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之上(85)
陈飞麟的声音放轻了,语气却很坚定。
他说:“是因为你。”
“因为有了你。”
挂断电话后,陈洛愉去看窗外枝叶间漏下的阳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接下来两天他都在走亲戚中度过。
孙红从小在这里长大,县城的关系网比起大城市一点也不简单,邻里亲戚众多。好在黄晓偌也在,两人能互相吐槽解解压。
到了第三天上午,孙红早上起来觉得头晕,陈洛愉给她量血压,发现高压竟然超过了150。
陈洛愉叫醒刘丽亚,母子俩把孙红送到县医院检查。孙红没有高血压病史,医生了解了这几天的情况,说应该是短时间内没有节制饮食,又因为近期天气寒冷导致血管收缩,开了点降压药就让回去休息。
陈洛愉判断的和医生差不多,他和刘丽亚推迟了回去的时间,留在家里照顾孙红。经过两天的休息,孙红的血压稳定下来了,人也精神许多,又催着陈洛愉赶紧回去,别耽误学习。
陈洛愉不放心,要她一起回。她却说留在家里就是一个人,这里热闹多了,还想在这多待一段时间。
她这么坚持,陈洛愉也不好勉强,好在黄晓偌的奶奶也在,互相都能照应。刘丽亚决定再留两天照顾孙红,把车钥匙拿给陈洛愉,让他和黄晓偌先回去。
黄晓偌没驾照,从恩施回来的路上都是陈洛愉在开车,等把她送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陈洛愉又累又困,腰也酸屁股也痛,却不想回家休息,而是直接去ONLY吧给陈飞麟一个惊喜。
只不过他抱着惊喜过去,却看到蔡诗宜穿着超短裙和黑丝长靴,靠在吧台边跟陈飞麟有说有笑地聊天。
第71章 阿姨有话问你
陈洛愉没有走过去,他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在附近找了处安静的角落,他拨通陈飞麟的号码。
电话被接起后,ONLY吧的音乐声和陈飞麟的说话声同时传来,他有些听不清陈飞麟说了什么。
“洛愉?”直到那人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嗯,你在上班?”
“对,怎么这个时间打来了?”
“想你就打了,”陈洛愉说得很平静,“平时你不是都不能接电话的,怎么今天可以?”
“刚才店长找我说点事,刚挂你就打来了。”
“是什么事?”
“涨薪,”陈飞麟笑道,“他给我涨了时薪,希望我过年也能在这里做。”
“你过年不回去?”
“估计不回了,过年的时薪高,而且我才回去没多久。”
陈洛愉张了张嘴,想说那我们一起守岁,话到嘴边又记起过年他肯定得跟刘丽亚和孙红待在一起,只好闭嘴了,听陈飞麟问:“你还在老家?”
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ONLY吧大门,陈洛愉道:“对,明天回来。”
“那明天见面再聊吧,我要去忙了,今晚客人不少。”
“好,”陈洛愉应道,说完又问:“你是一个人在酒吧忙?”
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有人叫了陈飞麟,是女人的声音。陈飞麟应了对方一声,对他说:“嗯,我先挂了,你早点睡。”
这次没等他回答,陈飞麟按下挂机键。
听着左耳传来的“嘟嘟”声,陈洛愉又一次望向ONLY吧那扇棕色的大门。
晚上出门的时候,他把围巾落在了车里,因为心急想见陈飞麟,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也没回头去取。现在站在树下,不过吹了几分钟的冷风,他就冻到手指发麻,胸口都凉了。
周岩和钟航说过的话轮流响在耳畔,他觉得头很重,好像要感冒一样呼吸不顺畅。
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往来时的路走去。
ONLY吧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步行道,这一带不是纯粹的商业街,但是店铺很多,此刻不到十点,街道上依旧有不上行人。
陈洛愉和一对情侣擦肩而过,听到女孩对男孩嗲了一声,他没回头看,只听到男孩笑着回了一句:“傻不傻?”
租下房子那天,在配钥匙那家店的门口,陈飞麟也笑过他傻。
走了一整条街之后,陈洛愉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他怔了半晌才说:“胜利街。”
出租车里开着暖气,坐了没多久他的手就热起来了。手机被捂在口袋里,中间他拿出来过,茫然地盯着屏幕,两次点开钟航的微信又都返回。
他不能跟钟航倾诉,因为他的喜欢是无法被放到明面上来的。
蜷缩在后座,陈洛愉的脑袋抵着车窗,眼皮缓慢地眨着,没多久就闭上了。司机以为他睡着了,开到胜利街附近用力拍拍副驾驶座的头枕,说:“快到了,在哪停?”
他迷糊地睁开眼,看清环境后说:“在前面的进口超市停一下,我买个东西。”
司机靠边停车,他进去后直奔酒水区,在洋酒类的货架上随便拿了两瓶轩尼诗,结账时又买了两包双爆珠。上车后,他让司机继续开到亭湖花园,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
把袋子放在茶几上,他打开一瓶酒仰头就灌。喝下半瓶后,食道像是被火舌燎过那么辣,胀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走到阳台上抽烟。
薄荷的沁凉气息直冲头顶,再被室外的寒风一吹,他比刚才更清醒了。望着对面街道灯火通明的夜景,他又想起推开ONLY吧大门后看到的画面。
蔡诗宜的身材真得很好,从第一次见面时看她穿泳装就明白了。后来每次见,她基本都是短裙,再冷的天气也会把一双长腿露在外面。
之前陈洛愉见过的都是她光腿穿短裙的模样,像今晚这种黑丝搭包臀裙的打扮还是头一回。不过这只是对他而言,也许陈飞麟早就看过无数次了。
就像暑假时飞麟为了参加比赛练习游泳,而出意外之前,蔡诗宜已经穿着泳装陪陈飞麟锻炼过小半个月。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半个月,其实远不止。他们从大一开始就是好朋友,相处了五年多的时间,那是他够不着,也介入不了的一段过去。
指尖细碎的星火被风吹得闪烁,手里空掉一半的酒瓶包裹住浓郁的夜色。他盯着瓶身看,发现从瓶子里见到的世界原来那么模糊,视角也很局限。
把烟头掐灭,陈洛愉将剩下半瓶洋酒喝光。他喝得太急,差点反胃吐出来,干呕好几下才缓过那口气,又继续点烟抽。
今天回来的路上他没来得及吃晚饭,现在在阳台待了没多久就手脚发软,头也阵阵发昏。
他拿起手机想看时间,按了半天屏幕都很黑。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没电了,想要回卧室充电时,又不小心被阳台和房间的隔断层绊了下,失控地往前扑去。
额头撞到了前面的立式书柜,发出“嘭”的一声,他痛得龇牙咧嘴,捂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疼痛让意识清醒了些,身体却跟不上反应,他撑着地面两次都起不来,最后干脆放弃了,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房间里铺着木地板,就算没有瓷砖那么凉,躺久了也会冻得不行。他睡了一个多小时被冻醒了,挣扎着爬上床,被子一裹继续睡,这次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也没醒,更没有听到钥匙插进大门锁眼转动的声音。
“小愉?”
放下行李,刘丽亚边换鞋边叫陈洛愉。
家里的门没锁,说明陈洛愉回来了。想着从昨晚开始就打不通他的电话,刘丽亚径直往他房间走去,路过客厅时看到茶几上放的一瓶轩尼诗和一包烟。
刘丽亚并不知道陈洛愉会抽烟,走进卧室拉开床上的棉被一看,陈洛愉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双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还有很浓的酒气。
他这样摆明是醉得厉害,刘丽亚叫不醒他,只好帮他把羽绒服先脱了,刚拉下拉链就有一枚磨砂的银币吊坠出现在眼前。
那是枚外观很普通的银币,也就一元硬币大小。刘丽亚翻转过来,背面雕刻了个“愉”字,下面刻着2015.10.23,是陈洛愉今年的生日。
陈洛愉从小就不爱戴饰品,以前刘丽亚出国给他买的各种奢侈品配饰他都丢在抽屉里,现在怎么会戴着这么一条做工粗糙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