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秋和庄文晓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陆维把剧本放回桌上，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顾念秋。顾念秋微微皱眉，接过来看了眼，包装上一长串英文字，背面是手写的“一周两次，一次一粒”，边上盖了“T大附属医院”的小章。
　　“每半年去买拿一次药，不敢停，停了会导致激素彻底紊乱，”陆维话语里听着很坦然，“上次的事一直挺不好意思的。”
　　顾念秋把药还给他，道：“你倒是坦诚。”
　　陆维笑了笑，把药放回包里，道：“本就没什么优点，再不坦诚些，就更惹人嫌了。”
　　话说得好听，里面应该有七八分真，但顾念秋却不全信。陆维野心勃勃，是那种敢拿自己的事业做赌注的人，他向来对这种类型避而不及。
　　他道：“下次记得把门关上，别在房间门口。万一被人拍到，你这个角色就到此为止了。”
　　陆维道：“谢谢前辈教诲，跟组期间我绝不再带人回来。”
　　顾念秋“嗯”了一声，言尽于此，拿出剧本跟他对戏。
　　陆维是摇滚乐队出道、选秀节目爆火的流量明星，第一次当演员，听说提前去J戏大上了一个月的课，演技勉勉强强，比顾念秋想象地好点儿。
　　对了一会，顾念秋开始想自家小朋友了。
　　小朋友长得又帅，实力又强，才二十出头，跟顾念秋和景松对戏也从不落下风，有时候甚至带着顾念秋的情绪走。《无疆》是顾念秋拍过的最轻松的电影，边拍还能边谈个恋爱。
　　这回的《大内密传》，既没有自己欣赏的演员，又不是喜欢的剧本，除了一个杜明江勉强能说上话，其余清一色的新人。
　　再加上蒙着眼睛，技术难度增大，情绪表达却少了很多。顾念秋演得有些索然无味，场场一次过，要么被陆维拖累NG。
　　刘导不是工作狂，没有拍夜景戏的时候，五六点就能放人走。
　　只要遇见顾念秋有空，陆维必定要拿着剧本来找他对戏。
　　嘴里甜得很，谦逊地叫他“秋哥”“顾前辈”，开头便是“明天的戏我心里还没底，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忙，我保证就一小会……”
　　如果答应帮他，对戏过程他也规规矩矩的，大约是学乖了，跟顾念秋保持恰当的距离，就算是亲密戏也只虚虚地做个动作。
　　顾念秋平日里看着难接触，其实大部分时候懒得跟别人计较，指点了他几回，最后跟他明言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在剧组里问我。下班之后我没空，男朋友管得严，又爱吃醋，哪天万一撞到了，你收不了场。”
　　陆维玩笑般地说：“这么吓人吗？你们还没结婚，奕铭的控制欲有点强啊。”
　　顾念秋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乐意。”
　　陆维立刻往后退两步，举起手做投降状，道：“是是，我多嘴胡说的。我明白了，以后只在剧组烦烦秋哥。”
　　顾念秋没再理他，转身进了房间。
　　拍了一个多星期，两人相安无事，陆维没出格，顾念秋也没找他麻烦。
　　奕铭每天早中晚来电话，闲暇时还要来视频，在剧组里都快出名了。顾念秋晚上跟同事一起出去日料店聚餐，吃到一半出去接奕铭的电话，聊了十多分钟才进来。
　　再回来的时候，坐他边上的杜明江笑着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前科，男朋友这么不放心你？”
　　私底下聊闲言碎语的更多，只有杜明江跟顾念秋关系好，敢直接问出来。顾念秋向来不在乎这些，道：“怎么不能是奕铭有前科，我不放心他？”
　　“奕铭？他不会，”杜明江笃定地说，“他是那种一心一意的类型，明显是你把人家拐走的。”
　　顾念秋“哟”了一声：“杜半仙，你怎么看出来的？”
　　“同类相惜啊，”杜明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也是那种人。”
　　他们四个主角一桌，听完这话都笑了起来，陆维调侃了一句：“江哥，谦虚了吧？我跟你们公司的新人一起出席活动，他们一个个都对你心往神驰呢。”
　　杜明江晃了晃杯子里的清酒，转头看边上的徐思昭：“有吗？”
　　徐思昭面带笑意，语气温和礼貌，用词却不怎么客气：“我怎么知道？我是于总的人。”
　　顾念秋微微挑眉：“你于褚公司的？”
　　对着顾念秋，徐思昭的话里客气了许多，闲聊般地说：“说来话长，最开始江哥收购了于家的产业，聘我做他的秘书，后来于总又把公司买回来了，看我长得像他，提拔我成了他手下的艺人，还让他自己的经纪人带我。于总是我的恩人。”
　　顾念秋和陆维都听了一耳朵八卦，转头去看杜明江。杜明江依然是那副淡定模样，笑道：“我就随口一问，你把我的家底都抖出来了。”
　　徐思昭支着下巴，喝了口酒，看上去三分醉意：“实话实说嘛。”
　　桌上冷场了一小会。顾念秋的电话又响了。
　　陆维朝手机上看了一眼，笑道：“顾老师，您家里那位查得有点严啊。”
　　顾念秋听他这么说，也不去外头了，就坐在椅子里，光明正大地接了奕铭的电话。
　　“宝贝，我们还在外头呢，”他温声说，“东西我让庄文晓拿了。”
　　电话那头的奕铭道：“那好，少喝点酒。”
　　“知道，”顾念秋道，“你早点睡。”
　　两人分开快五天了，同居之后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奕铭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单纯只是想听听秋哥的声音。但秋哥身旁全是聚餐的说笑声，他知道他身边肯定坐了同事，不想表现得太过，却又怎么也忍不住。
　　“我有点想你，明天……”奕铭小声说，“……算了，明天再说吧，你跟同事好好放松一下，回去别太晚。”
　　顾念秋心里发软，道：“嗯，回去我给你发个信息。”
　　奕铭等他先挂之后才挂了电话，顾念秋把手机放下，桌上其余三人都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顾念秋高调地在桌上秀了一圈，心满意足地笑道：“奕铭比我小几岁，以前又没谈过恋爱，肯定得宠着点。查岗就查岗呗，花个电话费买家里的小美人开心。”
　　陆维：“……您说得对。”
　　杜明江：“就算小你几岁……你也太肉麻了吧，叫人家宝贝。”
　　徐思昭：“顾前辈跟奕老师感情真好，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爱人。”
　　徐思昭这话听起来挺真情实感的，大约是喝了酒的原因，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落寞。顾念秋看了一眼他泛红的脸，想到家里情绪敏感的奕铭，心有所感，给他倒了杯茶，道：“你才多大，以后的路这么长，会遇到的人这么多，总有注定的那位在等你。”
　　徐思昭愣了一下，握着手里的杯子，怔怔地望了顾念秋好一会，随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道：“嗯，谢谢前辈。”
　　第73章：别扭
　　第二天周日，奕铭开车去剧组看男朋友，恰好遇上大内密传整个剧组出外景。
　　外景地在两个多小时车程的一片油菜花园，顾念秋本来不用去，杜明江临时有事，他得帮忙顶戏，中午打电话让奕铭在酒店里等他回来。
　　奕铭应着好，但只在酒店里等了半个小时便等不下去了，没告诉秋哥，自己悄悄开了车赶到他出外景的地方。
　　顾念秋正在拍一段高难度的戏，身上捆着威亚，蒙着眼睛，站在油菜花海边上的大树上，刘导和技术指导都拿着喇叭，在下面喊：“念秋，没问题吧？能不能站稳？”
　　他有恐高的老毛病，又被蒙了眼睛，四周黑漆漆一片，站在树枝上浑身僵硬，声音里带着抖，道：“还行。刘导，我们速战速决吧？”
　　“好，我们先试一次，”刘导喊，“一号二号机位准备，无人机准备。陆维，你的位置往左一点。场记，可以打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