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灯新湾(13)
作者:藤花琅
时间:2021-02-28 09:28
标签:HE 破镜重圆 年上
哭了吗?
辛宛用空余的那只手去摸自己的脸,的确湿湿的,他迷茫地说:“不知道,可能因为看到你受伤,所以就觉得很难受。”类似于共情,辛宛描述不出那个感觉,或许是感同身受?
他眼尾和下眼睑透红,求助地看向宋珩。
很多年前的仲夏,辛宛用同样的眼神看过他。
在ktv里,辛宛喝醉了酒,脸颊酡红,耍酒疯抢过了麦克风,坐在高脚椅上,唱了一首《夏日倾情》,灯光晕眩,像坠落缤纷银河。
他粤语发音并不标准,但很干净。
唱着:“i love you,你会否听见吗,你会否也会像我,秒秒等待遥远仲夏。”
唱着:“如今我只想你见你一面也好,缓我念挂,你应该知道,你应该感到,谁人爱你。”
从ktv出来,辛宛和他表白了,措辞说得磕磕绊绊,明明说着“我喜欢你”,但语气坚决的却像“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死亡”。
十七岁的宋珩这才知道,他唱的那首情歌,目光似乎落在众人身上,最终只是对着他唱的。
但他从未逾越过界限,活得规矩单薄,辛宛于他而言是不知副作用的酒液,是没点燃的香烟,是一切致幻的药,越过雷池过于危险,所以他拒绝了辛宛。
那晚辛宛也是这么哭的,无声无息,漂亮又诱人,直勾勾地仰头看他,很脆弱,却自己擦了眼泪,说:“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追你,你至少得让我追你,好吗?”
他的眼泪一掉下来,宋珩就感到心口某处陷落,好似重构,又好似尽数消失。
他没有办法再拒绝辛宛第二次。
漱月里的窗户没有关,热风搅动起烟草气味,宋珩身上有这种味道。
他看着辛宛泛红的眼,手轻碰上辛宛的脸颊,指腹生着薄茧,触到了耳垂,痒痒的。
辛宛茫然地看着他,这个眼神让宋珩忽然想到。
——在几年前的那个夜晚,红的灯,白的路,夏日倾情,他也是这么想吻辛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去过生日啦,幸好有存稿。【在第二章 改了句话,改的是宋珩离开医院时对辛宛说的话,看不看都行,看的话要清一下缓存(。)到后面就知道为什么要改这个了_(:з」∠)_
第13章
辛宛的确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任由宋珩慢慢抚摸他的脸颊,宋珩轻扣住了他的后颈。眼神很陌生,让辛宛觉得——他好像要吻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推开宋珩的手,仓皇地朝后退,结结巴巴开口:“对了哥,我、我有个事情还没有问你!”
脑子里混沌,话语都是脱口而出,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我星期六能请同学来我们家看球球吗?就是我惹他生气了,所以想给他道歉,但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他紧张得不得了,背后都沁了汗,指甲抠着手心软肉:“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可以带我同学去外面玩,没、没有了……”
辛宛清晰地看到宋珩刚刚眼中的温柔褪淡了,好像那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他问:“同学?”重复了遍,“哪个同学?”
辛宛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的样子像做了错事而:“就上次你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个,他是我的好朋友。”
“随便,”宋珩站起身,把棉棒扔进了垃圾桶里,语气平静,他越过了辛宛,“别把家里弄乱就行。”
空气的那些暧昧因子彻底消失了,辛宛直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这让他很不安。不应该那么重地把宋珩推开的,他想,但他不是故意的啊。
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辛宛这回真的想哭了。
吃饭的时候宋珩也没怎么和他说话,辛宛潦草吃完,给球球添了狗粮,把它从狗笼里抱出来——他不在家的时候,球球只能呆在笼子里,不然会把家里整得一团糟。又带它出去溜了圈,球球拖着它那条微跛的后退兴奋地跑,险些让辛宛拽不住绳子。
“下辈子也让我当个小狗吧,”快回家时,辛宛蹲下身体,挠了挠球球柔软的身体,“不用考数学,每天都有人给喂饭,陪着玩,还不用怕惹别人生气,当狗真好。”
球球显然无法理解他,只是在路上肆无忌惮地露出了软和的肚皮,呜呜两声。
很快到了星期六。
那天下了秋雨,云彩阴沉,辛宛忘记关窗户,冷醒的,风捎着凉雨吹进来,像女人洗完半干的长发。
宋珩不在家,他昨天和辛宛说星期六要去公司,晚饭不必等他。辛宛能察觉他的不悦,他或许不喜欢陌生人来到家里,所以才刻意躲避开的。
下次还是不要让别人来了。
为了迎接方意川的到来,辛宛昨晚就把球球特地洗了个干净,球球不太爱洗澡,水甩了他一脸一身,倒是让他变得湿漉漉的。还买了很多狗玩具,五彩斑斓的球,会转的漏食器,至少要让他们的相处要添点乐子。
外面雨没有变少,愈发大起来。
球球窝在他怀里,伸出湿红的舌头去舔他的手指,辛宛看着在雨雾中模糊不清的白杨树,有些遗憾地想,或许方意川今天来不了了。
那怎么道歉呢?
正想着,敲门声忽然响起来,“笃笃”两声,敲得很慢。
辛宛露出惊喜的神情,嚯地站起身,喊了声“来了”,刚跑了两步又折回去。
“你等下!”辛宛弯腰抱起了正在地上咬玩具的球球——球球又重了,他吃力地把球球抱在怀里,哄道:“带你去见小哥,你乖一点。”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敲门声又响了两声,辛宛没空接电话,先把手机放在了胸前的衣兜里,忙跑过去,没有多思量,直接拉开了门,笑容灿烂。
“方——”
话音戛然而止,目光撞上黑漆漆光亮的镜头,像望进恶魔的两只硕眼,辛宛的身体僵硬在原地,茫然地看过去。
同时,窗外响起惊雷,刹那间白光贯穿,几个记者面无表情、如同厉鬼站在他面前。
?
“听说今天有暴雨,”助理把泡好的咖啡放在桌面上,咖啡少奶,不放方糖,这是宋珩偏好的口味,“这里活其实也不多,不如趁着雨还不大早点回家休息吧。”
的确如此。
宋珩应了声,关门声响起,他喝完了半杯咖啡,剩下就任由冷却。拿了沙发上的外套,宋珩去了停车场。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外面陡然响起了一声雷。
白闪闪的,雨刮在玻璃上滑动,路上有些堵车,宋珩皱了皱眉,忽的想起客厅和阳台的窗户都是开着的,他戴了蓝牙耳机,拨通了辛宛的手机。
手机铃声是默认的,响了很长时间,但无人接通。
他和辛宛之间很少打电话,上次打电话还是宋珩告诉他自己不回家吃饭,不需要等着——一般来说辛宛不会不接他电话。
前面的车尾灯连成片,湿润地红着,像抽象画,宋珩打了第二通电话。
堵车的车列开始慢慢朝前走,宋珩忍下烦躁,打开了广播,手指敲着方向盘。
电话那头接通了,他叫了声“辛宛”,没有意料之中的回应,宋珩忽然察觉不对劲,紧接着听到那头辛宛在发抖的声音,远远的,说:“我没有时间,我在等人……”
宋珩动作一顿,听见了那头陌生的女音。
“请您配合下,接受我们的采访。”
?
外面的雨还在下。
“我们是西湾传媒的,这是我的记者证,您现在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吗?”女记者逼近了些,语速很快,几乎到锐利的地步,“您先前在同性恋矫治中心的遭遇我们有所了解,但其中深入的情况我们需要再向您求实一下,十分钟就好。”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辛宛朝后退了两步,球球大抵是察觉到了危险,在他怀里动了动,爪子乱扑,辛宛安抚狗时,他手抖得厉害,甚至连手机都掏不出来,只知道震动停了,可能是误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