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6)

　　他讨好的话没说完，碰地一声，身边的茶几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桌上的酒水溅了他一裤腿。
　　裴祁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斜睨着李老板："重新找几个？你当我是什么人？滚一边去！"
　　李老板连忙退了出去，裴祁冷冷地盯着他，直到他离开包厢才收回目光。
　　他的动作太大，包厢内的人都看到了。和他亲近的哥们，推开身边的女人，坐到他旁边，问："怎么搞的，这么大火气，什么事啊！"
　　裴祁摆摆手，"没什么事，你玩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说完，就起身从另一边的门出去了。这边的门出去就有电梯，他站在电梯门口，沉着脸拨通了一个号码。
　　"嗯，叫韩知宥，你查查他在哪儿。"
　　打完之后，裴祁抽了根烟，还没抽完，手机就有了回应。
　　他点开听完，说："行，我知道了，辛苦了，下次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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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知宥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手机确实关了机，不想回家还收到刘姐的消息。
　　他家是镇子的平房，大两层，盖的年头有些久了，外观陈旧。
　　因为今天爸爸出院，刷着红漆的大门敞开，一走近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门口。
　　那人长得和韩知宥有七分相似，只是脸庞比韩知宥成熟，却一脸的天真童稚，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人形玩具玩。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那人抬起头看过来，手里的玩具登时掉到了地上，嘴巴大大地咧开。
　　"知知！你回来了！"这人叫道，语气很亲昵，他一边说，一边还回头朝家里喊，"妈，知知回来了！"
　　他站起来，比韩知宥还高一点，但是却蹦跳着，冲过来要抱韩知宥。
　　韩知宥被他撞得差点没站稳，他手上还拎着买回来给爸爸的保养品，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伸手打了一下动作冒失的人的背。
　　"你放开，我要被你勒死了。"韩知宥说。
　　韩子今不放，抱着韩知宥大力摇晃："知知，我在家很想你，妈把我锁在家里，没人陪我玩，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韩知宥明白是爸爸住院，妈妈要去医院陪床，不好带韩子今过去，就把他锁在家里。
　　韩知宥还没来得及回答，大门走出来一个鬓角泛白的中年妇人。
　　她走过来看到韩子今的模样，就上手拉他下来："大宝，松手，让知宥先进来。"
　　她语气温柔，拉开韩子今后，见韩子今撅着嘴，满脸不开心，又出声哄道："要吃饭了，我们去吃饭！你饿了没有？"
　　"饿！"韩子今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大声回道，说完又去看韩知宥，想拉他的手："知知，我们去吃饭！"
　　韩知宥点头，跟着妈妈一起进门，穿过大堂，他把东西先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妈，这是买个爸爸吃的。"
　　王慧听到小儿子的话，走到茶几上看了一下他买的东西，嘴上道："买这些做什么，很贵吧？你也不知道省着点，回来看看就行了。"
　　韩知宥没说话，王慧把东西拎起来，"我去放到房间里，你带大宝去吃饭。"
　　说着又一顿："你给大宝买了吗？"
　　已经坐到餐厅准备吃饭的韩子今，听到自己的名字，倚着椅子后靠，朝他们看过来："给大宝买什么？大宝要！"
　　韩知宥点头，把一个小一点袋子拿出来："不会忘的。"
　　王慧这才点头，脸上表情比刚刚拿到保养品更舒展了一点。
　　韩知宥垂眸，王慧说："快去拿给他，不然饭都吃不安生。"脸上已是带着笑。
　　韩知宥听话地把袋子带到餐厅，他们家餐厅也不大，就摆了一张红木桌子，当是吃饭的地方。
　　韩子今看到他过来，拍拍自己旁边的位子，说："知知，坐。"
　　韩知宥看了一眼，坐到了另一边，不顾韩子今撅着嘴，把袋子给他。
　　"给你的礼物。"
　　韩子今闻言，从椅子上跳起来，让走进来的王慧看到，忙去拍他的肩膀："慢点！一点事就高兴成这样。"
　　韩子今朝王慧甜蜜的笑，王慧被他笑得无奈，帮着他拆礼物。
　　"看看是什么？"
　　韩子今手忙脚乱拆开，拿出来一看是个钢铁侠的模型，笑得牙不见眼。
　　韩子今大声道："钢铁侠！电视里的那个！"
　　王慧说："对对对，电视里的那个，喜欢吧？一直吵着要，终于开心了吧？"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等韩子今过了劲儿头，才一起吃饭。
　　饭桌上，王慧也只顾着韩子今，一会儿呼喝他别乱动，别挑食，要吃绿叶菜，一会儿又给他添饭端汤。
　　韩知宥默默看着，安静地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
　　"我去看看爸。"他放下筷子说。
　　王慧这才发现他已经吃完了，不由拿筷子轻打了一下韩子今的手背："让你不好好吃饭，知宥都吃完了。"
　　又对韩知宥点点头："你去吧，他已经吃过了，这会儿不知道睡了没有。"
　　韩知宥起身要走，韩子今看到韩知宥要离开，不愿意了，要跟着他。
　　王慧忙不迭拉着他的胳膊："坐下，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再去！知宥又不会跑！"
　　韩知宥听到身后的话，表情没变，去了一楼的最后一间房子。
　　原本不是作为卧室的房间，如今摆了一张双人床，韩逢阳就躺在里面。
　　他如今已有五十多岁，比王慧还显得老态，额头纹和法令纹极深。
　　在他的床头，摆放着日常用具，还有几件韩子今的玩具，和韩子今的照片。
　　玩具估计是韩子今没事的时候，会陪在旁边，所以拉下的。
　　他坐到韩逢阳的旁边，看着床头韩子今的照片没说话。
　　照片里的韩子今和他差不多大，是出去玩拍的。他带着一顶编织帽，朝着镜头大笑，眼睛弯弯的，漂亮又可爱，和正常的同龄人相似，看不出来有问题。
　　韩子今比他大十岁，今年已经二十九了，按理说，像他们这样的小镇，这个年纪的男孩早就结婚了，估计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但是韩子今却没有，他不说话还好，只要一说话就能看出他不是个正常人。
　　韩子今出生的时候，先是在家里生，结果王慧难产，怎么也生不出来，最后才拉到医院接生。
　　不知道是不是生的时间太久了，韩子今在肚子里闷坏了，刚生出来还看不出来，等到三四岁的时候，王慧和韩逢阳才发现，韩子今的脑袋可能有问题。
　　两人带去大医院检查，医生说太迟了，夫妻俩搂着韩子今哭起来。
　　但是韩子今长得好看，又是他们的头胎，怎么舍得对他不好？等到韩子今十岁的时候，越发跟同龄人不一样，两人急了，想到了以后。
　　他们活着的时候，还能照顾他，等到他们老了怎么办？
　　于是，在韩子今十岁的这一年，王慧又怀了韩知宥。
　　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没有孩子缘，韩知宥生下来的时候，情况比韩子今还要严重。韩子今身体还是正常的，韩知宥却连身体都跟人不一样。
　　不男不女，是个畸形儿。
　　夫妻俩倒没有要对韩知宥怎么着，想到这是为了韩子今生的，他们就去问医生，韩知宥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
　　医生这个倒能给出准话，检查后，说韩知宥是个正常的。
　　夫妻俩松了口气，是个正常的就好。
　　韩知宥也打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他爸妈在他青春期的时候，去医院又做了个检查。
　　检查结果是，韩知宥的身体有子宫，但是因为两套生理系统，都没有发育完全，受孕难，和女人结婚的话，精子质量也不行，无法让女人受孕。
　　韩知宥自己还没什么想法，王慧和韩逢阳倒是大受打击。韩知宥生不了孩子，韩子今能是能，但是谁又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韩知宥和韩子今看着，兄弟俩以后是要相互扶持的，而生孩子的任务又只能交给韩子今了。
　　想给韩子今娶妻，夫妻俩也是操碎了心，不求长相其他的了，但凡愿意嫁给韩子今的，高价彩礼是绝对少不了的。