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爱情(93)

　　另外两个助手跟胡医生打了招呼就离开了，胡医生则拦着程云括，让他往后退，语气很不客气：“护士没说你不能进吗，看什么看？”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程云括一番：“你是明宇什么人，他的Alpha？”
　　“我……是，但孩子——”
　　“是你吧，S级可不多见。明宇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心里还犯嘀咕……”胡医生似乎根本没听程云括说什么，示意他跟上，朝办公室走去，“我说你，从来不见人影，结果一上来就把他直接气进医院啊？”
　　“……是个意外，所以明宇到底——”
　　“什么意外？”
　　胡医生再次打断程云括，眼睛一瞪：“上个月来体检还好好的，之前都没有任何问题，胎儿快四个月，本来应该是很顺利、很安全，怎么你一回来，就忽然疼到急救？再大的事也要考虑他正怀孕……”
　　“真的是意外，只是说两句话，我没拉住他，没想到他会撞到车上。医生，所以明宇没事，对吗？”
　　“根本就是不是被撞的。”胡医生叹气，很不满，“情绪激动，不是被吓到，就是气急了。他说你们在吵架……你回来找他有几天了？”
　　“三、三四天吧。”胡医生咄咄逼人，语速很快，程云括倒不怕，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医生，你是说……”
　　“三四天了！他的外显信息素水平还跟以前一样低，你都干什么去了？你的信息素，就只会用来在我们医院Omega产科外惹事，啊？”
　　“他怀孕，其他Alpha的信息素会影响，所以我才——”程云括顿了一下，“你说胎儿快四个月？不是不到三个月吗？”
　　胡医生额头上的皱纹仿佛都加深了，他看向程云括的眼神变得愠怒，带点不可思议，摇头道：“难怪明宇一开始就是一个人……你连你的小孩几个月大都不知道？！”
　　莫子芃就怕夜长梦多，本想着第三天下午就回去，没想到一大早就出了事，于是推掉了最后一个短会，借了师弟的车就往桦店赶。
　　期间程云括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到医院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一个小时后莫子芃打过去，但程云括没接。
　　无论情况怎么样，这时候都应该有进展。如果不顺利，程云括肯定比他还着急，不可能等着他打来；如果有惊无险，也该告诉自己一声。
　　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路标，莫子芃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已经让程云括释放信息素安抚明宇，就算他反应不过来，医院那边一定能察觉到他就是明宇的Alpha。
　　程云括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莫子芃没有再试图联系程云括，而是直接导航开到了医院，上产科的楼层找到护士。
　　“明宇，你也找他啊……”
　　一直都是明宇一个人来医院，今天却忽然冒出两个Alpha，护士看了眼莫子芃，“他暂时没事了，胡医生说住院观察一晚。和他一起来的人——”
　　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吸烟室。
　　医院是禁烟场所，所谓的吸烟室，其实是连接着消防通道的一片露台，莫子芃推开防火门，程云括手肘撑着围墙，水泥台沿上有两个烟盒，手指夹着一支点燃的烟，脚下横七竖八扔着好几个已经燃尽的过滤嘴。
　　听到动静，程云括抬头看了一眼：“还挺快。”
　　莫子芃皱眉：“毕竟是在医院，你……”
　　程云括转过头：“没抽。心烦，冷静冷静。”
　　手里的烟很快燃尽了，程云括丢到地上踩灭，笑了一下，眼神却是冷冷的：“你真行，莫子芃。我他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要换了是程翌，你就只剩滚蛋了。”
　　莫子芃挥挥手，眼前的烟飘到别处去了。
　　“所以他走之前，你就知道了。”
　　莫子芃看到程云括脖子上的阻隔环，点点头：“……是。”
　　“除了你呢，池砚知不知道？”
　　“不知道。”莫子芃叹气，“是我发现的，我告诉明宇后，他希望我保密。”
　　“他希望你保密？”
　　程云括重复了一遍，把空烟盒揉成一团，弹到莫子芃身上：“他给你开工资啊？！”
　　莫子芃踢开纸团，哪个Alpha骤然知道这样的消息，情绪都好不了，他不会跟程云括计较：“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先告诉程总。”
　　程云括指了指莫子芃。
　　“明宇一开始也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我本来也只是担心他的身体情况。而且谁知道你对明宇能这么认真，几个月了还在找。”
　　莫子芃的话让程云括睁大眼睛：“什么意思啊，所以说这个孩子当时差点被拿掉，我还完全不知情，莫子芃，你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告诉我？！”
　　“想想你在德隆酒店干得好事儿。”莫子芃眯了眯眼，“之前哪一次，你不是宁愿不知道，省心省力，出钱就行。明宇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到了今天这一步，你觉得我开口合适吗，得明宇跟你说才行，你不懂吗？”
　　程云括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开口：“他怎么可能跟我说呢。”
　　莫子芃沉默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医生说明宇没事，你没去看看他？”
　　“开始护士不让，后来他不想见我。”
　　程云括拧起眉，懊丧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操……”
　　是啊，怎么说。
　　不用莫子芃提醒，程云括也一直在想在德隆酒店的那天。他说了那么残忍的话，做了那么残忍的事，偏偏、偏偏有了孩子。
　　而他这么长的时间竟然都没意识到。就算莫子芃隐瞒，但在知道明宇怀孕后，怎么就完全没想到呢？
　　直到今天还被明宇听到什么小艺，把他气到进医院。
　　“不知道怎么说也得说点什么，明宇猜得到你已经知情，你得让他安心，否则他会胡思乱想。”莫子芃拉开门，“走吧，我找医生，你去见明宇。”
　　*
　　护士来问“要不要见你的Alpha”时，明宇就知道，医生已经把他的情况告诉程云括了。
　　虚惊一场，孩子没有问题；可是程云括知道了。
　　怎么办。
　　除了说“不见”，除了拖着，明宇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为什么要跟他吵，为什么要生气，程云括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双手紧紧护着凸起的小腹，明宇只能这样保护他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宇的心却越来越沉重，门锁响动的那一瞬间，就好像心尖上顶的那块巨石终于滚落，把他的五脏六腑撞了个遍。
　　明宇侧躺着，背对着门没有动，十指攥紧了被单。房门又轻轻被关上，明宇感觉到有人靠近床边，接着响起程云括的声音。
　　“明宇，胡医生说，孩子快四个月，莫子芃……也都告诉我了。”
　　都知道了。知道根本没有别的Alpha，知道明宇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他的；知道明宇对他的喜欢有多傻、多小心翼翼。
　　“……我不会说的。”明宇蜷起膝盖，像是要完全遮挡住鼓鼓的肚子，不让程云括看到，“除了莫医生和明未，没有人知道。我不会说的，如果你信不过，可以再签一个协议……程云括，不会有人知道，所以……你别让我拿掉它，好不好。”
　　明明是明宇在低声恳求，程云括却觉得是他被逼到无计可施。他覆上明宇的手背，几寸之下，是已经四个月大，流着两人共同血液的、他们的孩子。
　　温度仿佛是从明宇的身体深处传递出来，让程云括心跳都变快了几分；这感觉和想象中完全不同，陌生、奇妙，让人有点畏惧，可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如果只是隔着肚皮，甚至能摸到孩子在动吧。
　　程云括眼里多出一丝苦涩。可他的Omega不会允许，不但从来不让他知道，如今还认为他会残忍地对待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