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17)
因为没有谋生的技艺,也没有独自生活下去的勇气。
“你平时说话也这么一套一套的么,”迟扬格外有耐心地听他说完,一顿,挑眉问道,“还是这些话已经想了很多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说给别人听?”
何弈看了他一眼,衔着烟,没有说话。
“那个人大概也不是我,”迟扬抬手,漫不经心地揉了一把何弈的头发,“毕竟换了我,虽说长得也还可以,但就算被人拿枪指着,也不会干卖身求荣的事……”
他走过去,随手拿下何弈嘴里的烟,按灭了丢在地上,胳膊一撑,以一种十分不礼貌的姿势将何弈困在了他和墙之间,低声说:“不过要是卖给你的话,可以考虑。”
何弈幅度轻微地抬起下巴,似乎想躲开他骤然贴近的呼吸,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对方眼前。他抬头凝视着迟扬,墨黑的眼底如常平静,看不清情绪。
“你想干什么?”他问。
迟扬低下头,气音低低地擦过他嘴角:“想亲你。”
这是一个得寸进尺的、强势而不留余地的吻,比起亲吻**更像撕咬,尖锐的犬齿攫住柔软的唇舌,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像铁,逼他张嘴接受。
何弈再怎么少年老成淡然处之,也没有被人这样粗鲁地对待过,何况是以这么暧昧的方式。他几乎是下意识闷哼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慌乱抬起,想推开迟扬。
迟扬一顿,居然如他所愿放轻了动作,松开钳着他下巴的手,安抚似的环到身后,摸了摸他的后背。
被人撕咬进犯疼痛被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取代,像一把轰然点起、缓缓蔓延的火,烧得人头脑发白。何弈还是无措,呼吸罕见地乱了节奏,却没有再拒绝。
仿佛引起他不适的只是疼痛,而非这不明不白的、已经能算作侵犯的亲吻。
“哥哥,”迟扬直起身子,情难自抑般伸手摩挲着眼前被咬破的下唇,眼底是不加掩饰、对方却无法理解的深情,“你知道我亲你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何弈抬头直视着他,眼神却有些茫然:“……求偶。”
“这么聪明,”迟扬似乎笑了一下,“那你答应吗?”
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只剩下彼此混乱的、略显急促的呼吸,昭示着几分钟前那个荒唐的吻。
何弈没有回答,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偏向了远处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迟扬终于失去耐心,自暴自弃似的直起身子,他才低低地回答道:“不知道。”
这已经是个很好的答案了——至少和迟扬低头亲下去之前预想过的那些比起来,已经称得上很给他面子,甚至留有希望的答案了。
他却好像丝毫不因此感到高兴,只是退到礼貌的社交距离之外,看着地上那根没吸两口就被他熄灭了的烟,开玩笑似的说:“逗你的。”
他又给彼此找了个理论上合乎逻辑,情感上却狗屁不通的借口。
幸好何弈只会在意逻辑,不会,也不可能察觉那些情感上的荒谬矛盾。
“刚才你说,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听见自己说,“至少在你这种人身上是个加分项,你看,被我这么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吻技还经常被人夸的人亲了,你也没像刚才说的那样,答应我卖身求荣。”
何弈略微皱眉,看着他,似乎想反驳什么:“也不是……”
“不是什么?”
“你……”何弈斟酌片刻,说,“你的吻技,确实还可以……”
“行了,”迟扬笑了一下,觉得他这话说的比自己那番胡扯都莫名其妙,“不用安慰我,也不差你……”
“挺舒服的。”
何弈抬起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细白的手指搭在深色布料上,明明只是短暂地一拢,却似乎牵连出了更多引人遐想的东西。迟扬看着他的手,有些怔:“什么?”
“没什么,”何弈收回视线,弯腰捡起迟扬扔下的烟盒,连同那截被迟扬横刀夺爱的烟一起,放进几步外的垃圾箱里,话音还是平静,“走吧,快要下课了。”
他的时间概念很精准,话音刚落,下课铃声便接踵响起。他走出几步,见迟扬没有跟上来,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迟扬也在看他——以一种翻涌着复杂情绪,含混而危险的眼神。
“何弈,”他说,“我有时候真想……”
真想更得寸进尺些,干些粗俗不讲理的事,把你弄得哭不出来——看看那时候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还有没有力气说这些话。
他的话音很低,何弈没听清,疑惑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但迟扬没有解释一遍的意思,随手扯了扯卫衣领口,径直朝他走来:“走。”
阴天风大,走上连廊的时候何弈下意识顿了顿,察觉视线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动,是迟扬上前半步,状似无意地替他挡在了风口。
对方低沉的、近于自言自语的话音就这么顺着寒风送进他耳朵里——迟扬说,最后一次,再不行就算了。
“也只能放过你了。”
——怎么办呢,我这么喜欢你,偷偷仰望了十几年,甚至舍不得用那些暴力粗鲁的手段欺负你,可是试探足够明显了,符合社交准则的办法也用尽了,如果还是不能打动你,那也只好就此放弃了。
我总不能真的圈养你。即便你不会反抗,会不明就里地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但那又怎么配称得上爱你呢。
作者有话说:
想要评论和海星ovo
第15章 喜欢
迟扬住的地方很大,三层,带花园阳台,装修别致,搭配讲究,一面金木皮布衔接而成的背景墙能抵上普通人两三年工资,并且崭新如初,一套房拉出去就能当精装设计的样板间供人观赏。
只是三楼的实木地板常年积灰,一二楼的多数房间也上着锁,似乎除了客厅和厨房,这家的主人并不会踏足别的地方。
何弈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迟扬家客厅,传说中的客卧只在他第一天来的时候被人提了一提,至今未能窥见真容。
至于别的地方,他再怎么把迟扬当自己人,也恪守主客有别的教养,默认那是对方的私人空间,不要说二楼卧室,连近在眼前的厨房都不会好奇。
所以当迟扬提出让他等自己起床一起去学校、要洗澡也在他家解决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拒绝。
“真的不用,”他说,“弄湿了还要收拾,太麻烦你了。”
他指的是浴室的墙面地面,但迟扬显然想多了,视线扫过他的小腹,又意味深长地向下逡巡,认真道:“我不介意,后戏也是情感生活的一部分。”
“什么?”
“没什么,”迟扬笑了一下,懒洋洋地撑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坐姿端正的好学生,“我说弄湿了也没关系,有恒湿系统,不用你操心。”
何弈还想推辞:“但是我凌晨五点洗,可能会吵醒……”
“那就晚上再洗,”迟扬看着他,“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白天就不出汗么,怎么到家不洗澡?”
“……我父亲崇尚国外的作息方式,从小就培养我那些早起洗澡喝咖啡、早餐吃冷食的习惯,”何弈一顿,眼底浮起些许冷淡的讥讽,“不过我咖啡因不耐受,胃也不太好,吃冷的会不舒服,注定没法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解释的是早上洗澡,迟扬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胃不好?”
“嗯,”何弈不欲多言,“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
“行吧,胃不好,怪不得不喝酒,”迟扬不太客气地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嘀咕道,“真娇气。”
何弈没听清:“说什么?”
“说你索性别早上起来洗澡了,多睡会儿不好么,要洗晚上回家再洗,就现在,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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