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冠客(31)
他松开两指,换用了很轻的力度,用指腹去摩挲,一下一下地蹭过去,声音压低,带了叫人不宜察觉的危险意味,“我该拿哥哥怎么办呢?”
“或者,我把哥哥亲到没有力气讲话了,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哥哥觉得呢?”
他微微偏过头,一寸一寸地将唇凑上去,停在姜裴的唇边,毫厘之距,“像这样亲,好不好?”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倾身上前,很用力地吻住了姜裴。
姜裴的嘴唇是软的,泛着热意,只是挨上去,沈澍就情不自禁地颤抖,他亲过怀中人很多次,却依旧是没有什么章法地,笨拙地含吮。
想到在自己之前,还有其他人也碰过这样一双讨人喜欢的嘴唇,沈澍的胸膛里就仿佛被倒进了半盆子的火炭,焦灼嫉恨地烧燃起来。
身下姜裴的挣扎更激起了沈澍心里的那团火,他发着狠,分出一只手去,将姜裴的两只手腕擒在掌中,向后扣在头顶,更用力地亲下去。
唇齿勾缠,暧昧的水声一点点响起,身下人的气息变得凌乱,一声声响在耳侧,野火燎原。
沈澍觉得自己要被燃尽了,烧成一团灰,一股烟。
于是他紧紧地箍住姜裴的腰,往自己怀中揽,用力到像是要折断一样。
怀里这个人,他要同自己一起,变成灰,变成烟,混在一处,再也分不清彼此。
直到唇上蓦地传来一阵刺痛,他才骤然回过神,从混沌的臆想里清醒过来。
姜裴咬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澍几乎是立刻仓皇地松开手,退开身去。
姜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唇上沾着血迹,面色苍白得吓人。
“疯子!”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恼意,骂沈澍道。
口腔里充斥着浓浓的铁锈味,沈澍像是吓坏了,语无伦次地对着姜裴道歉,“哥哥,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他慌乱地,想要去蹭掉姜裴唇上沾着的血,却被后者偏过头避开。
下一刻,他才注意到姜裴高高肿起泛着青紫的手背。输液管在旁边缠了几圈,针头还连着。
沈澍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了干净。
姜裴在他的眼神中将手伸到面前,指尖按着,将针头拔了出来。
殷红的血珠一点点地冒了出来。
“医药箱。”他半垂着眼,口中说着,半点目光都没有分给沈澍。
医药箱是在柜子中常备的。沈澍冲过去抱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打开,从里面翻出酒精和棉签来。
装棉签的塑料包装袋被他动作粗暴地扯开,棉签散落在被面上,他从袋子里仅剩的几根中捏出一根来,蘸了酒精,小心翼翼地往姜裴的伤口上涂。
姜裴还要避开,被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小臂,力道很轻,带一点哀求的意味,“哥哥……”
“我只帮你上药,不做别的,好不好?”
“你手腕受伤了。”
他刚才握住姜裴手腕的力气太大,皮肉上已经泛了一圈的红,还残留着一点指印。
姜裴的动作顿了顿,停了一会,才幅度很小地将手背朝沈澍面前移了移。
酒精落在皮肤上,带着森森的凉意,连带着跑液的疼痛都变得鲜明。
姜裴很轻地‘嘶’了一声,紧接着抿了抿嘴,咬住了下唇。
“很疼吗?”沈澍条件反射般地收回手,过了会儿,又小声嗫嚅道,“我轻一点。”
方才挣扎中滚落在一旁的热水袋被沈澍拿过来,小心地贴在姜裴的手背旁。
像是怕姜裴误会,他解释得很急切,“要热敷一下的,哥哥,消肿会快一点。”
姜裴默不作声地拨开他的手,自己用手按着暖水袋,背过身去,一句话都不肯同他讲。
沈澍在他身后坐着,犹豫着,伸出手又缩回,来回几次后,终于还是探出去,很轻地碰了碰姜裴的肩膀。
“对不起,哥哥,”他的声音里含了胆怯,“哥哥,你生我气了吗?”
“你骂我吧,或者打我,都可以。”
“不要不理我。”
他等了很久,眼前那片单薄的背脊半点都没有动过。
“哥哥,”他垂着头,一点一点地蹭过去,像是沮丧极了,“我好像总是会让你受伤。”
“我很努力了,可是没有办法。”
“我不想的。”
“一点都不想你受伤。”
“可我又真的好生气好生气。”
“我知道不是哥哥的错,是我不讲道理。”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哥哥,”他将脸贴在姜裴的肩膀上,声音里带了一点细微的哭腔,“我要怎么办啊?”
第39章 蹭蹭
姜裴的肩膀很轻地颤了颤。
有什么东西洇湿了那一小片衣物,热烫的,叫他忍不住地发抖。停了会,又渐渐地冷下来,寒意一点点顺着,像是要沁到骨缝中去。
他有些茫然。
在沈澍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张开一点,又重新抿得很紧。长睫垂落下去,弯成两道茸密的弧线。
姜裴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雨天,湿漉漉的小狗蜷缩在忍冬藤下,睁着一双黑色的圆眼睛,很渴盼地看人,等着面前这个人来救他。
大概是等不到的。
姜裴闭上眼,喉结很轻地上下滑动着,脖颈弯出脆弱的弧度,像是下一刻就要不堪重负地折断。
他渴盼着的人身陷囹圄,尚且自顾不暇,又怎样能想出办法救他。
牵着人朝前走的手,是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能伸出去的。
姜裴从前不懂得的道理,都在沈澍的眼泪中一一明白。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只好先救自己。
“哥哥,”沈澍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胛上,钝钝地疼。
他像是猜透了姜裴的心思一样,声音很轻地对他讲,“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呢?姜裴想。
后悔当初在花园里,贸贸然地救了一条受伤的小狗吗?
如果时间倒流回去,他大约还是会对着那时的沈澍伸出手。
说不清为什么,他那样想,就那样做。
姜裴不是喜欢撒谎的人,于是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趴在他肩头的沈澍被带着晃了两下。
后者的脸上很迅速地带上了笑,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翘着,笑漫溢出来,像是会跳舞的盒子娃娃。
姜裴总是会不适时地心软。
他摸透了这一点,于是连带着更爱这个人。
像是发现了一只挠人时候会小心地收起爪尖的猫。
“哥哥,”他附在姜裴耳边,小小声地开口,像在讲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从前都是骗你的。”
“我坏透了。”
“哥哥救了我,所以要负责把我教好。”
他伸出手,小心地按在姜裴的肩头,将人拨过来,同自己面对着面,很轻地亲在那张染血的唇上,舌尖抿一抿,尝到了带着涩的甜。
“我是哥哥的,哥哥这辈子都赖不掉。”
沈澍自顾自地解读了姜裴无声的回答,于是重新变得欢快,热情又粘人起来。
姜裴闭着眼不肯理他,他就伸出手指,一下下地拨弄着姜裴纤长的眼睫,像是在摆弄心爱的娃娃。
他记着仇,声音吞吞吐吐,不大情愿道,“哥哥从前……从前和别人睡觉,”
“以后就不可以了噢。”
“哥哥是我的,”他说着,有些费力地将姜裴往怀里揽,额头同后者相抵,残留的热度透过皮肤一点点地传过来,“只能叫我亲,和我睡觉,不许有别人。”
姜裴发着热,身上没什么力气,连带着一阵阵头疼,此刻同沈澍挨着,带一股凉意,也说不上难受,索性就由着他抱。
沈澍依旧在絮絮叨叨,耐不住委屈,又不敢再使性子,怕姜裴生气,只好小声地斤斤计较,“从前那些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