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控(99)
那些照片常会无端出现在脑海,会在他试图做出更多无耻的事情之前提醒他该停下。至少在另一个人眼里,他也有着可以被称做‘干净’的一面,而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
他讨厌的不是偷拍,只是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许戚照片里的他才是他真正渴望但又永远无法成为的人。
那是许戚心中他的样子。
自行车停在廖今雪家楼下,下来以后,两人面对面相望,恍然间都想起了这一路来被他们忽略的事情。
——本该是许戚送受伤的廖今雪回家,最后成了廖今雪骑车带着他,回到了自己家。
“我送你回去。”廖今雪的反应很快,弯下腰,把刚上锁的自行车重新打开。
许戚视线停在悬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的那袋药,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这些药膏每天都要涂吗?”
廖今雪开锁的动作一顿,紧张在脸上转瞬即逝,答非所问:“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你现在住哪里?”
他扶住自行车的龙头,但下一秒,许戚就把手按在了他的手背,紧紧握住。这样的触碰许久没有感受过,廖今雪像被按下隐藏的暂停键,止住声音与鼻息。
许戚望着他的眼睛,忍不住说:“你是不敢让我上去吗?”
“不是。”廖今雪沉声反驳,但喉咙比平常紧,这两个字没有任何说服力。
“伤在背上,你一个人怎么涂药膏?我去帮你上药。”
许戚握住廖今雪的手完全是下意识,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收回还是继续握着,手臂和廖今雪一样僵,只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本来就是我让你受了伤,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
在许戚灼热的视线下,廖今雪敛下漆黑的眼眸,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
从电梯出来,再到找钥匙和开门,许戚感受到廖今雪的动作在刻意地放慢。即便是慢无可慢,眼前的门还是被打开。
许戚恍然间又回到那段熟悉的时光,他走了进去,扫过和印象里一模一样的房间,突然牢牢锁定在右手边的玄关柜。
记得他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上面除了一个电子钟和放钥匙的的盒子,空无一物。
但是现在,上面摆了一幅相框,一个沙漏,还有一个小鸟样式的灰色毛绒吊坠。
相框里是他曾经在社交平台上发过的照片,一张他很喜欢的风景照,沙漏是紫色,和原来摆在家门口的那个一模一样。即使现在让他去买,也找不到比这更像的第二个。
许戚回过头,站在门口的廖今雪未曾踏进来一步,面容笼罩在淡沉的阴影里,许戚似乎从这张向来冷静漠然的脸上,读出一丝退避的意味。
“这些......是你买的吗?”许戚哑声问道,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廖今雪欲盖弥彰地说:“逛商场的时候偶然看见。”
“看见就看见,你为什么要买回来?还要放在这里?”许戚驳回了他模棱两可的解释,廖今雪又变回沉默,无法继续这段幼稚的说辞。
许戚一想到廖今雪家门口原来一直摆着这些东西,止不住的好笑,眼眶却克制不住涌出热意,他拿起那个毛绒吊坠呢喃:“我还以为你扔掉了。”
毕竟又丑,又带不出去,他知道廖今雪很嫌弃。
廖今雪走过来,低眸看向他手里的小鸟吊坠,“扔过一次,后来我又捡了回来。”
许戚不知道是该为他的坦诚而高兴,还是为‘扔了又捡’的行为笑话廖今雪傻。他转头问道:“你是不敢让我看见这些东西吗?”
没有等廖今雪回答,许戚就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廖今雪同样在想,为什么?
决定分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快意,可当许戚伏倒在胸口,说他不懂得爱一个人时,他既愤怒又茫然,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打完蒋明的那个下午,发送短信,得到的是已经被删除的通知。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许戚家里,推开门,看见的却只有一间干干净净,抹去他们全部痕迹的空房子。
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害怕了。
害怕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在父亲出车祸死后,他背负上累累债务时没有害怕;坐在最后一分钟的考场,面对写不完的试卷他也没有害怕。那时他更多的是怨恨命运,恨自己的弱小无力,怨为什么偏偏要他承受别人的恶果,但唯独没有害怕。
这是许戚带给他的一种从来未有过的感觉。
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怕他恨他,更怕他彻底不在乎他。
这些话不需要说出口,许戚已经从廖今雪的眼里看得清清楚楚,他哑声说道:“你说的后悔是真的,还是什么新的谎言?”
廖今雪心一疼,说:“是真的。”
许戚用力抓着那个吊坠,“我可以再相信你吗?”
他可以再次把这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交回给廖今雪吗?
“再相信我一次,好吗?”廖今雪的嗓音低沉有力,与两颗心跳动的频率一齐共振,“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刹那,再也控制不住眼眶里涌出的热意。许戚狼狈地低下头,他知道,这场博弈终究还是抵不过他对廖今雪从未停止的爱意。
在这短短的一生里,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愿意让他放弃一切的人出现,也绝不会有第二个廖今雪。
不管过去,不管将来,他爱廖今雪,在这个当下。
廖今雪捧住许戚被泪水沾湿的脸颊,拭去后低首靠近,唇与唇之间只剩下最后一寸距离,许戚仰起头,主动地堵上了自己的唇。
两道急促的、不平稳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像是火柴‘嚓’的一声,迸发出熊熊燃烧的火花。
廖今雪抱住许戚深深地吻下去,深深的。填满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空隙。
请再相信他一次。
他会好好地学着爱他。
第75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这个吻戳破了最后一层隔阂,分开这段时间以来压抑的想念比喷发的火山更热烈,势不可挡。
难舍的双唇分开,两具身体都在发烫。许戚瞟见了被随手搁置在柜子上的药膏,哑着不自然的声音:“…我帮你上药。”
廖今雪抚摸他的脸庞,说道:“好。”
这像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境,包罗万象,他在纷乱的世界里,重新找回了属于他的这轮灰扑扑的月亮。
他把他擦干净,带回家,让他一点一点恢复原本的光亮。
这是一个需要用一辈子去做的梦。
隔日,厚重的窗帘挡住屋外的阳光,断断续续传来鸟鸣。
许戚揉了一下模糊的眼睛,盖在身上的被子是柔软的,鼻腔被一股心安的冷调香包裹,他侧过头,廖今雪近在咫尺的脸庞占据整片目光。
许戚维持这个姿势,怔怔地看了廖今雪一会儿,从沉睡的眼睛,鼻子,再到微闭的唇,实感慢慢随着清醒的意识落回身上。
原来不是梦境。
许戚屏住呼吸,轻轻拿手碰了一下廖今雪的眼睛,皮肤温热的触感挑动着心弦。
从前每次和廖今雪一起过夜,早晨醒来想要看见对方躺在身侧都是一件奢望,但现在,幻想的画面成为了现实。
廖今雪似乎被动静吵醒,眼皮颤了一下,伸出手臂自然地把许戚带进怀里,声音浑然天成的喑哑:“别动,再睡一会。”
许戚的脸颊发烫,把手缩了回来,悄悄挨得更近了一点。
今天上午,他本来约好了跟贺文诚一起去看工作室装修的进程。但被廖今雪一耽搁,时间一眨眼就飞过,等许戚打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贺文诚见到他后没有生气,还调侃了一句怎么连五月天都能睡过头。许戚想起清晨睁开眼后的光景,大概很少有人在那个情景下,还能够意志坚定地选择早起。
面对这句打趣,许戚赧然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等从工作室聊完出来,贺文诚提议到附近的咖啡馆买冰咖啡解渴,一坐下来他就问道:“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