抿,让身后军卒闪出一条路来。
“先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