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骨日(51)
他收回手,接过纸巾擦了擦,姜为民的求饶使他身心愉悦。有多久没这样了?年轻的时候用这方法教训了几个不知好歹的垃圾,后来在公司站稳脚跟就把这些“活”交给底下的人干,姜为民多幸运,成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
晁挥用手指对角落里牢牢闭着眼睛的姜卓点了点,“小朋友,睁开眼睛。”
姜卓闭着眼没动,死死咬牙。手下见状走过去,蹲在姜卓面前捏他下巴恐吓,姜卓才把眼睛睁开。
他起先没哭也没大叫,直到看见有人提着一桶冰块,一铲接着一铲地倒进姜为民的裤裆里。
……
许朵朵按着电话键,手指在“0”处迟迟不落。她趴在床沿,头发散乱,眼神飘忽。刚才姜为民和姜卓被拖出家门的那幕在眼前上演了一遍又一遍,久久未落。
倒底要不要报警,倒底要不要报警,晁挥离开之前告诉她倘若想收到儿子的小手指,可以报警试试看。
一切都错了,她不该让姜为民去找以前的同事要晁挥的号码,不该打那通电话,许朵朵总觉得那点钱对晁挥来说不算什么,却没想到到头来为此搭上了丈夫和儿子。姜卓才八岁,小学二年级,许朵朵不知道他落到晁挥手上会发生什么。脑袋里已经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遍,越想越害怕,许朵朵猛地站起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带上家里所有的现金积蓄,又去厨房拿了把刀。现在临近十二点,还是在二十八号,街面上很难打到出租车,她在寒风中等待许久才拦到辆正准备休班回家的出租。
许朵朵并不知道姜亮点现在在哪,不过她记得姜为民和她说过在电视上看到姜亮点,并且进了救护车。
哪怕一家一家挨个找呢,她也要找到姜亮点,就先从市中心几家大医院开始。
第57章
-
姜亮点手腕疼得厉害,止疼药没作用,晁鸣喂他吃了片安定,他才迷迷糊糊有点困意。
“其实今天晚上不睡觉也可以,”姜亮点躺在病床上,手捏着晁鸣食指的指腹,眼皮打架,“我已经睡得很饱了。”
晁鸣坐在床边,肩膀向前微耸,脖颈后弯,“那你是不是整晚都要和我说话?”他讲这句的时候下巴是抬起来的。
姜亮点抿下嘴,没有直接回答晁鸣的问题,“你可不可以低头,这样我看不见你的眼睛了。”
晁鸣于是把床边的栏杆放下,与姜亮点坐近了些。
“你刚才掉眼泪了。”姜亮点问。
晁鸣没回答,基本默认。
我掉了几升眼泪才换来你一滴,真他妈不公平。姜亮点想。
“姜亮点,”晁鸣用那只被姜亮点握住的手戳他的脸蛋,“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本来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生的。
姜亮点知道自己的第一次性冲动发生在晁鸣带他去戴牙套的那天,下腹涌动的热意,好像只是被晁鸣摸摸头发和眉毛就能胡乱射出来。但具体喜欢上晁鸣是在什么时候,他忘记了,“记不清楚。”他说。
“然后,”晁鸣继续问,“你说你没交过男朋友,为什么?”
姜亮点将要合上的眼再次睁开,“我喜欢不上别人。”
“骗人。”
“我没有。”
已经是深夜,病房没开灯,窗帘也紧紧拉着,只有走廊上的绿色灯光流进来,正正好好打在姜亮点的脸上。
“现在呢。”
“什么,”姜亮点不解,“什么现在?”
“没什么。”
安定起效,姜亮点觉得身体和思维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你和我说点话吧,晁鸣。我不是特别特别想睡觉。”
晁鸣其实有挺多话想说的,可是担心说出来两人不愉快,“你想听什么?”他问。
“都可以。”
晁鸣沉默,“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十八岁之后的生日我都只许一个愿望,很恶毒的,愿望。”姜亮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你许的什么?”
“我许晁鸣痛失所爱。”
晁鸣闻言嘴角往上挑了下,“你要记恨我一辈子。”
“这些年里有没有哪个你的女朋友突然死掉?”姜亮点问。
晁鸣真的认真想了会,摇头。紧接着他看向姜亮点放在身侧的手腕,补充:“今年倒是有一个,差点。”
姜亮点愣了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嘲地回道:“我还不够格吧。”
“也许生日愿望就是要许很多遍才能实现,明年还要许吗?你的恶毒愿望。”
“如果,”姜亮点一瞬不离地盯着晁鸣,“如果继续许的话,我会死吗?”
“你都放火把我家烧了。”
姜亮点呼吸有些快,“晁鸣,我真的快要睡着了,可是不行,我还要听你说话,我去厕所把药吐出来吧。”手腕伤口处的突突跳疼开始减轻,他昏昏欲睡,却一直强打着精神。
晁鸣按住姜亮点要起来的肩膀,“躺好。”
“那我离开一中以后,晁鸣,”姜亮点有种想要迫切得到什么答案的情绪,“你想过来找我吗?”
“想过几次。”
“为什么没来?”
“想过,”晁鸣说,“不代表就会去找。”
姜亮点幻想过也许都是因为晁鸣的种种难言之隐,但其实他心里最清楚,没来找,就是不想找。
“假如我现在离开,你会来找我吗?”
“你到哪儿去。”
“去你找不到的地方。”
“你积累这么多年的生日愿望实现了,才能去我找不到的地方。”
姜亮点就这样躺在床上仰视晁鸣,身上盖着厚被子,惟有脚丫露在外面,“明年我许以前的许过的生日愿望都不作数好了。”
晁鸣觉得有点冷,去拿了外套披在身上。“海报,”他问,“怎么回事?”
说到让姜亮点得意的话题,他好像又精神了些许,“我拿给你看过,你删掉了,但我还有存着的你不知道。”细小的雀跃爬上姜亮点的眼角眉梢,“早就想这么做了,一直没忍心。”
看见晁鸣脸上隐约浮现的笑意,姜亮点追问:“你凭什么不生气,我是想气死你的。”
“一直没忍心…”晁鸣咀嚼着姜亮点的这句话,“后来又为什么忍下心了?”
“你和别人亲嘴,你要开车撞我。”姜亮点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晁鸣没想到姜亮点会把这两件事并在一起讲,好像它们是同等分量的。
“你没办法再和别人谈恋爱了。”姜亮点是真的撑不住了,身体往被子里缩,只剩下眼睛。
“嗯,”晁鸣应声,“睡觉吧。”
姜亮点打了个小哈欠,眼皮缓缓阖上。
晁鸣看见过很多种睡着时候的姜亮点,最喜欢的是他噙着眼泪委屈巴巴的样子。而现在的姜亮点,呼吸渐趋平稳,眉眼舒展,和以往都不同。晁鸣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东西。黑石头项链。把浴缸里的姜亮点抱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滑落的。拉下被褥,晁鸣把手贴在姜亮点的脖子上,感受到脉搏小小地跳动在他掌心。再然后,他把项链戴到姜亮点的颈上。
“你不是不要吗。”晁鸣说。
那次把姜亮点弄伤后晁鸣就不由分说地强制把项链戴在姜亮点身上,他也没再反抗,乖乖地戴着。
晁鸣将病床外的栏杆重新竖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自从姜亮点被送到医院后他就没再离开过,主要是对哥哥不放心。而晁挥现在应该在家照顾从文玲,这几天他来医院的时候状态也还较正常。晁鸣出来得急,既没带电话也没带现金,只有腕上戴的一只手表。
姜亮点已经睡得很深,晁鸣离开的时候他还模糊地发出一声呓语。
三楼护士站有两个小护士在值班,晁鸣挑了个正在打瞌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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